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yè)第三個月，我眼前整個世界都變了顏色。
不是比喻，是物理上的。每個人頭頂都飄著一團光，像劣質(zhì)網(wǎng)游里的特效。有灰的，有白的，偶爾能看見一兩個泛著紅光的，那是我們這片的老大，收租的王哥。
直到今天，我看見了金色。
那光芒刺眼得像一顆小太陽，從街角那個撿破爛的陳大爺頭頂上升起。金光凝聚成實質(zhì)，幾乎要把他干瘦的身體托起來。我甚至能在那團金光里，看到一串模糊的數(shù)字：1,000,000,000。
十個億。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猛地一停，然后開始瘋狂擂鼓。
我叫周凡，一個被社會毒打到一無是處的普通人。被裁員，女友分手，存款見底，房租催命。就在我準備去天臺思考人生的時候，我覺醒了這個能看見“運氣值”的能力。
三天了，我看到的運氣值，最高的是樓下超市老板娘，乳白色的光里帶著一點微紅，數(shù)值是88。她當天下午就在店里刮發(fā)票中了八百塊。而我那個把我踢出公司的前經(jīng)理，頭頂一直是濃郁的灰光，數(shù)值-250。我剛出門就看到他開著新買的寶馬，一頭撞上了灑水車。
我懂了。這光芒，代表著一個人的運氣。白色是普通，紅色是權(quán)貴，灰色是倒霉。
而金色……是潑天的富貴！
陳大爺，我們這片最不起眼的老人。每天推著一輛破三輪，在各個垃圾桶里翻找著瓶子和紙殼。沒人知道他叫什么，從哪來。他沉默寡言，眼神渾濁，像一塊被時間遺忘的石頭。
可現(xiàn)在，這塊石頭，頭頂著十億的金光！
我瘋了一樣沖下樓，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五十塊錢。我死死盯著陳大爺?shù)谋秤埃粗朴频赝浦?，拐進了街角那家開了十幾年的“夢想之家”彩票店。
我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就是這里！
我沖進彩票店，店里煙霧繚繞，幾個老彩民正對著墻上的走勢圖指指點點。陳大爺就站在柜臺前，從懷里掏出一個被磨得發(fā)亮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展開，里面是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老板，機選一注?！彼穆曇羯硢「蓾裆P的零件在摩擦。
老板接過錢，不耐煩地在機器上按了一下，一張彩票“呲啦”一聲被打印出來。
陳大爺接過彩票，仔細地折好，放回布包，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攔住了他。
“大爺！”
他渾濁的眼睛抬起來，看了我一眼，滿是戒備。
我擠出一個自以為最和善的笑容，指著他手里的布包：“大爺，您這注彩票，能……能讓我照著買一注嗎？”
他的眼神更加警惕，干瘦的身體往后縮了縮，把布包護得更緊了。
周圍的彩民都看了過來，眼神里帶著嘲笑。
“小伙子，瘋了吧？跟著一個撿破爛的買彩票？”
“就是，他要是能中，我把這桌子吃了！”
彩票店老板也嗤笑一聲：“我說周凡，你是不是失業(yè)把腦子搞壞了？沒錢就回家待著，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p>
這些聲音像針一樣扎在我耳朵里，但我毫不在意。我的眼睛里，只有陳大爺頭頂那片幾乎要燃燒起來的金光！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五十塊，遞到陳大爺面前，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大爺，我……我用五十塊，就看一眼，看一眼您的號碼，行嗎？”
陳大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波動，他看了看我手里的錢，又看了看我?；蛟S是我的眼神太過炙熱，或許是他也需要這五十塊錢。
他沉默著，慢慢地，打開了那個布包，將那張薄薄的彩票，遞到了我面前。
我?guī)缀跏菗渖先サ?，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串數(shù)字死死刻在腦子里。
07, 13, 19, 21, 28, 33 + 05。
“照這個號，給我打二十五倍！”我將五十塊錢拍在柜臺上，對著老板吼道。
老板愣了一下，隨即譏諷地笑了起來：“二十五倍？行啊，反正錢是你自己的，打水漂我也不心疼。”
他接過錢，不情不愿地出了票。
我捏著那張承載著我全部希望的彩票，手心全是汗。我回頭，想再跟陳大爺說聲謝謝，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推著他的破三輪，消失在了街角。
那一刻，店里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理他們，轉(zhuǎn)身走出了彩票店。
今晚九點半，開獎。
我的人生，是就此一飛沖天，還是徹底墜入深淵，就看這幾個小時了。
回到那個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我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時間從未如此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
我反復(fù)拿出那張彩票，確認上面的數(shù)字，生怕自己記錯了一個。
07, 13, 19, 21, 28, 33 + 05。
這串數(shù)字，現(xiàn)在是我的救命稻草。
“叮鈴鈴——”
手機響了，是前經(jīng)理王海打來的。
“周凡，你小子死哪去了？讓你做的交接報告呢？想不想拿最后一個月工資了？”電話那頭，是王海一貫頤指氣使的腔調(diào)。
換做以前，我肯定會卑微地道歉，然后打開電腦加班。但現(xiàn)在，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的名字。
在我眼里，那兩個字上面，覆蓋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黑光。
不是灰色，是黑色。
像墨汁一樣，粘稠，不祥，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數(shù)值是-1000。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黑光。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報告我發(fā)你郵箱了?！蔽覊褐饸庹f。
