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沒日沒夜地做著同一個噩夢。夢里，永安侯府火光沖天，
那個平日里陰郁暴戾的世子顧玨，提著一柄滴血的長劍，踩著滿地的尸骸，
一步步走向我的靈堂。他雙目赤紅，狀若瘋魔。“阿嫵，”他輕撫著我的牌位，
聲音溫柔得令人戰(zhàn)栗，“是誰殺了你？你告訴我，我讓他全家下去給你陪葬?！睙o人應(yīng)答。
他便笑了，笑聲凄厲，“沒關(guān)系，你不說，我就把所有欺負(fù)過你的人，都?xì)⒐狻?/p>
”“你喜歡熱鬧，我便讓這滿府的人，都去陪你。”大火吞噬了他抱著我牌位的身影。而我，
此刻正被他死死地禁錮在懷中，在他的寢殿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失敗的逃亡。他猩紅的眼眸，
與夢里那個屠盡滿門的瘋子，一模一樣。1.“阿嫵，別再離開我?！鳖櫕k的聲音嘶啞，
帶著一絲乞求，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側(cè)。他抱著我的手臂是如此用力，勒得我骨頭生疼，
仿佛要將我揉碎了，嵌入他的血肉里。我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了。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上一世，我同樣是在這個夜晚逃跑，被抓了回來。顧玨當(dāng)時是怎么做的？哦，對了。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一條牛皮鞭子，用淬了冰的眼神看著我，
直到我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然后，他一言不發(fā)，親手打斷了我的腿?！霸倥?，
”他用鞭梢抬起我滿是冷汗的下巴，語氣森然，“就打斷你的另一條腿，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把你做成一個人彘，鎖在我床頭，看你還怎么跑。”那種斷骨之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即便重活一世，也依舊清晰得仿佛昨日。可現(xiàn)在，他沒有鞭子，沒有酷刑，
只有一個滾燙到幾乎將我灼傷的擁抱。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清冽的冷香，
鉆入我的鼻腔，讓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血，不是我的，是抓我回來的那幾個護(hù)衛(wèi)的。
我親眼看到，他一腳踹斷了那個領(lǐng)頭護(hù)衛(wèi)的肋骨，只因為那護(hù)衛(wèi)抓我的時候，碰了我的手腕。
“世子爺……”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您……您弄疼我了。
”他身子一震，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松開了我。我跌坐在地上，下意識地朝后縮去，
警惕地看著他?；璋档臓T光下，顧玨那張俊美得近乎妖冶的臉上，一片慘白，
眼下的烏青濃重，襯得那雙猩紅的眸子越發(fā)駭人。他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瘋狂、痛苦和……失而復(fù)得的狂喜？“疼？”他喃喃自語，
小心翼翼地朝我伸出手。我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揮開他的手，“別碰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了。他就那么定定地看著我，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玉像，
脆弱得不堪一擊。我愣住了。這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的瘋批世子顧玨嗎？
他……在難過？2.這個認(rèn)知讓我更加毛骨悚然。一個瘋子的難過，比他的憤怒更可怕。
因為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做出什么。屋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讓我窒息。
就在我以為他要像前世一樣爆發(fā)時，他卻只是緩緩收回了手，然后，對著我，
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斑恕钡囊宦?，膝蓋砸在地上的悶響，也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驚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永安侯府的世子，未來的小侯爺，
大景朝最無法無天的權(quán)貴子弟，竟然……給我跪下了。“阿嫵，”他仰起頭，
燭光在他眼中投下破碎的光影，“別怕我?！薄爸灰悴浑x開我，我什么都聽你的。
”“我不會再傷害你，永遠(yuǎn)不會?！彼穆曇舯拔⒌搅藟m埃里，每一個字都透著血色。
我看著他，只覺得荒謬又驚悚。我算什么？
我不過是永安侯夫人為了羞辱他那個早逝的白月光娘親，特意從樂坊買回來的一個舞姬。
因為我的眉眼，與他娘親有三分相似。侯夫人將我當(dāng)成禮物送給他，
就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他，他那引以為傲的、出身名門的娘親，與我們這種風(fēng)塵女子，
其實并無不同。顧玨恨我。從我進(jìn)府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看我的眼神，
充滿了厭惡和鄙夷。他折磨我，羞辱我，把我當(dāng)成一個沒有生命的玩物。
所以我才會拼了命地想逃。可現(xiàn)在，這個恨我入骨的男人，跪在我面前，求我別怕他。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夢?！笆雷訝敚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
