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草藥時我撿回一個小徒弟，不過十多年，長得寬肩窄腰，眉目俊俏。仙娥們各個想嫁給他。
卻不知這徒弟夜夜以下犯上，將我囚在床上。魔族攻破仙門那天，他將我緊緊摟在懷里。
我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齊齊唱誦，“恭迎殿下回宮！”這徒弟一眨眼，竟成了魔族太子爺。
耳邊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快跑！”溫?zé)岬孽r血飛濺到我臉上，小徒弟咬著我的耳朵輕笑，
“師父，要離開我？”1 血染師徒情蘇青嵐的指尖沾著血，在我臉頰輕輕劃過?！皫煾腹裕?/p>
先回洞府，我很快就來接你?！焙冒?。他說會來，我就等。就像當(dāng)年他還小的時候，
常常在山門口等我把他帶回去。耳邊全是喊殺聲，天崩地裂?？諝饫飶浡任逗蜔熁鹞?，
我差點喘不上氣。有人護送我回到竹屋，案幾上還放著茶盞，冒著余溫。
我靠著椅子緩了口氣。手里緊緊攥著那根簪子。那是蘇青嵐第一次煉丹賺靈石時，
親手買來送我的。他說仙門里的女修都喜歡這種款式，他也要給師父最好的。我看著銅鏡，
細細描了點胭脂。正想著，就聽見門“砰”一聲被推開。是那位向來和我不對付的仙娥，
她眼神慌亂，嗓音尖銳?！澳氵€坐在這？蘇青嵐會要你的命！快逃啊！”我愣住了，
心口升起一絲怒氣。她嫉妒我多年，如今竟敢誣陷我收的徒弟？青嵐恨不得把命都給我，
怎么會傷我？果然，他親自來了。屋外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壓下來，像整個仙門都在傾倒。
仙娥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我卻笑著拉開匣子，拿出一枚我親手煉制的靈玉吊墜，
遞到蘇青嵐懷里?！敖裉焓悄闵剑@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焓障掳桑@是只屬于你的。
”“殿下……”有人低聲喚?！伴]嘴?！碧K青嵐抬手攔下。我心頭一暖，他最聽我的話了。
只是，他沒戴多久，便只是淺淺勾唇，那梨渦若隱若現(xiàn)。他蹲在我身前，
低聲說：“師父的心意，我永遠銘記。但我沒時間慢慢享受了?！彼曇魷厝?，
卻帶著一種陌生的冷意。“走吧，我們該回家了?！蔽艺?。我們的家，不就是這間竹屋嗎？
可沒關(guān)系，青嵐說的，總是對的。我趴在他背上，只覺得踏實。
那個我在山間撿回來的瘦弱小徒弟，終于被我養(yǎng)成了一個肩寬背闊的男人。路過仙門的廣場，
尸體橫陳。當(dāng)年欺辱我和青嵐的幾個弟子，倒在血泊里，眼神空洞。這樣也好。
他們?nèi)艨吹饺缃竦那鄭梗率羌刀实靡?。沒關(guān)系，青嵐長大了，沒人能欺負我們。
眼角余光，我看到那仙娥被魔兵拽走，頭發(fā)凌亂，留下鮮紅的血痕。她直勾勾地瞪著我，
好像不敢相信結(jié)局會是這樣。我心口一涼，卻只能更緊地抱住青嵐。
輕聲問：“我給你刻下的賜福印記，還在嗎？那可是你最重要的護身符?！彼α诵?，
指了指心口?！胺判陌?，師父。你的印記在我身上，早就刻進骨血，誰也奪不走。
”我心安了幾分?？捎窒肫鹉窍啥鸬难凵?，心里空落落的?！八灰覀兞?。
以后……我們還能有這么多靈丹靈酒嗎？”青嵐低聲應(yīng)我：“會的。師父想要的，
一切都會有。”那我想要你娶我呢？你明明在我枕邊答應(yīng)過。可惜，我太累了。
最近忙著替人煉藥，常常徹夜不眠。只是我太累了，藥圃的活計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沒來得及開口，就枕著他冰涼的衣襟，沉沉睡去。2 靈舟上的背叛靈舟搖晃得厲害，
