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見每個人離開我的倒計(jì)時。父母、朋友、甚至樓下便利店的收銀員，
他們頭頂都懸著一行鮮紅的數(shù)字，精準(zhǔn)預(yù)告著他們從我生命里徹底消失的那一天。
我靠著這項(xiàng)能力，成了業(yè)內(nèi)最頂尖的分手策劃師，專門幫人“體面”地結(jié)束關(guān)系，從未失手。
直到我遇見秦崢。這個男人矜貴、冷漠，像一塊捂不熱的冰。可只有我知道，他的頭頂，
一片干凈。他是那個……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的人。01“蘇小姐，我要她在一個月內(nèi)，
主動、徹底、心甘情愿地離開我?！笨Х葟d里，秦崢將一張黑卡推到我面前，
語氣比窗外的初雪還要冷上三分。我抬眼，目光越過他輪廓分明的下頜，
落在他頭頂——那里空空如也，干凈得像從未有人踏足的雪地。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頭頂沒有“離別倒計(jì)時”的人。我叫蘇禾，一個分手策劃師。
我能看到別人頭頂?shù)牡褂?jì)時，那代表著他們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的時間。正因如此，
我從不失手，因?yàn)槲铱偰芫珳?zhǔn)地選擇在對方“命中注定”要離開之前，完成客戶的委托。
可秦崢，他是個例外。一個……可能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的例外。我強(qiáng)壓下心頭的異樣，
目光轉(zhuǎn)向他口中的“她”——坐在他對面，正低頭溫柔攪動著咖啡的女人，林蔓。
林蔓的頭頂，清晰地懸著一行數(shù)字：【28天21小時16分03秒】。一個月，
時間剛剛好?！扒叵壬?，價格好說?！蔽沂栈匾暰€，指尖在溫?zé)岬谋谏陷p輕劃過，
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但我的規(guī)矩，您懂?！蔽业囊?guī)矩是，策劃期間，
委托人必須對我言聽計(jì)從，完全配合。秦崢的眉梢?guī)撞豢刹榈貏恿藙樱?/p>
似乎在評估我的“規(guī)矩”是否值得他點(diǎn)頭?！氨热?，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你的新女友。
”我身體前傾，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對面的林蔓聽見。林蔓攪動咖啡的勺子停住了。
秦崢的黑眸里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他盯著我，像是在審視一件不聽話的工具?！岸?。
”他最終還是點(diǎn)了頭，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昂芎?。”我露出職業(yè)化的微笑，站起身，
走到他身邊，極為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俯身在他耳邊輕語，“第一步，
讓她看到我們有多‘親密’。現(xiàn)在，送你的‘前女友’回家吧，秦先生。
”我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看到他緊繃的下顎線條，心里升起一絲報復(fù)般的快感。讓你裝酷，
讓你拿錢砸我。一個頭頂沒有日期的男人，對我來說，
就像是沙漠里瀕死之人看到的一汪清泉，充滿了致命的誘惑。我承認(rèn)，
從看到他頭頂那片空白開始，我的目的就不再只是那張黑卡了。秦崢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但他很快恢復(fù)如常，甚至配合地側(cè)過頭，在我們看起來像耳鬢廝磨的角度，
低聲問：“這就是你的專業(yè)？”“當(dāng)然?！蔽覜_著臉色煞白的林蔓，笑得更加明媚，“畢竟，
我是專業(yè)的。”林蔓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死死地盯著我挽著秦崢的手，眼里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shí)質(zhì)。我知道，我的計(jì)劃成功了一半。
沒有什么比一個強(qiáng)勢的、宣示主權(quán)的“新歡”，更能讓一個女人感到挫敗了。秦崢站起身，
看都沒看林蔓一眼，只對我說了兩個字：“走了?！彼~開長腿，我立刻跟上，
手臂依然緊緊挽著他。走出咖啡廳，冷風(fēng)一吹，我才感覺自己的手心有點(diǎn)濕。
秦崢抽回自己的手臂，和我拉開距離，那份疏離感瞬間又回來了?！疤K小姐，
我不希望有下次?！彼D(zhuǎn)頭看著我，黑沉的眸子里帶著警告?！笆裁聪麓危?/p>
”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這種不必要的身體接觸?！薄芭?？”我挑眉一笑，故意湊近他，
看著他的眼睛，“秦先生，你是在害羞嗎？剛才在里面，你的耳朵可是紅了哦。
”他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摩挲著無名指，
仿佛那里曾經(jīng)戴過什么重要的東西，如今卻空空如也。秦崢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轉(zhuǎn)身就走?？粗麄}皇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個男人，
比想象中有趣。一個不會離開我的人……我低頭看了眼掌心，
仿佛那里還殘留著他臂彎的溫度。秦-崢。我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你，會是我的嗎？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jī)響了，是助理小桃打來的。“禾姐，不好了！林蔓的資料有點(diǎn)問題，
