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鎮(zhèn)深巷里的手青溪古鎮(zhèn)的雨剛停,青石板縫里還滲著濕冷的潮氣。
我拎著月白色戲服的下擺往巷尾跑,戲服上繡的暗紋被雨水打濕,
貼在腿上有點沉——剛拍完一場淋雨的戲,導演喊“過”的瞬間,
我就找了個“買姜茶暖身子”的借口溜了。不是怕著涼,是工坊里的絨花胚子還沒定型。
巷尾的“清晏工坊”是爺爺傳下來的,門楣上的木牌掉了半塊漆,我從帆布包里摸出銅鑰匙,
指尖剛碰到鎖孔,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像雨停后壓在云層上的悶雷。我手一頓,沒回頭,把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咔嗒”一聲,
門開了。剛要推開門進去,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力道不重,卻剛好讓我動不了?!疤K老師,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點剛從戲里抽離的冷感,“買姜茶,需要繞到古鎮(zhèn)最偏的巷尾?
”我終于回頭。顧時衍就站在我身后,白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袖口卷到小臂,
露出腕骨上一道淺淡的疤痕。他是這部《青溪舊事》的男主,
也是現在娛樂圈最頂的那位——粉絲叫他“顧神”,說他眼里有雪山,不沾煙火氣。
可此刻他的眼神落在我攥著門把的手上,帶著明顯的探究,一點雪山的影子都沒有。
我掙開他的手,指尖下意識往身后藏了藏——剛才在工坊外的臺階上,
我順手撿了片曬干的蘆葦,想回去給絨花做花桿,現在蘆葦葉還夾在指縫里。
“顧老師管得挺寬。”我扯了扯嘴角,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像普通同事間的調侃,
“劇組駐地的姜茶太甜,我習慣來這邊的老店買。”他沒接話,目光越過我,落在工坊里。
我心里一緊——剛才走得急,
靠窗的工作臺上還攤著沒做完的絨花:明黃色的蠶絲線繞在竹繃上,
旁邊放著爺爺留下的銀質撥針,最顯眼的是那個快成型的鳳頭,絨絲蓬松,
眼尾綴著一點暗紅的珠玉。那是“鳳還巢”的一部分。爺爺說,
這是我們蘇家傳了三代的絨花孤品,去年被盜了,只留下這么個沒做完的鳳頭胚子。
他現在躺在ICU里,每天的費用像流水一樣,我接這部戲,一半是為了賺醫(yī)藥費,另一半,
是因為劇本里提到了“青溪古鎮(zhèn)的絨花匠人”——我總覺得,丟了的“鳳還巢”,
可能就在這兒?!袄锩媸鞘裁矗俊鳖檿r衍的聲音拉回我的注意力,他往前邁了一步,
幾乎要貼到我身邊,古鎮(zhèn)巷尾的風裹著他身上的雪松味,混著我身上的蠶絲絨味,有點亂。
我擋住他的視線,伸手推了推門,“沒什么,就是個放雜物的舊房子。顧老師要是沒事,
我得進去拿東西了——姜茶涼了,對嗓子不好?!彼麉s沒讓開,反而伸手,
指尖輕輕碰了碰我垂在身側的手——不是故意的那種碰,是剛好擦過我指縫里的蘆葦葉。
他的指尖很涼,我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蘆葦葉“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顧時衍彎腰,
撿起那片蘆葦葉,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多了點我看不懂的東西?!白鼋q花的花桿,
要用三年生的蘆葦,曬干后去皮,還要用硫磺熏過,防蛀?!彼D了頓,把蘆葦葉遞回來,
“這片太嫩了,不行?!蔽医┰谠亍K趺磿澜q花的做法?顧時衍看著我愣住的樣子,
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很快壓下去。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推開我,走進了工坊。我想攔,
卻晚了——他已經走到了工作臺前,目光落在那個鳳頭絨花上。“‘鳳還巢’的鳳頭?