我昏昏沉沉醒來，掀開簾子往外望。曾經(jīng)高坐仙臺、受萬修朝拜的仙尊首級，
被釘在破碎的山門上，隨風(fēng)搖晃。蘇青嵐不在我身邊。他和一個女修并肩騎著同一頭靈獸。
身旁的侍女瞥了我一眼，眼神不屑?！翱词裁纯?？那位可是長老府的嫡女，
將來的魔宮少夫人！你一個低賤采藥的，也配看她？”我訕訕收回目光，點頭：“對，不配，
不配?！闭f實話，我心思根本不在這。這是我第一次坐靈舟，座艙里鋪著軟墊，舒服極了。
外頭寒風(fēng)刺骨，他們騎靈獸一定凍得不輕吧。侍女說得沒錯。
那女修正是青嵐親手替她解下靴子，動作小心極了。還把她的腳塞進自己懷里取暖。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雙圓眼睛也能帶著威懾感，配上那副嬌縱的神情，不愧是世家大小姐。
她挑眉，開口：“聽說你替仙門煉制了不少符箓和靈器，也算救急。這樣吧，
本小姐就賞你來給我做飾物匠。連法器都能煉，簪環(huán)自然也難不倒你。
”我心想哪是那么回事。我不過會采藥、燒爐火，煉的也就是些粗糙的丹。青嵐比誰都清楚，
我沒那個本事。沉默半晌，蘇青嵐淡淡看了我一眼?！皫煾?，去了就安心留下。
有空我會來看你?！蔽毅读艘幌拢€是點了點頭。青嵐讓我做的事，
我一直信他不會讓我死。再說，他會來看我。這時，一個尖嗓子的老修請他們?nèi)ビ蒙拧?/p>
女修讓婢女把我?guī)バ菹?。可奇怪啊。以前青嵐明明說過，沒有我陪著，
他哪怕山珍靈果也吃不下。婢女把我送到一間破舊的木屋前，便轉(zhuǎn)身離開。她們的笑聲很大，
一字一句扎進耳朵里?！斑@里關(guān)的都是被逐出宗門的女修，她也有得受了?！蔽倚睦飬s想，
不至于啊。就算是被逐出宗門，她們也曾經(jīng)是風(fēng)光的仙子。那該是頂尖的上界人士，
禮儀周全。真正該害怕的，應(yīng)該是我這個低賤采藥人吧。我推門進去，
原本吵鬧的木屋立刻靜了。我臉皮薄，也不善言辭。
要不是我當(dāng)年在山里撿了個既聰明又俊俏的徒弟回來，我那點藥鋪早就開不下去。
空氣里彌漫著霉臭味，比我老家山洞里的獸糞味還嗆。我低頭走到唯一的空床，
把上面爬過的死蟲子拎出去扔掉。屋里人的議論聲又響起來。當(dāng)晚，
我在宮里隨意走了一陣再回去時，被子已經(jīng)濕透。蓋上去像一塊冰。若是我讀過書，
或許就能知道魔域的深夜會這么冷。我病倒了。燒得整個人昏迷不醒。直到兩天后，
才再次見到蘇青嵐。3 冷眼旁觀的愛鼻尖縈繞著草木的藥香，我下意識抱緊被子，
溫?zé)岬挠|感讓我心里安穩(wěn)了些。床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我只敢露出眼睛。
“對不起，青嵐……是師父拖累你了?！蔽衣曇糨p得像蚊子。他自小聰明伶俐，
仙門上下都愿意聽他的話。我還記得那年在山谷撿到他，他瘦骨嶙峋，眼睛卻亮得像星光。
我一眼就想把他帶回家?！斑@些小伎倆，誰教你的？”蘇青嵐冷聲質(zhì)問。我愣愣地看著他，
不知所措。這時，許嬋端著一個小竹籠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傲謳熃悖钕滦奶勰?，
我自然也不會怠慢?？?，我特意讓人抓了靈兔來逗你開心?！彼f著就把籠子打開，
一只白兔撲騰著跳了出來?？赏米記]往她懷里去，反而直直撲向我，尖牙狠狠咬住我的手背。
我痛得一聲驚叫，鮮血瞬間冒了出來。許嬋輕聲“呀”了一聲，忙要去拉，卻慢了一步。
蘇青嵐急急過去，抓住她的手看個不停，眼神卻冷冷掃過我?！皫煾?，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胡鬧？連靈獸都不安分?！蔽艺谠?，喉嚨哽住。若不是為了護著他，