聲音卻依舊發(fā)著抖，“您到底想怎么樣？”“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彼蛔忠痪洌?/p>
說得清晰無比。“為什么？”他沉默了。良久，他才低低地開口，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因為……沒有你，我會死?！蔽业男拿偷匾惶?/p>
又是這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我死死咬著下唇，巨大的恐懼和疑惑在我心中交織。
我不知道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現(xiàn)在這個顧玨，
比前世那個對我動輒打罵的顧玨，危險一百倍。3.那一晚，顧玨沒有再碰我，
只是在我床邊的腳踏上，坐了一整夜。我就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下，睜著眼睛，
一動也不敢動，捱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府里的管事劉嬤嬤親自帶著一群侍女，
端著熱水和嶄新的衣物，恭恭敬敬地候在了門外?！吧蚬媚铮雷訝敺愿懒耍瑥慕裢?，
您就是這‘聽雪閣’的主子，您的一切用度，都按府里主母的份例來。
”劉嬤嬤是侯夫人的心腹，從前見了我，連個正眼都懶得給，說起話來總是夾槍帶棒。
可今天，她對我卻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我看著她那張菊花似的老臉，
心里一陣發(fā)冷。我知道，這絕不是她的本意。能讓她這樣低頭的，只有顧玨。果然，
劉嬤嬤接著說道：“世子爺還說了，府里上下，誰敢再對您不敬，一律家法處置，絕不姑息。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炸得門外那些侍女臉色煞白。我被侍女們簇?fù)碇嵯创虬纾?/p>
換上了以往連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綾羅綢緞。銅鏡里映出的少女，面色蒼白，眼神惶恐，
像一只被華麗囚籠困住的鳥。我撫上脖頸，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昨夜顧玨擁抱的滾燙溫度。
這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早膳被送了上來，精致得堪比御宴。顧玨就坐在我對面，
一言不發(fā)，只是專注地替我布菜?！岸喑渣c，你太瘦了?！彼麑⒁粔K水晶蝦餃夾到我碗里，
動作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我看著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毫無胃口?！拔摇页燥柫?。
”我放下筷子，小聲說道。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屋內(nèi)的氣溫仿佛都降了幾度。
“就吃這么點？”他的聲音里透著危險。我心頭一緊，立刻拿起筷子，埋頭苦吃起來。
我不敢惹怒他。我怕他下一秒就會恢復(fù)原樣，會抄起鞭子，會打斷我的腿。
直到我吃得胃里陣陣犯惡心，他才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斑@才乖?！彼焓郑朊业念^。
我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縮了一下。他的手又一次僵在了半空，眼底的落寞濃得化不開。
他緩緩收回手，起身道：“我今日要進(jìn)宮一趟，你乖乖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許去。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院門外，我會留下一隊護(hù)衛(wèi)。他們不為監(jiān)視你，只為……保護(hù)你。
”“阿嫵，”他深深地看著我，“府里豺狼虎豹太多，我怕我不在，他們會吃了你?！闭f完，
他轉(zhuǎn)身離去。看著他孤寂的背影，我心里沒有半分感動，只有刺骨的寒意。保護(hù)？
說得真好聽。這聽雪閣，哪里是什么金屋玉宇，分明是一座更堅固、更華麗的牢籠。而他，
就是那個手握鑰匙的獄卒。4.顧玨前腳剛走，侯夫人后腳就派人來了。
來的是她身邊最得寵的大丫鬟，名叫翠環(huán)。翠環(huán)趾高氣揚地站在院子里，
捏著嗓子道：“沈姑娘，夫人請您去‘榮安堂’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彼次业难凵瘢?/p>
充滿了不屑和嫉妒，仿佛我身上穿著的華服是什么臟東西。若是在從前，
我肯定嚇得腿都軟了。可現(xiàn)在，我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沒空。
”翠環(huán)大概沒想到我敢拒絕，愣了一下，隨即吊起眉梢：“沈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我們夫人……”“你家夫人怎么了？”我打斷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想請我過去喝茶，還是想讓我跪下領(lǐng)罰？”翠環(huán)被我的氣勢震住了，
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上一世，我就是太軟弱，太好欺負(fù)，所以侯府里上至主子，下至奴才，
誰都可以來踩我一腳。侯夫人更是變著法子地折磨我。罰跪、掌嘴、不給飯吃，
都是家常便飯。最嚴(yán)重的一次，她命人將我綁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凍了一天一夜，
差點要了我的命。而顧玨，從頭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觀。仿佛我只是一只無足輕重的螻蟻，
死活都與他無關(guān)。重活一世，我不想再任人宰割了。即便我逃不出顧玨的手掌心，
我也要在這牢籠里，活得稍微有點人樣?！盎厝ジ嬖V你家夫人，”我冷冷地說道，