她……”小桃的話還沒說完，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就像瘋了一樣，從街角沖了出來，
直直地朝著我撞過來！刺耳的剎車聲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同時響起。我瞳孔驟縮，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開。天旋地轉(zhuǎn)間，
我撞進(jìn)一個堅(jiān)硬而冰冷的懷抱。是秦崢。他去而復(fù)返，在最危險的關(guān)頭，救了我。
保時捷擦著我們的身體開了過去，車窗降下，露出林蔓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
她沖我比了個口型?！澳?死-定-了。”我還沒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
就感覺頭頂傳來秦崢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疤K禾，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晌掖丝谈P(guān)心的是，林-蔓頭頂?shù)牡褂?jì)時，
為什么突然從28天，變成了【2小時15分33秒】？難道，她要?dú)⒘宋遥?/p>
02“她不是我女朋友。”醫(yī)院走廊里，秦崢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我坐在長椅上，膝蓋上擦破的皮火辣辣地疼，
心里卻在飛速盤算著林蔓頭頂數(shù)字的變化。倒計(jì)時驟減，
通常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對方即將因意外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比如死亡；另一種，
就是對方的主觀意愿發(fā)生了劇變，決定立刻、馬上與我斷絕一切聯(lián)系。林蔓想殺我，
屬于第二種。但秦崢這句話，卻讓我捕捉到了更關(guān)鍵的信息?！芭叮磕撬钦l？”我抬起頭，
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神。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情緒復(fù)雜?！耙粋€……甩不掉的麻煩。
”他移開視線，看向走廊盡頭，語氣生硬。我明白了。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情感糾紛，
更像是一場商業(yè)聯(lián)姻的逼宮大戲。秦崢想擺脫林蔓，但對方顯然不是個善茬?！八阅阏椅遥?/p>
不是為了分手，是為了‘截胡’？”我一針見血。秦崢沒有回答，算是默認(rèn)了。
他那修長的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摩挲著空無一物的無名指。這個動作，
似乎在他心煩意亂時總會不自覺地出現(xiàn)。“秦先生，這屬于欺騙消費(fèi)者?！蔽艺酒鹕恚?/p>
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價格得重談?！薄半S你開。”他總算轉(zhuǎn)回頭看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只要你能讓她徹底死心?！薄俺山?。”我伸出手，“不過，
為了我的人身安全，也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從今天起，我要住進(jìn)你家。
”秦崢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蘇小姐，請你……”“專業(yè)一點(diǎn)，秦先生。
”我打斷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現(xiàn)在，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同居，合情合理。
這也能更快地刺激到林小姐，不是嗎？一箭雙雕的買賣。
”他的眼神在我臉上停留了足足十秒鐘，像是在評估我話里的真假。最終，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扔給我?！拔鹘荚祈攧e墅，A棟?！笨粗D(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我握緊了手里的鑰匙。我知道，我離這個沒有“倒計(jì)時”的男人，又近了一步。秦崢的家，
大得不像話，而且冷清得像個樣板間。整個別墅都是黑白灰的色調(diào)，和他的人一樣，
沒什么煙火氣。我毫不客氣地占據(jù)了二樓最大的那間客房，然后開始在房子里四處“巡視”。
出乎意料的是，我在書房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相冊。相冊里只有一個女孩，笑得燦爛，
眉眼彎彎。從十幾歲的青澀模樣，到二十出頭的明艷動人，每一張照片都記錄著她的成長。
照片上的女孩，不是林蔓。而在相冊的最后一頁，夾著一張被撕掉了一半的結(jié)婚照。照片上，
只剩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孩，笑靨如花。而她身邊新郎的位置，卻被人為地撕掉了，
只留下了一截西裝的袖口。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秦崢……結(jié)過婚？
那他無名指上那個習(xí)慣性的動作，是在懷念誰？晚上，秦崢回來的時候，
