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庭深將夏之沫擁在懷中，出租屋小小的空間里彌漫著屬于他們的溫馨。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聲音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沫沫，有你真好。你就像照進(jìn)我生命里的光，把一切都點亮了?！毕闹蕾嗽谒麍詫嵉男靥?，仿佛靠著一座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城堡，心底涌動著無盡的暖流和踏實。許庭深捧起她的臉，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鄭重承諾：“沫沫，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最浪漫、最難忘的婚禮！”
“婚禮…”夏之沫臉頰微紅，眼中同樣盛滿了星光和期待，她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聲音帶著甜蜜的羞澀，“嗯！我很期待…成為你美麗的新娘。”
許庭深起身走進(jìn)狹窄的廚房，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聽筒里很快傳來父親熟悉而帶著關(guān)切的聲音。許庭深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鄭重：“爸，我和沫沫…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了。你和媽什么時候方便過來一趟？和沫沫家長見個面，商量商量。”
“結(jié)婚？”許父的聲音先是驚訝，隨即透出由衷的喜悅，“好！好！兒子，這是大事！咱們家條件…爸心里有數(shù)，比不上人家，但該有的禮數(shù)咱不能缺，絕不能虧待了人家閨女！” 許庭深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急切補(bǔ)充道：“爸…還有個事，沫沫她…現(xiàn)在懷孕了。所以，我想著，事情得抓緊辦…”
“懷孕了？！”電話那頭瞬間炸開了鍋，父親的聲音被母親驚喜的尖嗓門蓋過，背景音里是許母激動得幾乎破音的高喊：“哎喲！大孫兒！有大孫兒了！老頭子你聽見沒！太好了！我們馬上收拾！馬上過去！”
幾乎是同時，夏之沫的母親也接到了許庭深邀請見面的電話。
兩天后，許家父母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許庭深還在公司加班，抽空給夏之沫打了電話，語氣里帶著歉意和囑托：“沫沫，我爸媽火車快到了，我這實在走不開，只能麻煩你去接一下他們了，辛苦你了寶貝?！?/p>
“好，放心吧，交給我?！毕闹畔码娫挘粗R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胃里隱隱的不適感，打起精神出了門。
火車站出站口人流如織。夏之沫一眼就看到了提著大包小裹、穿著樸素、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疲憊卻難掩興奮的許家父母。許母更是眼尖，幾步就沖過來，粗糙卻溫暖的手一把拉住夏之沫，上下仔細(xì)打量著，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哎喲我的沫沫！怎么看著比照片上還瘦了？這可不行！懷著身子呢！走走走，快回家，阿姨給你燉點好的補(bǔ)補(bǔ)！”
夏之沫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我先帶你們?nèi)ゾ频臧差D下來，休息休息吧？”
“酒店？”許母嗓門洪亮，連連擺手，“花那冤枉錢干啥！不去不去！就去你們那兒??！省下錢給娃買奶粉多好！”
“可是…我們那邊房子有點小…”夏之沫有些為難地解釋，“就一室一廳，怕你們住不慣，太擠了…”
“哎呀！擠啥擠！一家人擠擠熱乎！”許父在一旁幫腔，語氣不容置疑，“打個地鋪就能睡！別講究那些！帶路吧沫沫！”
夏之沫看著二老堅決的態(tài)度，只得順從地點點頭，心頭卻像壓上了一塊石頭。她領(lǐng)著他們回到了她和許庭深租住的小公寓。
一進(jìn)門，狹小的空間瞬間被許家父母帶來的巨大行李和幾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填滿了。一股混合著泥土氣息、生蒜、腌菜以及長途密封后產(chǎn)生的難以名狀的“老家味道”撲面而來，迅速彌漫了整個房間。許母放下東西，目光立刻又黏在夏之沫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期待，臉上堆滿笑容：“沫沫啊，真懷上啦？幾個月啦？”她一邊問，一邊滿意地打量著夏之沫的腰身。
“嗯，是…”夏之沫剛應(yīng)了一聲，那股濃烈的混合氣味猛地鉆進(jìn)鼻腔，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她臉色驟變，再也忍不住，捂著嘴踉蹌著沖進(jìn)了狹小的衛(wèi)生間，趴在馬桶上干嘔起來。
門外傳來許母帶著點不解和抱怨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嘖…這城里姑娘身子骨就是嬌氣哈？我這帶來的好東西還沒拿出來呢，聞聞味兒就吐上了？”
傍晚，許庭深拖著加了一天班的疲憊身軀推開家門。一股極其濃烈的、混合著生鮮土產(chǎn)和汗味的復(fù)雜氣息，如同實體般撞了他一個趔趄。“嚯！這什么味兒?。俊彼滩蛔“櫨o了眉頭，聲音里帶著驚訝。
“庭深回來啦！”許母正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鍋鏟，臉上是見到兒子的喜悅，“累壞了吧？快洗洗手，飯馬上就好！”許父則坐在唯一的小沙發(fā)上，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正看著電視里的地方戲曲，聞聲轉(zhuǎn)過頭，臉上也露出笑容。
“爸，媽，你們來了?！痹S庭深換了鞋，目光在瞬間變得擁擠不堪的客廳掃視了一圈，眉頭并未舒展，“沫沫呢？”
“她呀，”許母朝緊閉的臥室門努努嘴，“下午吐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估計睡下了。懷孕的人都這樣，嗜睡，正常！”
許庭深點點頭，輕輕推開臥室門?；璋档墓饩€下，夏之沫并沒有睡，她裹著薄被蜷坐在床頭，手機(jī)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
“沫沫，”許庭深走過去，帶著心疼，伸手想拿走她的手機(jī)，“別老看手機(jī)，有輻射，對寶寶不好。感覺怎么樣？難受得厲害嗎？”他順勢坐在床邊，握住她微涼的手，“怎么不出去和我爸媽聊聊天？他們大老遠(yuǎn)來，就是想多看看你?！?/p>
夏之沫抬眼看他，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疏離，聲音很輕：“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彼瓜卵酆?，目光落在堆放在墻角、散發(fā)著陣陣異味的那些巨大包裹上，又想起許母那過分熱情卻讓她倍感壓力的目光，以及這間小小的一室一廳里即將容納兩個家庭、兩代人的擁擠現(xiàn)實。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局促感緊緊包裹著她。那些混雜的、陌生的氣味仿佛有形物質(zhì)，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胸口。她抽回被他握著的手，默默地把被子拉高，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帶著復(fù)雜情緒的眼睛，仿佛想在這片小小的、屬于自己的空間里，筑起一道無形的墻，隔絕外面世界的喧囂和那份沉甸甸的、帶著泥土味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