“世子爺吩咐了，讓我乖乖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許去。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他第一個要問罪的，就是你們榮安堂。”我故意加重了“問罪”兩個字。
翠環(huán)的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顧玨那個瘋子的手段，府里誰人不知？她哆嗦著嘴唇，
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我身后的劉嬤嬤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劉嬤嬤如今是我這邊的人，
自然要為我說話?！按洵h(huán)姑娘，世子爺?shù)钠饽侵赖?。沈姑娘如今可是世子爺?shù)男募饧猓?/p>
您還是請回吧，別讓奴婢們難做?！贝洵h(huán)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看著她狼狽的背影，我心里沒有半分快意。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侯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當(dāng)天下午，就出事了。我養(yǎng)在院子里的一只波斯貓，被人發(fā)現(xiàn)七竅流血，
死在了花壇里。那是我進(jìn)府后，唯一的朋友。平時侯府的人都欺負(fù)我，
只有它會主動蹭我的腿，陪我說話。我抱著它冰冷的尸體，氣得渾身發(fā)抖。不用想也知道，
這一定是侯夫人干的。她不敢動我，便拿我的貓出氣。這是在給我下馬威。5.傍晚，
顧玨回來了。他一進(jìn)院子，就看到了我懷里死去的貓，還有我通紅的眼眶。
他身上的氣息瞬間變得無比駭人。“誰干的？”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傳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嬤嬤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將下午翠環(huán)來過，以及貓離奇死亡的事情，
一五一十地說了。顧玨聽完，什么也沒說。他只是彎下腰，從我懷里接過貓的尸體，
然后對我說：“阿嫵，閉上眼睛，捂住耳朵。”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還是下意識地照做了。很快，院子里就響起了一連串凄厲的慘叫聲。那聲音，
不屬于任何一個下人。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忍不住偷偷睜開了一條縫。只一眼，
我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只見顧玨提著他那把尚方寶劍，劍尖還在滴著血。而他的腳下，
躺著幾個血肉模糊的護(hù)衛(wèi)，正是白天守在院門口的那一隊人?！斑B一只貓都護(hù)不住，
我要你們何用？”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仿佛只是在碾死幾只螞蟻。然后，他抬起頭，
目光越過院墻，望向了榮安堂的方向。那眼神，冰冷、殘忍、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劉嬤嬤，”他開口道，“去告訴侯夫人，明日一早，我要在府里的祠堂見她?！薄熬驼f，
她若是不來，我就親自去‘請’她?！眲邒邍樀妹鏌o人色，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看著滿地的鮮血，胃里翻涌得厲害，扶著柱子干嘔起來。顧玨立刻丟下劍，沖到我身邊，
輕輕拍著我的背。“別怕，阿嫵，別怕。”他柔聲安撫著我，“是我不好，嚇到你了。
”我一把推開他，驚恐地看著他：“你殺了他們？就為了一只貓？”“不，”他搖了搖頭，
認(rèn)真地看著我，“是為了你。”“任何讓你傷心的人和事，都該死。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專注，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仿佛在闡述一個天經(jīng)地義的真理。我看著他，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瘋子。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6.我開始怕他，
發(fā)自內(nèi)心地怕他。我試圖躲著他，只要他在聽雪閣，我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肯出去。
他也不逼我，只是每天都守在我的房門口，從清晨到深夜。他會隔著門，
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話。說他今天在朝堂上，又參倒了哪個與永安侯府作對的言官。
說他在宮里，又得了陛下什么樣的賞賜。說他路過城西的“玲瓏坊”，
給我買了一支新出的玉簪。他說的那些，都是我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充滿了權(quán)勢與血腥。
而我，一句也不想聽。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也重生了？否則，他怎么會性情大變，
又怎么會知道那么多前世的事情？那個火光沖天的噩夢，會不會……就是我的上一世？
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再也揮之不去。如果他也是重生的，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他之所以對我這么好，這么偏執(zhí)，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愧疚。因為上一世，
他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侯夫人折磨致死，卻無動于衷。所以這一世，他要補償我。
