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地搭好棚子之后，林凡連家也不回了。
鍋也搬過來了，天氣又熱，晚上隨便鋪點草葉就能將就一晚。
肥皂的進度很快。
其實真要讓他一個人做，一天就能搞定，之所以放慢速度，就是為了做成流水線，他要把這些流程，掰開捏碎，一點點的讓大家學(xué)會。
為了制作模具，劉立文又找來一些木匠。
用木條和木板拼接成的模具，每一個上面有二十五個小格子，只需要把混合好的油脂倒入其中，等待冷卻，脫模之后就是成品。
他又從城里買了不少花瓣花粉。
女子愛美自古有之，花瓣不僅可以增香，也可以用來沐浴，不過更多的是曬干了，研磨成粉末，做成香料，撲打在腋下或者衣服上。
十米長的棚子，上面的青草已經(jīng)曬干。
一口口大鍋冒著熱氣，棚子底下甚至比外面還要熱。
趙二拿著舀子把粘稠的糊糊灌滿模具，瘋驢子一板一板的搬到外面，再由其他人晃動模具。
旁邊的一口大鍋咕嘟嘟冒著熱氣。
趙銳站的遠遠地，生怕濺到身上，這也不怪他，先前熬制豬油的時候，這小子被油濺過，“三河叔，五兩就夠了。”
“知道了。”
趙三河把稱好的香料倒進去，拿起手臂粗的竹筒用力攪拌。
汗水順著他的面龐如水珠一樣滴落到胸前的麻布上。
每個負責(zé)攪拌的人，身前都掛著一塊麻布，麻布下方縫上了一圈竹條，不然汗水會滴到鍋里面。
林凡倒是無所謂，就怕李二到時候看到了。
遠處空地上，架起一溜晾曬架，上面放著十幾板裝好的模具。
“林公子，你要的漚池挖好了?！?/p>
劉文立肩膀上搭著一條布襟，身上也換上了短打，褲腿挽起來，活脫脫一個老農(nóng)形象，就連大肚子都下去不少。
“走，看看去。”
林凡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
要建磚瓦窯，要制作肥皂，還要準備造紙。
磚瓦窯必須建，不然沒有磚頭，后續(xù)一應(yīng)設(shè)施都沒辦法建造，造紙是為了拉投資，肥皂也要做。
上輩子牛馬，這輩子還是牛馬。
上輩子九九六，現(xiàn)在直接零零七。
兩丈見方，深一丈，池底已經(jīng)墩平，這么大的漚池一共有三座，為了防止邊緣的泥土塌陷，劉文立還讓人在四周打上了木柱。
“劉公子，你看還需要什么？”
“運一些白灰過來，生熟都要，讓匠人把那些樹皮都剝下來，把樹干碎成小塊，拌上生白灰把漚池裝滿，往里灌水?！?/p>
他指向另外兩個池子，“這個用灌木樹藤，另外一個用竹子?！?/p>
劉文立一一記下。
隨著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先前充足的人手明顯開始捉襟見肘，他不得不把府中的家丁雜役也帶過來，好在自從林凡把鍋帶過來之后，飯錢不用他出了。
日暮西斜。
林凡摸著已經(jīng)徹底脫水凝固的油脂，用手試了試硬度，摳掉一塊聞了聞，香味很淡。
“這一鍋加了多少香粉？”
趙銳翻開冊子，找到甲三處，“三兩?！?/p>
“微香?！?/p>
趙銳在后面補上備注。
林凡又查看了不同批次的產(chǎn)品，按照香味濃度和添加香粉不同，分成了微香型，芬香型和濃香型。
同時為了更好地提升逼格，又增添了一級，特級，特一級。
三日之期已到。
孫寺人如約而至，原本空曠的林地早已換了模樣，地頭是三口巨大的池子，東邊，在三十多名匠人夜以繼日的努力下，第一座三孔磚瓦窯初具模型，往北，三十坐在堆積如山的木頭前刨著樹皮。
那一排三丈長的棚子格外扎眼。
棚子外面空地上是架起來的架子，上面擺滿了方形模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來到近前，孫寺人一眼就認出了香皂。
“林公子，恭喜，恭喜?！?/p>
“同喜?！?/p>
林凡帶著他邊走邊看。
“這些香皂我都做了分級，其中分為微香，芬香，濃香，相對應(yīng)一級，特級，特一級?！?/p>
孫寺人這才看到，每一個模具上都用筆標(biāo)上了記號。
他是一個閹人，不懂這些，看到這么多香皂，他下意識問道：“這恐怕得不少錢吧？”
甚至他開始懷疑，那一百貫錢還能剩幾個子。
林凡招了招手，蹲在棚子底下抱著賬本的趙銳遲疑了兩秒，起身跑過來。
孫寺人不眠多看了他一眼。
林凡翻開賬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只有他認識的內(nèi)容。
“一百貫初始資金，目前還剩不足十貫。”
孫寺人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看懂，他干脆不看了，直接問道：“這些香皂，林公子打算怎么賣？”
錢是已經(jīng)花了，多說無益，他只想知道這些能賣多少錢。
林凡背起手，價格不是亂喊的。
有錢人是有錢，不是傻。
思索片刻，他說道：“一級產(chǎn)品，每塊定價五百文，特級八百文，特一級一千五百文。”
“這只是暫時的，等日后有了新品，咱們推陳出新，根據(jù)市場反饋再重新定價格。比如季節(jié)問題，咱們的香料比較單一，等入了秋之后，可以推出菊花香，冬季可以做梅花香，來年春季桃花款……”
孫寺人心中迅速盤算著。
這么多香皂，少說兩千塊，各按三成算，那就是將近兩千貫……
