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鴻的肩膀僵了一下，沒回頭，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斑。
傅斯年靠在沙發(fā)上看文件，林驚鴻坐在地毯上翻書，偶爾有風吹過，帶動窗簾輕輕晃動，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安靜。
林驚鴻翻書的動作很輕，眼角的余光卻總?cè)滩蛔⊥邓鼓昴沁咁?/p>
對方看得很專注，眉頭微蹙著，手指偶爾會在文件上輕輕敲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陽光落在他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連帶著那道緊繃的下頜線，都顯得柔和了些。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傅斯年其實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張揚的帥，而是帶著沉穩(wěn)的英氣，尤其是認真的時候，眼神深邃得像海，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看夠了？”傅斯年突然抬頭，嘴角噙著點笑意。
林驚鴻嚇得手一抖，書差點掉在地上。他慌忙低下頭，耳尖紅得像要滴血：“沒、沒有?！?/p>
傅斯年低笑出聲，沒再逗他，只是把文件合上：“走吧，去買衣服。”
林驚鴻跟著傅斯年走出別墅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陽光有多好。
草坪上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著光，遠處的灌木叢里傳來清脆的鳥鳴，空氣里都是雨后的清新氣。
傅斯年的車停在車庫里，是輛黑色的越野車，看起來很沉穩(wěn)。
林驚鴻坐進副駕駛時，又想起了初遇那晚，自己刻意往車門邊靠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系好安全帶?！备邓鼓臧l(fā)動車子時，側(cè)頭看了他一眼。
林驚鴻伸手去夠安全帶，剛好能碰到扣環(huán)，只是動作稍顯拘謹，他微微側(cè)身，手臂伸直才順利扣好。
傅斯年看在眼里，沒說話，只是等他系好后，才緩緩開出車庫。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馬路上，林驚鴻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眼睛里滿是好奇。
他很少有機會出來逛，孤兒院在城郊，離市中心很遠，偶爾跟著阿姨出來采買，也只能在批發(fā)市場打轉(zhuǎn)。
“想去哪家店？”傅斯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驚鴻愣了一下：“我不知道……隨便吧。”
傅斯年笑了笑，沒再問，直接把車開到了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商場門口。
林驚鴻看著那棟玻璃幕墻的大樓，突然有點緊張，下意識地往座位里縮了縮。
“別怕，就是買幾件衣服?！备邓鼓昕闯隽怂木执?，伸手想揉他的頭發(fā)，又想起早上在廚房的事，手到半空改成了拍肩膀，“進去吧?！?/p>
商場里很暖和，暖氣開得很足。
林驚鴻跟在傅斯年身后，看著來往的行人，感覺自己像個誤入的異類。
他穿著不合身的家居服，和周圍光鮮亮麗的人群格格不入，連腳步都放得很輕。
傅斯年似乎察覺到了，放慢腳步，故意走到他身側(cè)，用自己的影子擋住了來往的目光。
“這邊走?！彼麄?cè)頭對林驚鴻笑了笑，聲音不大，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林驚鴻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cè)臉，突然覺得沒那么緊張了。
他跟著傅斯年走進一家男裝店，店員立刻笑著迎上來，目光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圈，最后落在傅斯年身上：“傅先生，您來了?！?/p>
看來傅斯年是這里的?？?。林驚鴻低頭看著自己的鞋，突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給他挑幾件合身的。”傅斯年指了指林驚鴻，語氣自然，“休閑點的就行?！?/p>
店員的目光落在林驚鴻身上，眼里閃過絲驚訝，隨即笑著點頭：“好的，這邊請?！?/p>
林驚鴻被店員領著去試衣服，傅斯年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看著少年略顯僵硬的背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他試穿的第一件是件淺灰色的連帽衛(wèi)衣，襯得皮膚更白了些，袖子不長不短，剛好露出細瘦的手腕。
林驚鴻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的自己，突然有點陌生。
這還是他第一次穿這么合身的新衣服，柔軟的布料貼在身上，帶著淡淡的陽光味。
“挺好看的。”傅斯年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后，看著鏡子里的兩人，“就這件吧。”
林驚鴻看著鏡子里的倒影，傅斯年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身形比他寬出一截，剛好能把他完全罩住。
陽光透過試衣間的窗戶，在兩人身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畫面和諧得讓他心頭一跳。
“再試試這件。”傅斯年拿起件深藍色的夾克，遞到他面前。
林驚鴻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傅斯年的手很暖，比他常年冰涼的指尖熱得多，那點溫度像顆小石子，在他心湖里漾開圈漣漪。
他低著頭鉆進試衣間，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鏡子里的少年臉頰微紅，眼神躲閃，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是碰了下手，至于這么緊張嗎？
