沈念如被我激烈的反應(yīng)嚇到了。
她驚恐地看著我，拼命地想把手抽回去，嘴里不停地說著：“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
她的力氣不大，但我怕傷到她，還是下意識地松了手。
她立刻后退了好幾步，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滿眼戒備地看著我。
“你到底是誰？”她顫聲問。
我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那雙像極了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懼，心疼得像是被針扎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能嚇到她。
“對不起，”我放緩了語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溫和一些。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看你被人欺負，有點生氣?！?/p>
“我沒有被人欺負。”她立刻反駁，聲音卻沒什么底氣。
“是嗎？”我看著她紅腫的臉頰，“那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她語塞了，低著頭，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想遞給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口袋里什么都沒有。
這才想起，我現(xiàn)在是“顧佳怡”，一個窮學生。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那個……”我清了清嗓子，“我叫顧佳怡，是你哥哥的同學?！?/p>
我只能搬出沈舟來。
果然，聽到“哥哥”兩個字，沈念如的眼神有了一絲波動。
她抬起頭，有些遲疑地看著我：“你……認識我哥哥？”
“嗯，”我點了點頭，“我們是同班同學，關(guān)系還不錯?！?/p>
“哥哥他……還好嗎？”她小聲地問，眼神里帶著一絲期盼。
我心里一酸。
我知道，這對龍鳳胎兄妹，從小感情就很好。
在我死后，沈遠舟為了保護妹妹，不知道跟白如月的那對兒女打了多少次架。
也正因為如此，白如月才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方設(shè)法地要把他趕出沈家。
“他挺好的，”我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就是有點叛逆，不太愛學習?！?/p>
沈念如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低聲說：“都是因為我……”
“不關(guān)你的事?！蔽伊⒖檀驍嗨澳銊e胡思亂想?！?/p>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沈遠舟之所以會變得叛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白如月總是拿沈念如來威脅他。
只要沈遠舟不聽話，白如月就會變著法地折磨沈念如。
為了不讓妹妹受苦，沈遠舟只能一次次地妥協(xié)，最后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孤僻。
“走吧，”我不想再繼續(xù)這個沉重的話題，“我請你吃東西。”
“不用了，”她連忙擺手，“我……我要回家了?！?/p>
“回家干什么？回去看那個女人的臉色嗎？”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剛才怎么對你的，你都忘了嗎？”
沈念如的臉色白了白，沒有說話。
“念念，”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放柔了聲音。
“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忍著?！?/p>
“我……”她張了張嘴，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能怎么辦？爸爸他……他很忙，他根本不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我冷冷地說。
沈君彥那個蠢貨！
他要是真的在乎，怎么會看不出白月的真面目？
怎么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女，被一個外人欺負成這樣？
沈念如被我的話驚到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爸爸？”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反問她。
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我看著她哭，心都碎了。
我把她拉到懷里，輕輕地抱著她。
她的身體很瘦，很單薄，抱在懷里，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骨頭。
“別哭了，念念，”我輕聲安慰她，“以后，有我呢。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p>
她在我懷里，哭得更兇了。
仿佛要把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一樣。
我任由她哭著，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我的女兒，媽媽回來了。
這一次，媽媽會拼盡全力，為你撐起一片天。
等她哭夠了，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我?guī)チ烁浇囊患铱觳偷辍?/p>
我把我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都拿了出來，給她點了一份漢堡套餐。
她似乎很久沒有吃過這些“垃圾食品”了，吃得很慢，也很珍惜。
我看著她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樣子，心里又是一陣心酸。
白如月為了維持自己“賢惠后媽”的人設(shè)。
在飲食上對沈念如控制得極為嚴格，從不讓她碰這些高熱量的東西。
“好吃嗎？”我問。