我正穿著他的白襯衫，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喝紅酒。襯衫的下擺堪堪遮住大腿，
露出一雙筆直白皙的腿。我看到他進(jìn)門的瞬間，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蘇小姐，
你是不是有點(diǎn)太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他將外套扔在沙發(fā)上，語氣不善?！敖形姨K禾。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沖他一笑，“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禾禾，我不介意?！彼麤]理我，
徑自走到酒柜前，也倒了一杯酒，然后在我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林蔓那邊，有動靜了。
”他開口，直接切入正題?！芭叮俊薄八齽佑昧思依锏年P(guān)系，凍結(jié)了我公司的一個重要項(xiàng)目。
”秦崢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冷意?！翱磥?，她真的很愛你。
”我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這不是愛，是占有?！彼伙嫸M，
將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八?，你打算怎么辦？”我問。他抬眼看我，
眸色深沉：“下周，林家會舉辦一場商業(yè)酒會，到時候，我需要你做我的女伴?！薄傍欓T宴？
”“差不多?！薄俺鰣鲑M(fèi)，另算?！蔽一瘟嘶瓮?，襯衫下擺的春光若隱若現(xiàn)。
秦崢的目光在我的腿上停留了一秒，隨即移開，聲音有些沙?。骸半S便?！闭f完，
他便起身準(zhǔn)備上樓。“秦崢。”我突然叫住他。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你書房里相冊的那個女孩，是誰？”我盯著他的眼睛，不想錯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秦崢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那是一種被戳到最痛處的脆弱和憤怒。他一步步向我走來，高大的身影帶著極強(qiáng)的壓迫感，
籠罩在我的頭頂?！罢l讓你動我東西的？”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冷刺骨。
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我下意識地想后退，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盎卮鹞?！”“我……”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時候，
別墅的門鈴?fù)蝗豁懥恕Ｇ貚樀膭幼饕活D。我趁機(jī)抽回自己的手，和他拉開距離?！斑@么晚了，
會是誰？”秦崢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然后轉(zhuǎn)身去開門。門外，
站著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一個中年女人，穿著樸素，眼角帶著細(xì)紋，看到秦崢時，
眼里先是閃過一絲驚喜，然后是局促不安?！鞍?，我……”“你來干什么？”秦崢的語氣，
比對我還要冷漠一百倍。中年女人被他堵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而我，
在看清她頭頂那行倒計(jì)時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10分32秒】。這個女人，
馬上就要死了？而且，是死在秦崢的家里？！03“她是我的母親。
”在那個自稱“王姨”的中年女人局促地離開后，秦崢扔給我這么一句話。他的表情很冷，
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王姨頭頂那個飛速流逝的倒計(jì)時，
心里一片冰涼?！?2分15秒】。她會在離開這棟別墅后的幾分鐘內(nèi)死去。
“她好像有話想對你說?！蔽胰滩蛔￠_口?！澳遣恢匾！鼻貚槺硨χ?，給自己倒了杯水，
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扒貚?！”我提高了音量，“她是你媽媽！”他喝水的動作頓住了，
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黑色的眸子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旋渦，要把我吸進(jìn)去?！疤K禾，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疲憊和警告?！?1分08秒】。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在我面前走向死亡。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澳闳ツ膬?？”秦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沒有回答，
拉開門就沖了出去。夜色很濃，別墅區(qū)的路燈昏黃。
我一眼就看到了王姨蹣跚著往外走的背影?！巴跻蹋 蔽野l(fā)動車子，追了上去，
在她身邊停下。她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我，臉上露出一絲茫然?！?0分45秒】。