”他拿起那個胚子,指尖輕輕碰了碰絨絲,動作熟稔得不像個外人,“蘇清晏,你到底是誰?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手里的鳳頭,心臟突然跳得飛快——爺爺說過,
知道“鳳還巢”樣子的人,要么是蘇家的人,要么,就是當年偷它的人。顧時衍轉過身,
手里還拿著那個鳳頭,眼神里的冷意像化了的雪,變得復雜?!澳悴皇莵砼膽虻?,”他說,
“你是來找人,還是找東西?”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醫(yī)院發(fā)來的信息,只有一行字:“蘇女士,
你爺爺的血壓突然下降,速來?!蔽业哪X子“嗡”的一聲,顧不上再跟他糾纏,
轉身就往巷口跑。身后傳來他的聲音,帶著點急促:“蘇清晏!”我沒回頭,
只聽見他的腳步聲跟了上來。雨又開始下了,青石板上的水洼映著我們的影子,一個在前跑,
一個在后追。我攥著口袋里的手機,指甲幾乎嵌進肉里——爺爺不能有事,
“鳳還巢”也不能再丟??深檿r衍為什么會知道“鳳還巢”?他到底是誰?
跑過古鎮(zhèn)的老茶館時,我突然被人拽住胳膊,猛地轉過身——是顧時衍,
他的白襯衫被雨打濕,貼在背上,頭發(fā)上滴著水,卻沒管,只盯著我的眼睛:“你要去哪?
醫(yī)院?”我咬著唇,沒說話。他卻突然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塞進我手里:“我的車在巷口,
黑色的SUV,鑰匙在這。你先去醫(yī)院,這里的事,我?guī)湍愣⒅??!蔽铱粗掷锏能囪€匙,
愣住了。他是頂流,平時出門前呼后擁,現在卻把車鑰匙給我一個剛合作沒幾天的同事?
“為什么幫我?”我問,聲音有點抖。顧時衍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雨珠從他的睫毛上滴下來,
砸在我的手背上,有點涼。“因為,”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我也在找‘鳳還巢’。
”我猛地睜大眼睛。他也在找?他找“鳳還巢”做什么?沒等我再問,
他已經把鑰匙塞進我手里,推了我一把:“快走吧,醫(yī)院不等人。工坊我?guī)湍沔i好,
那個鳳頭,我不會動。”我攥著溫熱的車鑰匙,看著他站在雨里的背影,
心里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我轉身往巷口跑,跑了幾步,忍不住回頭——他還站在那里,
手里拿著那片嫩蘆葦葉,看著我的方向。雨越下越大,把他的影子模糊了。我坐進他的車里,
發(fā)動引擎的瞬間,突然想起爺爺日記里的一句話:“顧家欠我們蘇家一條命,
也欠‘鳳還巢’一個交代?!鳖櫦??顧時衍?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
2 醫(yī)院里的陌生號碼醫(yī)院的ICU外永遠是冷的,連空氣都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坐在長椅上,手里攥著顧時衍的車鑰匙,
指腹反復摩挲著鑰匙上的“G”字logo——剛才醫(yī)生說,爺爺暫時脫離了危險,
但還沒醒,需要繼續(xù)觀察。手機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不是醫(yī)院的號碼,是個陌生的座機號。
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蘇清晏?”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你爺爺的命,現在在我手里?!蔽业男呐K猛地一縮,手里的車鑰匙“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是誰?”我壓低聲音,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fā)抖,“你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
”對方笑了一聲,那笑聲像蛇吐信子,“我只要‘鳳還巢’。你爺爺藏了它這么多年,
也該交出來了。明天中午之前,把‘鳳還巢’送到青溪古鎮(zhèn)的老碼頭,否則,
你就等著給你爺爺收尸吧?!薄啊P還巢’不在我這!”我急了,“它去年就被盜了,
我現在也在找!”“別跟我裝蒜,”對方的聲音冷了下來,“蘇家的人,最會演戲。
你以為你去青溪古鎮(zhèn)拍戲,沒人知道你的目的?我警告你,別?;?,否則,
后果你承擔不起?!彪娫挕斑青币宦晵炝恕N椅罩謾C,手一直在抖,
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濕了。對方知道我在找“鳳還巢”,
還知道我爺爺在醫(yī)院——他到底是誰?是劇組里的人嗎?我撿起地上的車鑰匙,
突然想起顧時衍。他說他也在找“鳳還巢”,會不會和這個人有關?可剛才在工坊里,
他看那個鳳頭的眼神,不像假的,還有他遞車鑰匙給我的時候,語氣里的急切,
也不像是裝的。我掏出手機,翻到顧時衍的號碼——這是昨天劇組建群的時候加的,
我還沒跟他說過話。手指懸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按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信,萬一他和那個打電話的人是一伙的,我豈不是自投羅網?就在這時,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顧時衍發(fā)來的微信:“爺爺怎么樣了?工坊我鎖好了,
鳳頭還在原來的地方。”我看著那條信息,心里更亂了。他為什么這么關心?