可想起剛才傅斯年站在身后的樣子，想起對方身上的雪松味，想起那只寬大溫暖的手，林驚鴻的臉頰又燙了幾分。
試完衣服出來時，傅斯年正在結(jié)賬。店員笑著把幾個袋子遞過來，語氣熟稔：“傅先生眼光真好，這幾件衣服很襯這位小朋友?！?/p>
“他不是小朋友?！备邓鼓杲舆^袋子，語氣淡淡的，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維護。
林驚鴻跟在他身后走出店門，聽著那句維護，心里突然有點甜。
他抬頭看著傅斯年的背影，對方手里拎著的袋子上印著大大的logo，一看就不便宜，突然有點不安。
“這些……很貴吧？”他小聲問。
“還好?！备邓鼓甑皖^看他，眼里帶著笑意，“喜歡嗎？”
林驚鴻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
他確實喜歡，那種穿著合身新衣服的感覺，讓他想起小時候偷偷試穿鄰居家哥哥衣服的日子，帶著點隱秘的歡喜。
“喜歡就好。”傅斯年抬手，這次沒再猶豫，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以后缺什么，跟我說。”
少年的頭發(fā)很軟，帶著點洗發(fā)水的清香，手感很好。
傅斯年揉了兩下，就見林驚鴻的耳朵紅得像要滴血，頭埋得更低了，像只被順毛的貓，溫順得讓人心里發(fā)軟。
“嗯?！绷煮@鴻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乖巧。
兩人往商場外走時，經(jīng)過一家甜品店。
林驚鴻的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櫥窗里的巧克力蛋糕上，眼里閃過絲渴望，很快又掩飾過去，繼續(xù)往前走。
傅斯年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沒說話，只是在路過甜品店時，突然停下腳步：“進去買點東西?！?/p>
林驚鴻愣了一下：“??？”
“你不喜歡吃甜的？”傅斯年看著他，眼底帶著笑意。
少年的耳尖又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也、也不是……”
傅斯年沒再追問，直接拉著他走進了甜品店。
林驚鴻被他拉著，手腕處傳來對方掌心的溫度，燙得他心跳又開始加速，卻沒敢掙脫。
“要這個?！备邓鼓曛钢鴻淮袄锏暮谏值案?，又指了指旁邊的巧克力慕斯，“再來兩塊手工巧克力。”
店員動作麻利地包裝好，遞過來時，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頓了頓，笑著說了句“兩位慢走”。
林驚鴻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還被傅斯年攥著。
對方的手指寬大，掌心溫熱，輕輕圈著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讓人無法掙脫的篤定。
他想抽回手，又怕動作太明顯顯得刻意，只能紅著臉任由對方拉著，腳步都有些發(fā)飄。
走出甜品店，傅斯年才松開手，把裝著巧克力的小盒子遞給他：“拿著。”
林驚鴻接過時，指尖碰到了盒子的邊緣，涼絲絲的，卻沒剛才碰著對方皮膚時那么燙了。
他低頭看著盒子上的絲帶，小聲問：“給我的？”
“不然呢？”傅斯年挑眉，看著他小心翼翼捧著盒子的樣子，像護著寶貝似的，忍不住逗他，“不喜歡？”
“喜歡！”林驚鴻趕緊抬頭，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又怕顯得太急切，慌忙補充道，“謝、謝謝?！?/p>
他小時候偷偷在商店櫥窗里看過這種巧克力，金箔紙包著，亮晶晶的，要攢好久的零花錢才能買一小塊。
后來在孤兒院，偶爾有人捐贈糖果，他總是被排擠到最后，只能撿別人剩下的糖紙，偷偷夾在書里。
此刻手里的盒子沉甸甸的，仿佛裝著他整個童年的渴望。
傅斯年看著他眼里的光，心里軟了軟。
這孩子總是這樣，一點小事就能讓他露出雀躍的樣子，像株久旱逢雨的幼苗，一點點舒展著枝葉。
“想吃就拆開?！备邓鼓攴怕_步，配合著他的步調(diào)。
林驚鴻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舍得。
他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新衣服的袋子里，像藏了個秘密，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兩人走出商場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紅色。
傅斯年把袋子放進后備箱，拉開車門時，林驚鴻突然開口：“傅先生。”
“嗯？”傅斯年回頭看他。
“下次……下次我?guī)湍阆赐氚伞！绷煮@鴻攥著衣角，眼神有點閃躲，卻很認真，“我會洗得很干凈的?！?/p>
他不想一直欠著對方，總得做點什么，才能讓自己心里踏實點。
傅斯年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笑了：“好啊。”
他沒說“不用”，也沒說“你只要待著就好”，只是干脆地應了下來，像在接受一個平等的約定。
林驚鴻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乖乖坐進副駕駛。
這次系安全帶時，他沒再費勁地往前探身，傅斯年伸手幫了他一把，指尖擦過他的脖頸，留下點轉(zhuǎn)瞬即逝的溫度。
車子駛離商場，往別墅的方向開去。
林驚鴻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手里緊緊攥著那個裝著巧克力的袋子，心里像揣了塊暖融融的糖。
他想起早上在廚房，自己踮著腳夠不到櫥柜的窘迫，想起傅斯年那句“夠不著就叫我”，想起對方揉他頭發(fā)時的溫度，突然覺得，或許被人照顧著，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至少，在這個人面前，好像可以不用那么強硬。
車窗外的夕陽漸漸沉了下去，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馬路上緊緊依偎著，像兩個慢慢靠近的靈魂，在暮色里悄悄織著一張名為“羈絆”的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