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三年，冬。盛京早朝的鐘聲在宮墻間回蕩，凜冽的寒風(fēng)卷著碎雪，吹得文武百官的朝服下擺微微晃動。蘇瑾跟在蕭徹身后，站在大殿外的石階下，指尖因緊張而微微蜷縮 —— 這是她第一次踏入皇宮，朱紅的宮墻、鎏金的殿頂，還有守衛(wèi)士兵冰冷的鎧甲，都讓她感到一陣壓抑。
“別怕，跟著我?！?蕭徹察覺到她的緊繃，側(cè)過頭輕聲安撫，溫?zé)岬臍庀⒙湓谒?，?qū)散了幾分寒意。蘇瑾點點頭，攥緊了藏在袖中的驗尸記錄冊，那里面記著林靖遠的尸檢細(xì)節(jié)，是戳穿謊言的關(guān)鍵。
殿內(nèi)，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當(dāng)今陛下坐在龍椅上，面色沉郁。太子趙珩站在殿中，一身明黃太子袍，看似恭敬，眼底卻藏著一絲得意 —— 他篤定蕭徹不敢露面，就算來了，也拿不出反駁的證據(jù)。
“陛下，” 太子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刻意的擔(dān)憂，“蕭徹勾結(jié)鎮(zhèn)西軍、私通突厥之事，證據(jù)確鑿，若再不捉拿，恐生禍端??！”
話音剛落，李太傅從隊列中走出，手持笏板，朗聲道：“陛下容稟！蕭侯爺并非謀反，反是太子殿下另有圖謀！老臣有證物呈上！”
此言一出，殿內(nèi)一片嘩然。太子臉色驟變，厲聲喝道：“李太傅！你休要血口噴人！蕭徹謀反有書信為證，你怎能為他辯解？”
“書信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李太傅將太子通敵的真信遞上，“此乃鎮(zhèn)西將軍林靖遠生前藏匿的密信，上面有太子殿下的私印與突厥可汗的簽名，足以證明太子通敵叛國！”
內(nèi)侍將信呈給陛下，陛下展開一看，臉色瞬間鐵青，手指因憤怒而顫抖：“這…… 這是真的？”
“陛下！這是偽造的！” 太子慌忙跪伏在地，聲音急促，“是蕭徹和李太傅聯(lián)手陷害兒臣！他們想奪兒臣的太子之位！”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朗喝：“臣蕭徹，叩見陛下！”
蕭徹帶著蘇瑾走進大殿，一身玄色常服，雖無鎧甲在身，卻依舊氣場懾人。蘇瑾跟在他身后，目光平靜地掃過殿內(nèi)百官，最終落在太子身上 —— 她從太子的眼神里，看到了慌亂與殺意。
“蕭徹！你還敢來！” 太子怒視著他，“你私藏兇手、偽造證據(jù)，還有何話可說？”
蕭徹俯身行禮，聲音沉穩(wěn)：“臣敢來，是因心中無愧。太子說臣偽造證據(jù)，那臣便請證人與物證說話?！?他側(cè)身讓開，“陛下，這位是蘇仵作，她驗過林將軍的尸身，也見過毒殺林將軍的兇手玄清子，她的證詞，足以辨明真相?！?/p>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蘇瑾身上。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早朝大殿，本就不合規(guī)矩，還是個仵作 —— 不少大臣皺起眉頭，眼中滿是輕視。
陛下也愣了一下，隨即沉聲道：“你便是驗出林靖遠尸身有異的仵作？你且說說，當(dāng)時情形如何。”
蘇瑾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雖身形瘦小，聲音卻清晰有力：“回陛下，臣于西北將軍府驗尸時，發(fā)現(xiàn)棺中并非林將軍，而是替身。替身左膝有舊傷，與林將軍右膝舊傷不符，且指甲縫中無武將常年握劍的老繭。后臣在枯井中找到林將軍真尸，其胸口有細(xì)小針孔，針孔周圍皮膚呈暗紫色，指甲縫中留有朱砂粉 —— 此乃‘牽機引’劇毒的特征，與東宮衛(wèi)殺手身上搜出的毒粉一致。”
她從袖中取出驗尸記錄冊，遞呈上去：“冊中詳細(xì)記錄了林將軍的尸檢細(xì)節(jié)，包括毒發(fā)時間、傷口特征，皆可佐證林將軍是被毒殺，而非遇刺或通敵敗露被滅口?！?/p>