她點了點頭，嘴角沾上了一點番茄醬。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幫她擦掉，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
我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她哥哥的同學。
這個動作，太親密了。
我收回手，遞給她一張紙巾。
她接過紙巾，自己擦掉了嘴角的醬汁，然后小聲地對我說：“謝謝你?！?/p>
“不用客氣，”我笑了笑，“對了，你臉上的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提到臉上的傷，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是……是白薇推的我?！?/p>
白薇！
又是白如月的那個好女兒！
我的拳頭，瞬間就攥緊了。
“為什么？她為什么推你？”
“因為……因為考試，我比她高了兩分?！鄙蚰钊绲穆曇?，細若蚊蠅。
我氣得差點把桌子掀了。
就因為高了兩分？
這個白薇，跟她那個媽一樣，心腸歹毒，嫉妒心強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
“她推了你，你就讓她推嗎？你為什么不還手？”我質(zhì)問她。
“我不敢……”沈念如的頭垂得更低了。
“她會告訴白阿姨，白阿姨會……會不高興的。”
“她不高興又怎么樣？難道你就要任由她女兒欺負你嗎？”
“可是，爸爸喜歡白阿姨，如果我惹她不高興，爸爸也會不高興的。”
又是沈君彥！
我真是要被這個男人氣死了！
他到底給我的一雙兒女，灌輸了什么樣的思想？
為了討好后媽，就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嗎？
“念念，你聽著，”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嚴肅地說。
“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你不需要為了討好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你是沈家的女兒，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沈念如似懂非懂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迷茫。
我知道，這些道理，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讓她明白的。
她被白如月壓制了太久，已經(jīng)習慣了逆來順受。
我要做的，是讓她一點點地找回自信，找回屬于她自己的尊嚴。
“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打回去，”我說。
“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大聲喊。
總之，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一個人默默忍著，知道嗎？”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還有，”我從口袋里掏出顧佳怡那只老舊的手機，“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我們交換了手機號。
“以后有任何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叮囑道。
“嗯?！彼龖?yīng)了一聲。
吃完飯，我把她送到了公交車站。
看著她上了車，我才轉(zhuǎn)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異常沉重。
見到了念念，知道了她的處境，讓我更加堅定了要盡快賺錢。
盡快把他們兄妹倆從那個地獄里解救出來的決心。
回到家，我立刻打開電腦，查看我的比特金賬戶。
短短一天的時間，我投進去的五千塊錢，已經(jīng)變成了五千五百塊。
漲了百分之十。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guī)缀跏前阉械臅r間，都用在了“搞錢”上。
白天在學校，我假裝認真聽課，實際上，腦子里全都是各種賺錢的門道。
放學后，我就一頭扎進網(wǎng)吧，一邊繼續(xù)在游戲里“搬磚”，一邊時刻關(guān)注著比特金的行情。
顧佳怡的母親李慧，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變化。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連飯都不回家吃。
她問過我兩次，都被我用“學校補課”的借口搪塞了過去。
她也沒再多問。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么母女情分。
我對她唯一的用處，大概就是每個月能從我那個不負責任的爹手里，拿到一筆撫養(yǎng)費。
只要我不惹事，她也懶得管我。
而我和沈遠舟的關(guān)系，也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變化。
他還是會每天“順路”送我回家。
雖然我們一路無言，但他會默默地幫我背包。
會在過馬路的時候，下意識地把我拉到他身邊。
他不再去網(wǎng)吧了，逃課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甚至有一次，我還看到他在晚自習的時候，做數(shù)學題。
雖然十道題錯了八道。
但我知道，他已經(jīng)在努力了。
這天放學，他又像往常一樣，跟在我身邊。
走到一半，我突然停下腳步。
“沈遠舟，你不用再送我了?！蔽艺f。
他愣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為什么？”
“因為，我要去一個地方，”我看著他，“一個可以讓我們，都不再被人看不起的地方?！?/p>
我決定，帶他一起“搞錢”。
我需要一個幫手，而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他能親手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事業(yè)，找回屬于他的驕傲和自信。
而不是一輩子都活在“沈君彥兒子”的陰影下。
“什么地方？”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沖他神秘地笑了笑。
“跟我來，你就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