“發(fā)了？我怎么沒看見！你他媽是不是存心的？我告訴你，得罪了我，你在這一行就別想混了！”王海在電話那頭咆哮。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王海的公司就在我對面那棟寫字樓，從我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辦公室的窗戶。
我看到他正站在窗邊打電話，頭頂那團黑光，像一頂隨時會掉下來的喪帽。
“王經(jīng)理，”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勸你，現(xiàn)在最好離開你的辦公室，離窗戶遠一點?！?/p>
“什么？”王海愣了一下，隨即破口大罵，“你他媽咒我死？周凡，你小子有種！你給我等著！”
“砰！”
他話音未落，一聲巨響，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對面寫字樓的空調(diào)外機，那臺銹跡斑斑的老舊機器，固定的支架突然斷裂，帶著巨大的勢能，狠狠地砸向了王海辦公室的窗戶！
鋼化玻璃瞬間爆裂，化作無數(shù)碎片?？照{(diào)外機余勢不減，直接砸了進去！
電話里，只剩下一陣忙音。
我握著手機，手腳冰涼。
黑光……代表著死劫。
如果我晚提醒他一秒，或者他沒有因為憤怒而轉(zhuǎn)身，那臺空調(diào)外機，就會直接砸在他的頭上。
原來，這能力不僅能看到財運，還能……預(yù)見死亡。
我的心跳得很快，一半是后怕，一半是興奮。
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戰(zhàn)栗。
“叮咚?！?/p>
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前女友林悅發(fā)來的。
【周凡，我們見一面吧，把話說清楚。】
看著她的名字，我眼前浮現(xiàn)出一團暗淡的灰色光芒，數(shù)值-88。和我分手后，她的運氣，似乎也變差了。
我曾經(jīng)愛她愛到骨子里，愿意為她付出一切。可她離開我時，只留下了一句話：“周凡，我不想再跟你過這種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p>
希望？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彩票。
今晚過后，我會有數(shù)不清的希望。
我沒有回她，直接拉黑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
過去的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晚上九點半，我守在電腦前，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開獎直播的音樂響起，搖獎機開始滾動。
第一個號碼球落下：07！
我的呼吸停滯了。
第二個：13！
第三個：19！
……
當?shù)诹鶄€紅球“33”落下時，我的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
全中！紅球全中！
最后，是藍球。
那個小小的、決定著是五百萬還是一等獎追加的藍色球，在軌道里滾動著。
鏡頭特寫。
05！
“砰！”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發(fā)出了不成聲的嘶吼。
中了！
真的中了！
一等獎！追加！二十五倍！
我顫抖著手，打開獎金計算器。今晚的頭獎獎金，是八百二十萬。因為有追加，每注可以多得六百多萬。
而我，買了二十五倍！
總獎金……接近四個億！
扣掉稅，到手也有三個多億！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那串數(shù)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壓抑，屈辱，貧窮……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被沖刷得干干凈凈。
我沖進洗手間，用冷水一遍遍地沖著臉。
看著鏡子里那個雙眼通紅，狀若瘋狂的自己，我笑了。
笑得癲狂，笑得肆無忌憚。
這個世界，從今晚開始，不一樣了。
第二天，我戴著帽子、口罩、墨鏡，全副武裝地走進了市福彩中心。
經(jīng)過一系列復(fù)雜的手續(xù)，驗票，登記，采訪（被我拒絕了），最后，一張三億兩千萬的支票，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捏著那張輕飄飄的支票，卻感覺它重逾千斤。
走出福彩中心，陽光刺眼。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銀行，把錢轉(zhuǎn)到了我的卡上。當柜員用顫抖的聲音向我確認那一長串零的時候，我看到她頭頂?shù)倪\氣值，從普通的白色，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原來，靠近一個運氣爆棚的人，也能分到一杯羹。
第二件事，是回到那個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房東正在樓下罵罵咧咧地打電話，頭頂著一團灰光?？吹轿遥⒖虙炝穗娫?，雙手抱在胸前。
“周凡，房租呢？再不交今天就給我滾蛋！”
我沒說話，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現(xiàn)金，扔在他面前。
“剩下的，當你的醫(yī)藥費。”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我看到他頭頂?shù)幕夜?，在我轉(zhuǎn)身的瞬間，變得更濃了。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幾件破衣服，就是一堆賣不掉的書。
臨走前，我拿出手機，撥通了王海的電話。
他居然沒死，只是被玻璃劃傷，輕微腦震蕩。
“喂？”他的聲音，虛弱又暴躁。
“王經(jīng)理，是我，周凡?！?/p>
“你……你他-媽還敢打電話來！”
“我只是通知你一下，”我看著窗外，語氣平淡，“我辭職了。另外，你頭頂?shù)暮诠膺€沒散，最近出門，小心高空墜物?！?/p>
說完，我掛了電話，拉黑。
我拉著行李箱，走出了這棟破舊的筒子樓。
陽光下，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我曾經(jīng)的“家”。
再見了，過去。
我，周凡，要去過一種，你們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