“上車，我送您！”我沖她喊道?！安弧挥昧?，姑娘，不麻煩你。”她擺著手，
顯得很不好意思?！翱焐宪?！”我?guī)缀跏窃诿?。也許是我的語氣太過急切，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拉開了車門。【00分29秒】。車子駛出別墅區(qū)，我將油門踩到了底。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我只想帶她遠(yuǎn)離這里，遠(yuǎn)離那個即將發(fā)生的“意外”?！肮媚?，
你開慢點(diǎn)，我不急……”王姨在副駕駛上，有些緊張地抓著安全帶。我的手心全是汗，
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的路況和她頭頂?shù)牡褂?jì)時?！?0分10秒】?！?0分09秒】。
……【00分03秒】。就在倒計(jì)時即將歸零的瞬間，
一輛失控的泥頭車突然從側(cè)面的岔路口沖了出來，巨大的車頭帶著刺目的遠(yuǎn)光燈，
像一頭鋼鐵巨獸，朝我的副駕駛位置狠狠撞了過來！“小心！”在那千鈞一發(fā)的時刻，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猛地向左打死了方向盤！“砰——！”巨大的撞擊聲震耳欲聾，
我的車被撞得旋轉(zhuǎn)了180度，狠狠地甩在了路邊的綠化帶上。安全氣囊瞬間彈出，
將我死死地壓在座位上。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我能聽到的，
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耳鳴聲。過了好幾秒，我才緩過神來，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副駕駛。
王姨臉色煞白，雙眼緊閉，顯然是嚇暈過去了。我顫抖著手，看向她的頭頂。
那行該死的倒計(jì)時，消失了。我成功了。我從死神手里，搶下了一個人。
一股巨大的脫力感和后怕席卷而來，我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車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拉開。“蘇禾！”是秦崢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
他把我從駕駛座上抱了出來，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嵌進(jìn)他的骨頭里?！澳阌袥]有事？
有沒有受傷？”他一遍遍地問，聲音都在發(fā)抖。我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胸膛劇烈的起伏，
第一次覺得，這個冰冷的男人，原來也有溫度?！拔覜]事……”我搖了搖頭，然后抬頭看他，
“你媽媽……也沒事。”秦崢的身體僵住了。他低頭，看著驚魂未定，但毫發(fā)無傷的我，
又看了看車?yán)锘杳缘耐跻?，眼神?fù)雜到了極點(diǎn)。他那只手，
又開始下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的關(guān)節(jié)處，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為什么要救她？”他問，聲音沙啞得厲害。“因?yàn)?，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p>
”我說的是實(shí)話。他沉默了。良久，他才松開我，走到副駕駛那邊，將王姨抱了出來。
“謝謝你。”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謝謝。警車和救護(hù)車的鳴笛聲由遠(yuǎn)及近。
我看著秦崢抱著他母親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他頭頂那片空白，也似乎變得更加神秘，更加……吸引我了。第二天，
我是在秦崢的臥室里醒來的。宿醉加上昨晚的驚嚇，讓我頭痛欲裂。我坐起身，
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穿著他的睡衣，寬寬大大的，帶著一股淡淡的雪松味。
秦崢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似乎已經(jīng)看了很久。見我醒了，他放下文件，
遞過來一杯水。“感覺怎么樣？”“還好?！蔽医舆^水杯，一口氣喝完，“你媽媽呢？
”“在醫(yī)院，沒什么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彼恼Z氣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那輛泥頭車呢？查到是誰干的嗎？”“司機(jī)酒駕，意外?！币馔?？我可不信。這件事，
十有八九和林蔓脫不了干系。“蘇禾，”秦崢突然開口，眼神很認(rèn)真地看著我，“以后，
不要再做這么危險的事。”“如果下次還遇到，我還是會這么做?！蔽抑币曋难劬?，
“我這個人，沒什么偉大的理想，就是看不得人死?！彼坪醣晃业脑捯艘幌?，隨即，
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雖然很淡，卻像冬日里的暖陽，
瞬間融化了他周身的冰雪?！澳恪蔽铱吹糜行┐?。“下周的酒會，禮服準(zhǔn)備好了嗎？
”他卻迅速收斂了笑意，恢復(fù)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斑€沒?！薄跋挛缥易屩韼闳ヌ簟?/p>
”“好。”氣氛再次陷入沉默。我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心里卻在想，昨晚他抱著我的時候，
