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著額角的血水，順著贏子羽的臉頰滑落，滴在濕冷的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他半跪在橋頭，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或疼痛，而是靈魂深處那場短暫而恐怖的意志風(fēng)暴留下的余悸。
祖龍……僅僅是封印狀態(tài)下的一絲感應(yīng)，就差點碾碎了他！
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雨水的濕冷和血腥味，每一次呼氣都噴出白蒙蒙的霧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恐懼？有！那滅世般的威壓烙印在靈魂深處，讓他本能地戰(zhàn)栗。
但更多的，是如同巖漿般在血管里奔涌的、近乎癲狂的興奮！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懸浮在視野里的幽藍面板，那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那清晰烙印在意識中的卡牌信息……還有剛才，那頭黑龍幼崽傳遞來的、微弱卻無比真實的回應(yīng)！
不是幻覺！不是夢！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卡牌庫中那張繪制著猙獰龍首輪廓的【東方黑龍（幼年期）】卡片。意念如同最貪婪的觸手，狠狠纏繞上去！
“出來……”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敖o我……出來??！”
嗡——！
這一次，不再是意念層面的感應(yīng)！
就在他念頭落下的瞬間，卡牌庫中那張【東方黑龍（幼年期）】卡片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黑光！那光芒是如此熾烈，瞬間穿透了半透明的系統(tǒng)面板，如同實質(zhì)般投射在他身前濕漉漉的石板地上！
一股蠻荒、暴戾、帶著硫磺與血腥氣息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沖擊波，轟然擴散開來！
“吼——！??！”
一聲低沉、沙啞，卻蘊含著無盡兇威的咆哮，撕裂了永慶坊雨夜的寂靜！這咆哮并非來自現(xiàn)實，而是直接震蕩在贏子羽的靈魂深處，帶著一種初生牛犢般的桀驁和源自血脈深處的兇悍！
贏子羽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間抽空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身體猛地一軟，眼前陣陣發(fā)黑，差點直接暈厥過去！他死死咬住舌尖，劇痛刺激著神經(jīng)，強行維持著清醒。
就在他身前不足兩米的地方，那團爆發(fā)的黑光急速凝聚、拉伸、膨脹！
空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密的雨絲在靠近黑光的瞬間就被蒸發(fā)殆盡，形成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光芒斂去！
一頭……生物，出現(xiàn)在原地！
它只有半人高，體型遠不如贏子羽想象中那般遮天蔽日。通體覆蓋著細密、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漆黑鱗片，每一片鱗甲邊緣都鋒利如刀。四肢粗壯有力，覆蓋著更厚實的角質(zhì)層，利爪深深扣入石板，留下道道白痕。一條覆蓋著倒刺的粗壯尾巴不安分地甩動著，抽打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啪啪”聲。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頭顱！比例略顯夸張，帶著幼獸特有的稚嫩感，卻已初具猙獰雛形。吻部突出，布滿細密的尖牙，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一雙暗金色的豎瞳，冰冷、兇戾，不帶絲毫感情，如同兩盞來自深淵的鬼火，此刻正緩緩轉(zhuǎn)動，帶著一絲初臨世間的茫然，最終，鎖定了跪在它面前的贏子羽！
“吼……”低沉的、帶著威脅意味的嘶鳴從它喉嚨深處滾出，一股帶著硫磺味的腥風(fēng)撲面而來，吹得贏子羽幾乎睜不開眼。
贏子羽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忘記了呼吸，忘記了額頭的疼痛，忘記了冰冷的雨水，忘記了蘇薇薇，忘記了所有的屈辱！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里倒映著這頭活生生的、散發(fā)著兇戾氣息的……黑龍幼崽！
它就在那里！真實不虛！鱗片上的水珠滑落，尾巴甩動帶起的勁風(fēng)抽在臉上生疼！那雙暗金色的豎瞳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影！
不是幻象！不是投影！是真實的、有血有肉的召喚獸！
“哈……哈哈……”贏子羽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笑聲，混雜著雨水和血沫。他掙扎著想站起來，雙腿卻軟得像面條，只能勉強用手撐住地面，仰頭看著這頭散發(fā)著兇威的小家伙。
