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保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去探望九十九號的死者?！?/p>
保安查閱了一下手冊，發(fā)現(xiàn)九十九號是個年輕女人的墳墓，送來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你跟她什么關系？怎么下葬的時候不見你？”
楚淮璟的心臟刺痛了一下，雙手緊緊握拳，任憑指甲嵌入掌心傳來錐心的疼痛。
“我是她的......愛人。”
“丈夫”二字明明快到嘴邊，卻又被他吞下了。
愛人，多么不合時宜的詞。
以他的所作所為來看，根本不知道從何看出他是她的愛人，既沒有盡到愛人的義務陪伴在她身邊，在她最脆弱的事情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也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
保安簡單地登記了一下楚淮璟的信息，就讓他進去了。
楚淮璟走在小道上，看著沒有盡頭的墳墓，心里忽然間涌出一股哀傷的感覺。
為自己覺得可悲，也為喻黛青覺得可悲。
他腳步有些發(fā)虛，走得很慢，心臟卻跳動著很快，離那個熟悉的號碼越近，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就越大。
仿佛快要跳出胸膛。
明明十分鐘就可以走完的路程，楚淮璟卻走了二十多分鐘。
直到快要到達盡頭了，他才停下腳步。
他左手邊的墳墓，清清楚楚地寫著：
喻黛青之墓。
楚淮璟一下子紅了眼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潤濕了土地。
他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鏤空雕花，如同撫摸著自己許久未見的愛人般深情。那百合花樣式的雕花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那是喻黛青最喜歡的花，可五年了，他送百合花給她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他有些懊惱，自己不應該來的太著急，哪怕在來的路上隨手帶一束花也好。
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
“黛青，我來看你和孩子了?！?/p>
“今天來的太急，我忘記帶了花，你不會生我氣的對不對？你那么愛我，怎么舍得生我氣，之前我惹了你不高興，你都是很快就氣消了，奔進我懷里抱著我說‘這次原諒你了，誰讓你以前對我最好了’?！?/p>
“明明那天是你的生日，我卻拋下你去了醫(yī)院看望林疏桐，如果你知道了會不會恨我？哪怕現(xiàn)在跪在你面前，我也沒有臉面求你的原諒......”
“我以為自己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我承認當時靠近你還有別的想法，可這么長時間接觸下來，我才發(fā)現(xiàn)你善良有愛心，堅強誠懇，好像身上有著一切優(yōu)點，之前在家門口，你經(jīng)常喂養(yǎng)幾只小貓，如今它們已經(jīng)長大了，聽說每天都在家門口徘徊，好像在找你，你不是說以后我們要一起飼養(yǎng)這些小貓嗎？現(xiàn)在我同意了，你快點醒來，看看它們好不好？孩子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回到我身邊啊......”
話到最后，楚淮璟的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像是被母獸拋棄的小獸那般無助痛苦。
天上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砸在人身上像是小小的冰塊，讓人忍不住冷的發(fā)抖。
雨點順著發(fā)絲一直滴落在臉上，楚淮璟甚至都已經(jīng)分不清楚落在手臂上的到底是冰冷的雨水還是滾燙的眼淚。
他一開始只是小聲地啜泣著，到后來再也忍不住嗚咽聲，開始痛苦的嘶聲嚎啕大哭起來。
這哭聲在墳場的上空回蕩，聽的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黛青，對不對，都怪我不好，我保證以后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就這樣離開我......”
“你不是說要陪著我一輩子嗎？你怎么能忘記了我們之前的承諾呢，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為了懲罰我在你生日那天沒有陪你對不對？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快點出現(xiàn)好不好，沒有你在身邊我真的過不下去......”
不論楚淮璟如何懇求，回應他的始終只有穿堂而過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