是因為“鳳還巢”,還是因為我?我回復:“暫時沒事,謝謝?!边^了沒幾秒,
他又發(fā)來一條:“剛才在巷口,看到你跑的時候,口袋里掉了個東西?!本o接著,
一張照片發(fā)了過來——是爺爺的絨花撥針,銀質的,上面刻著一個“蘇”字。
我心里一緊——那是爺爺傳給我的,我昨天放在帆布包里,可能是剛才跑的時候掉了。
他撿到了,卻沒提,現在才告訴我?!爸x謝,我明天回劇組拿?!蔽一貜?。“不用,
”他秒回,“我現在在醫(yī)院樓下,給你帶了點吃的。你在ICU哪個區(qū)?我送上去。
”我愣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個醫(yī)院?還過來了?我趕緊回復:“不用了,我不餓,
顧老師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拍戲?!薄皼]事,”他又發(fā),“我已經到三樓了,
看到ICU的牌子了。你是不是在長椅上坐著?穿的還是戲服?”我猛地抬頭,
看向走廊盡頭——顧時衍就站在那里,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衫,戴著口罩和帽子,
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手里拎著一個保溫袋。他看到我,揮了揮手,走了過來。
“你怎么來了?”我站起來,有點無措?!芭履沭I肚子,”他把保溫袋遞給我,
“里面是粥和小菜,溫的,你先吃點。”我接過保溫袋,指尖碰到他的手,還是涼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個醫(yī)院?”我問。他沒直接回答,
反而指了指我手里的車鑰匙:“我的車導航里,有這個醫(yī)院的地址——之前幫助理送過東西。
剛才看你往這個方向跑,猜你可能來這了?!边@個解釋合情合理,可我還是有點懷疑。
“你不用這么麻煩的,”我說,“明天還要拍戲,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薄皼]事,
”他靠在墻上,看著ICU的門,“我等會兒再走。你爺爺……什么時候能醒?”“不知道,
”我低下頭,看著保溫袋,“醫(yī)生說要看情況?!弊呃壤锖馨察o,
只有ICU里傳來的儀器聲。過了一會兒,顧時衍突然開口:“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
是不是跟‘鳳還巢’有關?”我猛地抬頭,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有人給我打電話?
”他指了指我的手機——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我沒鎖屏,現在屏幕還亮著,
顯示著那個陌生的座機號?!拔覄偛旁跇窍?,看到你接電話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點,“那個人,是不是威脅你了?”我攥著手機,沒說話。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如果他是好人,告訴他能多一個幫手;如果他是壞人,
那我就徹底完了。顧時衍看著我猶豫的樣子,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信任我。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找‘鳳還巢’,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我媽。”“你媽?”我愣住了。
“對,”他靠在墻上,眼神有點飄遠,“我媽當年就是因為‘鳳還巢’失蹤的。二十年前,
她來青溪古鎮(zhèn)找‘鳳還巢’,之后就再也沒回來。我找了她二十年,直到上個月,
我看到你爺爺的絨花作品,才知道‘鳳還巢’可能在蘇家手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爺爺的日記里,
確實提到過二十年前有個姓顧的女人來問過“鳳還巢”,爺爺說她“心術不正”,沒告訴她。
難道那個女人,就是顧時衍的媽媽?“你媽叫什么名字?”我問?!邦櫬??!彼f。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爺爺的日記里,確實寫過這個名字!就在這時,
我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那個陌生的座機號。我看著屏幕,手開始抖。
顧時衍注意到我的表情,湊過來:“是剛才那個人?”我點了點頭,接了電話。
“考慮得怎么樣了?”對方的聲音還是那么沙啞,“明天中午,老碼頭,帶‘鳳還巢’來。
別跟我?;?,我盯著你呢。”“我都說了,‘鳳還巢’不在我這!”我急了,
“你就算殺了我爺爺,我也拿不出來!”“哦?是嗎?”對方笑了一聲,
“那你工坊里的那個鳳頭,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看到了——顧時衍幫你把它收起來了,對吧?