興奮！狂喜！一種掌控了無法想象力量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
“過來……”他伸出顫抖的手，聲音嘶啞，帶著命令，也帶著一絲試探。
黑龍幼崽歪了歪頭，暗金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疑惑。它似乎能感受到眼前這個渺小生物與自己之間那種奇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聯(lián)系。那是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烙印在它的血脈本源之中。
它低低地嗚咽了一聲，龐大的兇戾氣息收斂了一些，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步。粗壯的爪子踩在積水的石板上，發(fā)出“啪嗒”一聲輕響。
一步，兩步。
它走到了贏子羽面前，巨大的頭顱低垂下來，幾乎要碰到贏子羽的額頭。冰冷的鼻息噴在贏子羽臉上，帶著濃重的硫磺味和野獸特有的腥氣。
贏子羽的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強忍著后退的本能，顫抖的手緩緩抬起，摸向黑龍幼崽布滿鱗片的脖頸。
觸手冰涼、堅硬，如同撫摸一塊冰冷的金屬。鱗片邊緣的鋒利感清晰可辨。
真實的觸感！
“哈哈……哈哈哈?。 壁A子羽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雨夜石橋上回蕩，帶著劫后余生的癲狂和一種近乎扭曲的暢快！
他贏了！他不再是那個被隨意拋棄、被踩在腳下的廢物！他擁有了力量！哪怕這力量還很弱小，還很陌生！
“吼？”黑龍幼崽似乎被主人的大笑嚇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暗金色的豎瞳里滿是困惑。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凄厲、短促、帶著極度恐懼的嘶鳴聲，突然從橋下洶涌的荔灣涌中傳來！
贏子羽的笑聲戛然而止！黑龍幼崽猛地轉(zhuǎn)頭，暗金色的豎瞳瞬間收縮，死死盯向橋下漆黑的水面！
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濃郁血腥味和腐爛氣息的妖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這股妖氣不強，甚至有些微弱，但充滿了純粹的惡意和貪婪！
嘩啦！
水花猛地炸開！
一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從漆黑的河水中激射而出，帶起一片腥臭的水簾！它的目標，赫然是橋頭那散發(fā)著濃郁生命氣息和……一絲微弱龍威的贏子羽！
那是一只體型接近水牛、通體覆蓋著滑膩墨綠色鱗片的巨大蟾蜍！鼓脹的腮幫子上布滿了惡心的膿包，一雙慘綠色的豎瞳死死鎖定贏子羽，大張的巨口中，一條布滿倒刺的猩紅長舌如同毒鞭般彈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空氣被撕裂，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腥風(fēng)撲面！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
贏子羽瞳孔驟縮！他剛剛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身體虛弱，靈力枯竭，精神更是疲憊不堪！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如同灌了鉛！
躲不開！
就在那布滿倒刺的猩紅長舌即將卷中贏子羽脖頸的剎那——
“吼——?。?！”
一聲遠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憤怒、帶著被冒犯威嚴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在贏子羽耳邊炸響！
是黑龍幼崽！
它那暗金色的豎瞳瞬間被狂暴的赤紅取代！一股遠比剛才兇悍十倍的龍威轟然爆發(fā)！雖然稚嫩，卻帶著源自血脈的、對低等妖物的絕對壓制！
那激射而來的蟾蜍妖物，慘綠色的豎瞳中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填滿！它那彈射的長舌在空中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
就是這一僵！
黑龍幼崽動了！
它那看似笨拙的幼小身軀，爆發(fā)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粗壯的后肢猛地蹬地，堅硬的石板瞬間碎裂！整個身體化作一道漆黑的閃電，迎著那猩紅的長舌撲了上去！
沒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撲殺！
布滿利齒的巨口張開，狠狠咬向那僵在半空的長舌！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聲在雨夜中清晰響起！