那種緊張和害怕，不像是裝出來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對我……“秦崢，”我鼓起勇氣，
抬起頭，“你書房里那個女孩，是你太太嗎？”他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
04“她叫江晚晴，我的……亡妻?！鼻貚樀穆曇艉茌p，卻像一塊巨石，
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亡妻。原來相冊里的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原來他無名指上那個空著的位置，是留給一個逝去的人。原來他滿身的冰冷和疏離，
是因?yàn)樾睦镒≈粋€不可能的人。我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氨?。”我低下頭，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安魂P(guān)你的事?！彼酒鹕恚叩酱斑?，留給我一個落寞的背影，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說完，他便離開了臥室。房間里，
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可我卻覺得，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比之前更遠(yuǎn)了。
一個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的人，心里卻裝著一個永遠(yuǎn)無法離開的人。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下午，
秦崢的助理陳宇依約來接我去挑選禮服。陳宇是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年輕人，
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專業(yè)范兒。“蘇小姐，秦總特意吩咐，今晚的禮服，
要選最貴的?！避嚿?，陳宇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他倒是大方?！蔽乙馀d闌珊。
“秦總對您，是不一樣的?！标愑钔高^后視鏡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芭?？
怎么個不一樣法？”我來了興趣?！拔腋谇乜偵磉呂迥炅?，
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么上心過?！标愑钫f，“自從江小姐去世后，秦總就再也沒笑過，
昨天晚上，他抱著您從車?yán)锍鰜淼臅r候，我感覺……以前的秦總，好像回來了一點(diǎn)。
”江小姐，就是江晚晴?！八麄儭星楹芎?？”我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何止是好。
”陳宇嘆了口氣，“江小姐是秦總的整個世界?？上А彼麤]有再說下去。但我知道，
那個“可惜”背后，藏著一個多么悲傷的故事。禮服店里，
我心不在焉地挑了一件黑色的抹胸長裙。鏡子里的我，皮膚被襯得雪白，鎖骨精致，
只是眼神里，少了幾分往日的自信和張揚(yáng)?！熬瓦@件吧。”“蘇小姐，不再看看別的嗎？
這條紅色的也很襯您?！钡陠T熱情地推薦?！安涣?，黑色好?！焙谏m合葬禮，
也適合我此刻的心情。酒會設(shè)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頂層。燈火輝煌，衣香鬢影。
我挽著秦崢的手臂，踏入宴會廳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們身上。
秦崢今晚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愈發(fā)挺拔英俊。他神情淡漠，
卻自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而我，則像他身邊一株依附而生的黑色菟絲花。
“他身邊那個女人是誰？以前怎么沒見過？”“長得倒是不錯，就是看起來不太好惹。
”“秦崢不是快和林家訂婚了嗎？怎么又換人了？”周圍的議論聲不大不小，
剛好能傳進(jìn)我的耳朵里。我目不斜視，嘴角帶著得體的微笑，
將“恃寵而驕”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很快，正主就出現(xiàn)了。林蔓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長裙，
端著酒杯，裊裊婷婷地向我們走來。她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笑容明艷，
仿佛那天在咖啡廳里失態(tài)的人不是她，開車撞我的人更不是她?！鞍?，
你來了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彼恼Z氣熟稔又親昵，好像我才是那個多余的外人。
秦崢的眼神冷了幾分，沒有說話?！斑@位小姐是？”林蔓將目光轉(zhuǎn)向我，眼底深處，
是淬了毒的嫉妒?！疤K禾，我的女伴?！鼻貚樀穆曇舨桓?，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林蔓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芭椋俊彼p笑一聲，端起酒杯朝我示意，“我還以為，
是阿崢新請來的保鏢呢。畢竟，能從泥頭車下死里逃生的人，身手一定不錯?！彼捓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