我哪有膽子同別人爭半句？從前我也曾一夜不睡，抱著藥鋤站在門口，拼死擋住欺負他的人。
可我還是低聲道：“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他神色才稍緩，語氣對許嬋也溫和下來。
“她笨拙，不懂事，你多擔(dān)待。”我的手還在流血，冷意從傷口一直蔓延到心口。
許嬋笑得溫柔，像是大度原諒我。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冰冷得發(fā)抖。許嬋笑得溫柔，
像是大度接受了這個解釋。我心里卻只剩下沉甸甸的苦澀。她那樣的人，哪里需要我來幫她？
她不要的靈石首飾，隨手丟掉，都能抵得上尋常人一輩子的積蓄。她身邊的婢女忽然走過來，
指著院外那口冰潭。許嬋慢悠悠開口：“既然你手閑著，
不如去潭底替我把遺落的靈玉撈上來。正好算是個賞賜。”她嘴角帶笑，眼神卻鋒利得像刀。
我抬頭望著那口泛著寒氣的水潭，心里一沉。潭水結(jié)著冰，連呼吸都能被凍住。
4 賜福印記的裂痕身體一陣發(fā)抖。小翠死死壓著我的后頸，讓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是采藥的，這種差事請另找別人?！蔽遗﹂_口。許嬋慢悠悠走過來，唇角帶笑，
忽然“啪”地甩我一巴掌，火辣的疼瞬間漫開?！胺潘?！少夫人的話，也是你能違逆的？
”我咬住牙，強撐著挺直腰背?！霸谛拚娼?，強迫別人下冰潭取物，本就是最卑賤的羞辱。
少夫人不會不懂吧？我不明白自己哪里錯了，要受這樣的對待。”許嬋冷笑，眼神一沉。
“錯在哪？呵——”她忽然抬手，一把扯開我衣襟。
我心口那道淡金色的印記頓時暴露在眾人眼前。那是當(dāng)年我親手刻在蘇青嵐心口的賜福印記，
本該獨一無二?？刹恢獮楹?，我身上竟也顯現(xiàn)出一模一樣的符紋，像是回應(yīng)一般，
在冰冷的空氣里隱隱發(fā)光。四周瞬間安靜。許嬋的笑容僵了片刻，
隨即眼底翻涌起狠厲的妒火?！昂?，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肖想殿下。
”她隨手從婢女劍鞘里抽出一柄短刃，逼近過來。我瞳孔驟縮，還未來得及求饒，
冰冷的刀鋒已狠狠劃過我的胸口?；鹄钡膭⊥此查g撕裂身體。她手腕微轉(zhuǎn)，
魔氣順著傷口灌入，帶著噬骨的寒意?！凹热荒愀彝?，就讓我親手毀了它。
”賜福印記被她生生割裂，符紋瞬間扭曲、暗淡，血與魔氣交織，
迅速在我胸口凝成一道猙獰的疤痕。空氣里彌漫著腥氣與焦灼的味道，我痛得發(fā)抖，
眼淚模糊了視線。蘇青嵐站在一旁，黑眸深不見底，神情冷漠。他沒有阻止，
只是冷冷注視著我。我最終疼得昏死過去。——再醒來時，床前擺著一面銅鏡。
鏡中映出我的臉色慘白，衣襟下依稀能見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丑陋如同魔紋蚯蚓盤踞。
我拖著身子，守在魔宮大殿外等了一夜，只為見蘇青嵐一面。直到雪落如絮，
殿門才緩緩開啟。我抹掉面上的濕意，指尖殘留著冰涼的水痕。殿內(nèi)，
蘇青嵐披著灰白的魔狼大氅，坐在案前，冷冽的氣息壓得人透不過氣。我跪下，
和眾人一樣恭敬地稱呼：“殿下。”“昨夜我夢見那位嫉恨我的仙娥，
她說自己孤身在黑暗里，很冷，很害怕。殿下，你已長大，不再需要我的陪伴。我想她了，
求你放我離開魔宮吧?！辈灰僮屛依г谶@里，像被折翼的鳥。你一直最聽我的話，
一定會理解我的。砰！案前堆疊的玉簡與血色卷軸被他猛地掃落，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