用他那套瘋子一樣的邏輯，補償我。想通了這一點，我對他便不再只有恐懼，
還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我開始嘗試著，與他進(jìn)行有限的交流。比如，
他送來的東西，我不再直接扔掉，而是會收下。他隔著門跟我說話，我偶爾也會“嗯”一聲，
作為回應(yīng)。我的每一個微小的改變，都能讓他欣喜若狂。他變得越來越“溫順”，
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他不再輕易殺人，甚至?xí)驗槲阴玖缩久迹蛯⑹种械膭κ栈厍手小?/p>
他給了我極致的寵愛，整個侯府，幾乎成了我的一言堂?？晌抑?，這一切都是假象。
他骨子里的瘋狂，并沒有消失，只是被他強行壓制住了。他就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
看似溫順，卻隨時可能亮出致命的獠牙。我必須逃。在他徹底失去耐心之前，逃離這個地方。
7.我開始策劃第二次逃跑。這一次，我比上次更加小心謹(jǐn)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只相信自己。我利用顧玨給我的特權(quán)，開始頻繁地出府。一開始，他很不放心，
每次都要親自跟著。后來，見我只是去一些成衣鋪、首飾店，也就漸漸放松了警惕，
只派幾個護(hù)衛(wèi)跟著。我摸清了京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次出府，
都會偷偷記下一條最偏僻、最適合逃跑的路線。我還用顧玨給我的銀子，
在城外一個不起眼的小鎮(zhèn)上，買下了一處小小的院落。
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終于，機會來了。下個月十五，是上元節(jié)，
京城會舉辦盛大的燈會。屆時，街上人山人海，正是逃跑的最好時機。我提前好幾天，
就開始裝病，說自己身子不適，想在府里靜養(yǎng)。顧玨信以為真，請來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
為我診治。我早已買通了其中一個大夫，讓他告訴顧玨，我只是偶感風(fēng)寒，并無大礙，
需要靜養(yǎng)。顧玨雖然心有疑慮，但見我臉色確實不好，也就信了。上元節(jié)那天，
他被皇帝一道旨意，召進(jìn)了宮，說是要商議邊關(guān)要事，可能要第二天才能回來。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我立刻換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粗布衣裳，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不起眼的丫鬟，
趁著夜色，從聽雪閣后院一個早就被我挖好的狗洞里，鉆了出去。府里的守衛(wèi)，因為過節(jié)，
也松懈了不少。我一路有驚無險地溜出了侯府。當(dāng)我踏上京城繁華的街道，
看著滿天的花燈和擁擠的人潮時，我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自由。我終于聞到了自由的空氣。
我匯入人流，朝著城門的方向，一步步走去。我的心在怦怦狂跳，既緊張，又興奮。
只要出了城門，我就能去那個屬于我的小院子，開始新的生活。再也沒有顧玨，
再也沒有侯府，再也沒有那些勾心斗角和血腥殺戮。然而，
就在我離城門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一只手，從后面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個我無比熟悉，又無比恐懼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鞍?，玩夠了嗎？”“天黑了，
我們該回家了?！?.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全部凍結(jié)了。我緩緩地，
一寸寸地轉(zhuǎn)過頭。顧玨就站在我身后，穿著一身玄色的常服，手里還提著一盞兔子燈。
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神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在他身后，
站著一排排身披鎧甲的禁軍，將整個城門，圍得水泄不通。
街上的行人早已被這陣仗嚇得四散奔逃，只剩下我和他，在空曠的街道上遙遙相望。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不是……進(jìn)宮了嗎？”“哦，
你說那個啊。”他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燈，笑得云淡風(fēng)輕，“陛下的旨意，自然是真的。
只不過，我心里惦記著你，事情一辦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薄拔蚁胫?，
你一個人在府里會悶，想帶你出來看花燈。沒想到，你倒自己先跑出來了?！薄鞍常?/p>
你真是不乖?！彼恼Z氣，像是在責(zé)備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晌衣犜诙铮?/p>
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讓我恐懼。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我所謂的完美計劃，在他眼里，
不過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他一直在看。看著我上躥下跳，看著我自作聰明，
看著我一步步走進(jìn)他設(shè)下的陷阱?！盀槭裁?？”我絕望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因為我愛你啊?！彼呱锨?，將那盞兔子燈塞進(jìn)我的手里，然后，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