“嗚嗷——！?。 斌蛤苎锇l(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它那引以為傲的長舌，竟被黑龍幼崽一口咬斷了大半截！腥臭的墨綠色血液如同噴泉般狂飆而出！
劇痛和源自血脈的恐懼讓它徹底喪失了斗志！它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扭，就想重新扎回漆黑的河水中逃命！
但黑龍幼崽豈會放過它？
它那覆蓋著倒刺的粗壯尾巴如同鋼鞭般橫掃而出！
“嘭?。 ?/p>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擂鼓！
蟾蜍妖物那龐大的身軀被狠狠抽中側(cè)腹，堅硬的鱗片瞬間凹陷、碎裂！它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哀鳴，如同一個破麻袋般被抽得橫飛出去，重重砸在橋墩上，又滑落在地，墨綠色的血液混合著內(nèi)臟碎片從口鼻中涌出，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秒殺！
從蟾蜍妖物暴起襲擊，到被黑龍幼崽咬斷舌頭、一尾抽死，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兩三秒！
快！狠！兇！
贏子羽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只有心臟在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膛！他眼睜睜看著那巨大的蟾蜍尸體，又看看擋在自己身前，正低頭撕咬著蟾蜍尸體、發(fā)出滿足咀嚼聲的黑龍幼崽，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剛才……他差點死了！
如果不是這頭黑龍……
如果不是這系統(tǒng)……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強烈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慶幸涌了上來，瞬間沖淡了之前的狂喜。
力量……這就是力量帶來的真實感！不僅僅是掌控的快感，更是直面生死的殘酷！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灌入肺腑，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叮！】
【擊殺低階妖獸“腐毒蟾蜍（一星）”，獲得經(jīng)驗值+50，點數(shù)+10。】
【獸寵“東方黑龍（幼年期）”獲得戰(zhàn)斗經(jīng)驗。】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適時響起。
贏子羽的目光掃過面板。
【宿主：贏子羽】
【境界：煉氣期三層】
【經(jīng)驗值：50/500】
【點數(shù)：10】
【靈力：0/50（枯竭）】
【精神力：85/200（虛弱）】
靈力枯竭了……剛才召喚黑龍幼崽，幾乎抽干了他本就微薄的靈力。精神力也消耗巨大。
他看向正在大快朵頤的黑龍幼崽，意念微動。
【獸寵卡：東方黑龍（幼年期）】
【狀態(tài)：飽食（輕微恢復(fù)中）】
【忠誠度：85（基礎(chǔ)綁定，需持續(xù)培養(yǎng)）】
忠誠度？85？看來剛才保護主人的行為，讓它獲得了某種認可？
贏子羽心中稍定。他掙扎著，扶著冰冷的橋欄，終于站了起來。雙腿還有些發(fā)軟，但至少能站穩(wěn)了。
他看向橋下漆黑涌動的荔灣涌水，又看了看遠處霓虹閃爍的城市輪廓，最后目光落回那頭渾身沾滿墨綠色血液、正撕扯著蟾蜍尸體的黑龍幼崽身上。
雨還在下，永慶坊的石橋依舊濕冷。
但贏子羽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變了。
之前的迷茫、痛苦、絕望，被一種冰冷的、如同淬火利刃般的鋒芒所取代。
蘇薇薇……林家……還有那些高高在上、視他如螻蟻的一切……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弧度。
“呵……”
一聲輕笑，在雨夜中飄散。
他意念微動，對著那頭還在進食的黑龍幼崽下達了指令：“回來?！?/p>
正撕咬著蟾蜍腿的黑龍幼崽動作一頓，抬起頭，暗金色的豎瞳看向贏子羽，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似乎有些不舍。但源自靈魂的契約讓它無法抗拒。
它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幻，化作一道黑光，瞬間沒入贏子羽體內(nèi)，重新回到了卡牌庫中那張【東方黑龍（幼年期）】的卡片里。
橋頭，只剩下贏子羽一個人，站在冰冷的雨水中，腳下是一灘墨綠色的血跡和巨大的蟾蜍尸體。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體，又深深望了一眼蘇薇薇離開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拖著依舊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踩著濕滑的石板，朝著永慶坊外，那霓虹閃爍、卻不再讓他感到卑微的方向，緩緩走去。
雨幕中，那道濕透的背影，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