”我猛地看向顧時衍——對方怎么知道顧時衍幫我收了鳳頭?他是不是在工坊里裝了監(jiān)控?
顧時衍也皺起了眉,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你跟他說,鳳頭可以給,
但要先保證我爺爺的安全?!蔽艺罩脑捳f了。對方沉默了幾秒,說:“可以。明天中午,
老碼頭,只許你一個人來。如果我看到有第二個人,你爺爺就完了?!彪娫拻炝?。
我握著手機,腿有點軟,差點坐在地上。顧時衍趕緊扶住我:“別慌,有我在。
”“他知道你幫我收了鳳頭,”我看著他,聲音發(fā)顫,“他肯定在工坊里裝了監(jiān)控,
或者……他就在劇組里?!鳖檿r衍的眼神沉了下來:“不管他是誰,明天我陪你去。
”“不行!”我趕緊說,“他說只許我一個人去,要是看到你,他會對爺爺不利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他看著我,眼神很堅定,“放心,我有辦法。明天中午,
我會在老碼頭附近等著,不會讓他發(fā)現。只要他敢對你動手,我馬上就出來。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里突然有點暖。從爺爺生病到現在,我一直是一個人扛著,
從來沒人跟我說過“有我在”??晌疫€是有點擔心:“萬一……”“沒有萬一,”他打斷我,
“你爺爺不會有事,‘鳳還巢’我們也能找到。相信我?!彼难凵窈苷J真,
像青溪古鎮(zhèn)夜里的星星,有點亮。我點了點頭,攥緊了手里的保溫袋——里面的粥還溫著,
像他此刻的語氣。就在這時,ICU的門突然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看著我:“蘇女士,
你爺爺醒了,想見你。”我猛地站起來,顧不上跟顧時衍說謝謝,就往ICU里跑。
跑了幾步,我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站在那里,靠在墻上,看著我,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爺爺醒了,他會不會知道顧曼卿的事?會不會知道“鳳還巢”的下落?我推開門,
走進ICU,看到爺爺躺在病床上,眼睛睜著,看著我。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爺爺,
你醒了?!睜敔數氖趾軟?,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我湊過去,
他低聲說:“清晏……別信顧家人……別信……”我愣住了——爺爺為什么不讓我信顧家人?
顧時衍,到底能不能信?3 爺爺的警告與香囊的秘密爺爺的聲音很輕,像風中飄著的絨絲,
沒說完就咳了起來。護士趕緊走過來,幫他調整了氧氣罩:“蘇女士,病人剛醒,還很虛弱,
不能說太多話。”我點了點頭,松開爺爺的手,看著他閉上眼睛。他剛才說“別信顧家人”,
是指顧時衍嗎?可顧時衍說他媽媽是因為“鳳還巢”失蹤的,爺爺的日記里也提到過顧曼卿,
這里面到底有什么隱情?走出ICU,顧時衍還在走廊里等著,手里拿著我的絨花撥針。
看到我出來,他走過來:“爺爺怎么樣了?”“剛醒,還不能說話,”我接過撥針,
指尖碰到銀質的表面,有點涼,“他剛才……提到了顧家人。
”顧時衍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說什么了?”“他讓我別信顧家人,”我看著他,
想從他的表情里找到點什么,“顧時衍,你媽媽當年找‘鳳還巢’,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沉默了幾秒,靠在墻上,眼神有點暗:“我媽當年是做文物修復的,她找‘鳳還巢’,
是為了修復它。她說‘鳳還巢’是國寶,不能落在壞人手里??晌液髞聿胖溃?/p>
她找‘鳳還巢’,還有另一個原因——她當年懷了我,身體不好,醫(yī)生說她可能保不住孩子,
她聽說‘鳳還巢’里有一味特殊的藥材,能保胎,所以才來青溪古鎮(zhèn)找。
”我愣住了——爺爺的日記里,只說顧曼卿“心術不正”,沒說這些。難道爺爺騙了我?
“那她為什么會失蹤?”我問?!安恢溃彼麚u了搖頭,“我爸說,
當年我媽來青溪古鎮(zhèn)后,只發(fā)過一次電報,說‘鳳還巢’找到了,讓他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