孫寺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只聽林凡說道：“我打算做個優(yōu)惠，由于是第一批產(chǎn)品，一律原價基礎(chǔ)上打八折?！?/p>
“八折……”
孫寺人掰著手指頭，兩千貫，八折就是四百貫，大家整整少賺了四百貫。
“多了點吧？”
孫寺人心如刀割。
林凡抬手摟著他的肩膀，“阿奴，要有格局，咱們第一批產(chǎn)品，要的不是賺錢，要的是打出名氣。”
“可是那也太多了?！?/p>
“多么？”
林凡心中腹誹，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又不是你的錢。
“阿奴，你和大哥也都是長安有頭有臉的人，和那些貴人更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咱們做的是長久生意，不是一錘子買賣，我們要把他們當(dāng)成家人一樣對待，既然是家人，自然要給家人謀福利?！?/p>
孫寺人腦袋暈乎乎的，他只知道大家虧了四百貫，可不是給別人謀福利嗎。
等到所有香皂都干透，林凡開始讓人脫模。
一塊塊香皂根據(jù)編號分開碼放在箱子里，隨后趙二牽來鄉(xiāng)長家的牛車。
花了半個時辰把香皂裝好，再裝上牛車。
這次一共做了兩千一百塊，林凡只裝了兩千塊。
他拿出兩塊濃香型塞進孫寺人手里。
“林公子，使不得，使不得?！?/p>
孫寺人連連拒絕，這都是大家的，他怎么能拿，那豈不是成貪污了。
林凡拍了拍他的手，“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算在大哥那份兒里。另外，這里還有五十塊樣品，全都包好了，你幫我?guī)Щ厝ソ唤o大哥?！?/p>
趙二抬來一口箱子，里面上下兩層，每一塊香皂都用黃紙包了起來，四四方方。
見此，孫寺人不再推辭。
“林公子，不如隨我一同進城，省的明日再跑一趟?！?/p>
“不了，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明早天一亮我就過去?！?/p>
“明早我再來接林公子?！?/p>
孫寺人又看了幾眼馬車上的香皂，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把裝有五十塊香皂的箱子抱在身前，騎著馬朝長安趕去。
林凡喊來趙銳。
他發(fā)現(xiàn)每次喊對方，對方都會愣上幾秒鐘，就像玩游戲掉幀一樣。
“把剩下的錢給大家分了，全當(dāng)這幾天的工錢了?！?/p>
工錢一人五文，一天一結(jié)。
李二給的一百貫，其中一大半用來買豬板油，剩下的基本都買了香料，為了節(jié)約，草木灰都是現(xiàn)燒的。
那賬本他每一筆都記得很清楚。
不一會兒，趙銳委屈的走過來，“林大哥，他們不要?！?/p>
遠處，趙二帶人圍了過來。
“凡娃子，你這是做什么？說好的一天五文，你也沒欠我們的，還管我們飯，餐餐有肉，我知道你這活做完了，可該拿的我們拿，不該拿的我們不要?！?/p>
“就是！”
瘋驢子附和，那一車又一車豬板油和肥肉，煉油之后的油炸林凡全讓他們分了，起初他們來干活還有人背地里說風(fēng)涼話。
但是這兩天，走到哪兒都是羨慕的目光。
“林凡，嬸知道你跟著貴人有前途，可錢不是這么用的?！?/p>
王氏提著錢袋子走過來，“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們這次本來就占了便宜，不說這幾天的吃喝，就是那些油炸，都夠我們吃半個多月，這一來二去，省了不少錢。這些錢你留著，可不能再給了，不然以后我們可不來了。”
趙二在一旁嘿嘿笑著，瘋驢子戳了戳他胳膊，“你說我咋沒找到你家這么好的婆娘？”
林凡已經(jīng)忘記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淳樸了。
上輩子，他小時候，農(nóng)村也是這般，一家有事，全村幫忙。
只是后來都進城了，即便對門的鄰居也成了陌路人。
“大家也看到了，我這里的確需要人，明日起，大家照舊過來，二叔，你帶他們?nèi)|邊幫忙建磚瓦窯，咱們爭取這個月把第一窯磚燒出來?！?/p>
“好?！?/p>
得知還能繼續(xù)干活，眾人因為要離開的那點失落瞬間一掃而空。
瘋驢子咋呼道：“管飯不？”
“管！”
趙二罵道：“你個瘋驢子，這幾天還沒吃夠？照我說，咱們以后自己帶幾個饃饃，帶點油渣……”
“好你個趙老二，這凡娃子還不是你女婿呢，你就這么護著？”
“就是，看不出你趙老二也是眼皮子朝上翻的人?！?/p>
空曠的田野中，趙二抄起棍子追在瘋驢子后面，眾人在一旁起哄。
“趙老二，你敢打我你就遭老罪了……唉喲，別打了……唉喲……”
“二叔……”
林凡叫住他，趙二指著瘋驢子，“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p>
他快步走回來，把棍扔在地上。
林凡道：“明日一早我得進城，貴人準備好了鋪子，他不好出面，所以我打算讓二叔你和趙銳跟我一起。”
趙二撓了撓頭，“我不識字?！?/p>
“沒事，記賬讓趙銳來，你到時候就負責(zé)上貨就行?！?/p>
“那行，我沒問題。”
說完，二人看向趙銳。
趙銳遲鈍了幾秒，“阿爺說讓我聽林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