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溫熱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燙得林驚鴻心跳加速。
他能感覺到傅斯年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示范。
“好了,提!”
隨著傅斯年的話音落下,林驚鴻跟著他的力道猛地一提竿,魚竿瞬間彎成了好看的弧線,水里傳來清晰的掙扎感。
“中了!”林驚鴻眼睛一亮,激動得差點站起來。
“慢點,別被拖下去了?!备邓鼓晷χ€(wěn)住他的手,幫他一點點收線。
陽光下,少年的側(cè)臉因為興奮而泛紅,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連帶著嘴角都揚著好看的弧度。
傅斯年看著他,突然覺得帶他來這里是個正確的決定。
這孩子就該這樣笑,而不是像初遇時那樣,渾身帶刺,眼神冷得像冰。
鱸魚被拉上岸時還在蹦跶,銀亮的魚鱗在陽光下閃著光。
林驚鴻看著那魚,激動得手舞足蹈,完全沒了平時那副冷淡的樣子,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厲害啊小子!”王胖子湊過來看熱鬧,笑著拍了拍林驚鴻的肩膀,“第一次釣魚就中這么大的,有天賦!”
林驚鴻的臉有點紅,下意識地看向傅斯年,眼里帶著點邀功的意思。
傅斯年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嗯,很厲害?!?/p>
被他夸獎的瞬間,林驚鴻覺得比釣到魚還開心。
他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創(chuàng)可貼,突然覺得這點小傷受得值了。
中午在魚塘邊的小木屋吃飯時,王胖子特意把那條鱸魚清蒸了,端上來時還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林驚鴻嘗了一口,鮮嫩的魚肉在舌尖化開,帶著點淡淡的甜味,比他以前吃過的任何魚都好吃。
“好吃吧?”王胖子得意地說,“我這魚塘的魚,都是喂玉米長大的,純天然!”
林驚鴻用力點頭,又夾了一大塊魚肉。
傅斯年看著他鼓囊囊的腮幫子,像只儲存食物的小倉鼠,忍不住笑了笑,把魚刺挑干凈的魚肉夾到他碗里:“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林驚鴻的臉有點紅,低下頭默默吃飯,心里卻甜滋滋的。
他發(fā)現(xiàn)傅斯年好像總能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知道他喜歡吃什么,知道他怕麻煩,知道他不好意思跟人搶。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好。
吃完飯,林驚鴻主動提出去洗碗。
小木屋的廚房很簡陋,水槽比傅斯年家的低一些,他站在那兒正準備洗碗。
可剛把碗放進水里,手背就傳來一陣刺痛。
他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剛才貼的創(chuàng)可貼不知什么時候進水了,傷口被泡得發(fā)白,看起來有點嚇人。
“怎么了?”傅斯年走進來,正好看到他皺眉的樣子。
“沒什么,就是創(chuàng)可貼進水了。”林驚鴻想把手背到身后,卻被傅斯年拉住了。
“別動?!备邓鼓甑恼Z氣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他輕輕撕掉濕透的創(chuàng)可貼,看著那道泛紅的傷口,眉頭微微皺起,“怎么這么不小心?!?/p>
他的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心疼,讓林驚鴻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去拿醫(yī)藥箱?!备邓鼓贽D(zhuǎn)身就要走,卻被林驚鴻拉住了衣角。
“不用了?!绷煮@鴻小聲說,“就是點小傷,過會兒就好了。”
他不想再麻煩傅斯年,更不想被對方用那種心疼的眼神看著。
在孤兒院,示弱是要被欺負的,他早就學會了把所有的疼都藏在心里。
可傅斯年沒聽他的,還是去拿了醫(yī)藥箱。
他把林驚鴻拉到門口的小板凳上坐下,自己半蹲在他面前,打開醫(yī)藥箱拿出碘伏和棉簽。
“可能有點疼,忍忍?!备邓鼓甑穆曇舴诺煤茌p。
林驚鴻點點頭,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
冰涼的棉簽碰到傷口時,他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手背上的肌肉緊繃起來。
“別怕?!备邓鼓甑穆曇艟驮诙呿懫?,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他的動作放得更輕了,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林驚鴻偷偷睜開眼,正好看到傅斯年專注的側(cè)臉。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連帶著那道緊繃的下頜線,都顯得柔和了些。
他的手很穩(wěn),拿著棉簽的樣子認真又溫柔,讓林驚鴻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只有生病時才能得到的那種小心翼翼的照顧。
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有點酸。
“好了?!备邓鼓曩N上新的創(chuàng)可貼,滿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這次小心點,別再弄濕了。”
林驚鴻點點頭,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創(chuàng)可貼。
小熊圖案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可愛,和傅斯年那只沉穩(wěn)有力的大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突然想起早上傅斯年握住他手的樣子,想起對方掌心的溫度,想起那道清晰的疤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得一塌糊涂。
或許,偶爾示弱一次,也不是什么壞事。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驚鴻按了下去。他甩了甩頭,想把這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下午釣魚時,林驚鴻的手被傅斯年“勒令”不準碰水,只能坐在旁邊看著。
他看著傅斯年一次次把魚竿甩出去,動作利落而優(yōu)雅,陽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偶爾有魚上鉤時,傅斯年會讓他幫忙拿抄網(wǎng),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一起時,林驚鴻總會像觸電似的縮回手,耳尖紅得像要滴血。
傅斯年看著他這副樣子,眼里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發(fā)現(xiàn)這孩子害羞的樣子其實很可愛,像只被順毛的貓,溫順得讓人心里發(fā)軟。
夕陽西下時,他們提著滿滿一桶魚準備回家。
林驚鴻看著那些蹦跶的魚,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這是他第一次釣魚,第一次有人為他貼創(chuàng)可貼,第一次被人這樣小心翼翼地照顧著。
車子駛離魚塘時,林驚鴻趴在車窗上,看著那片漸漸遠去的竹林,突然有點舍不得。
“喜歡的話,下次再帶你來。”傅斯年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驚鴻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嗯!”
傅斯年看著他興奮的樣子,笑了笑,沒再說話。
車里放著舒緩的音樂,混合著窗外掠過的風聲,像首溫柔的歌,輕輕包裹著兩個靠得越來越近的靈魂。
林驚鴻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創(chuàng)可貼,突然想起傅斯年半蹲在他面前的樣子,想起對方專注的眼神,想起那句帶著心疼的“怎么這么不小心”,臉頰又開始發(fā)燙。
他悄悄往傅斯年那邊靠了靠,肩膀幾乎要碰到對方的胳膊。
男人身上的雪松味混著淡淡的陽光味,鉆進鼻腔時,讓他覺得格外安心。
或許,他可以試著不再那么強硬,可以試著依賴這個人,可以試著……把自己的軟肋,悄悄展現(xiàn)在他面前。
車窗外的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像幅溫暖的畫。
手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林驚鴻的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
他知道,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從傅斯年握住他手的那一刻起,從那句帶著心疼的責備開始,從那個印著小熊圖案的創(chuàng)可貼貼上手背的瞬間,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