“一派胡言！” 太子猛地起身，指著蘇瑾，“一個仵作的話怎能輕信？說不定是你收了蕭徹的好處，故意編造謊言！”
“太子殿下若不信，可傳玄清子與被擒的東宮衛(wèi)殺手對質(zhì)?！?蘇瑾毫不畏懼，迎上太子的目光，“玄清子已招認(rèn)，是受戶部尚書張啟年指使，用‘牽機引’毒殺林將軍；東宮衛(wèi)殺手腰間的玄鐵令牌刻有‘東’字，與太子?xùn)|宮衛(wèi)的令牌形制一致，殺手指甲縫中的毒粉，也與林將軍體內(nèi)的毒素同源。這些，都不是臣能編造的。”
蕭徹補充道：“臣還擒獲了奉太子之命、在山道攔截臣的王大人，他手中持有太子偽造的通緝令，此刻正在殿外候旨。陛下若傳他進來，便可知曉太子是如何捏造罪名、意圖滅口的?！?/p>
陛下的臉色越來越沉，他看向太子，眼神中滿是失望與憤怒：“趙珩，這些人證物證，你還有何話可說？”
太子渾身發(fā)抖，卻仍在狡辯：“陛下！兒臣沒有！是蕭徹和李太傅聯(lián)手設(shè)計陷害兒臣！他們想謀反！”
“夠了！” 陛下猛地一拍龍椅，怒喝出聲，“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傳朕旨意，將太子趙珩打入天牢，徹查其通敵叛國一案！戶部尚書張啟年勾結(jié)太子、毒殺大臣，即刻捉拿歸案！玄清子、王大人等人，一并交由大理寺審訊，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
“陛下！兒臣是被冤枉的！” 太子被侍衛(wèi)架起時，仍在嘶吼，眼神怨毒地看向蕭徹與蘇瑾，“蕭徹！蘇瑾！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殿內(nèi)鴉雀無聲，百官皆低著頭，無人敢言語。陛下看著手中的通敵密信，又看向殿中從容站立的蕭徹，嘆了口氣：“蕭徹，是朕錯信了太子，委屈你了。林靖遠忠君愛國，卻遭此毒手，朕會追封他為鎮(zhèn)國公，厚葬其家人，以慰其在天之靈?！?/p>
“陛下圣明?！?蕭徹俯身行禮，“林將軍的冤屈得以昭雪，臣便安心了。”
早朝結(jié)束后，百官散去，李太傅看著蕭徹與蘇瑾，欣慰地笑了：“今日若不是你們，太子的陰謀恐怕還難以揭穿。你們立了大功啊?！?/p>
“多虧了太傅的幫助?！?蕭徹拱手道，“若無太傅在朝堂上仗義執(zhí)言，臣與蘇仵作也難以順利呈上證物?！?/p>
蘇瑾也跟著行禮：“多謝太傅。”
李太傅擺擺手，目光落在蘇瑾身上，眼中滿是贊賞：“蘇姑娘雖為女子，卻有膽有識，僅憑驗尸之術(shù)便破了大案，實在難得。蕭徹，你可要好好待人家?！?/p>
蕭徹的臉頰微微泛紅，蘇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李太傅見狀，笑著轉(zhuǎn)身離去，留下兩人在殿外的石階上。
寒風(fēng)依舊吹著，卻不再讓人覺得寒冷。蕭徹看著蘇瑾，眼神溫柔：“今日，多謝你。”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蘇瑾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林將軍的冤屈昭雪了，太子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這就夠了。”
“不夠?！?蕭徹輕聲說，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冰涼，反而帶著一絲暖意，“我還欠你一個承諾 —— 等事情結(jié)束，帶你逛遍盛京的燈會、廟會，看遍這里的風(fēng)景?！?/p>
蘇瑾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發(fā)燙，卻沒有抽回手，只是輕輕 “嗯” 了一聲。
遠處的宮墻下，碎雪被風(fēng)吹起，像一場溫柔的絮語。他們知道，太子的案子還未徹底結(jié)束，朝堂的暗流也并未完全平息，但此刻，他們只想享受這片刻的安穩(wěn) —— 有彼此在身邊，再難的路，也能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