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東湖壹號”這個燙手山芋,意味著我又將回到暗無天日的加班生活中。我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整整一個周末,都在研究項目的資料。
周日晚上,天氣變得異常悶熱。烏云壓得很低,看樣子是要下一場大雨。
我正對著電腦苦思冥想,窗外突然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炸雷在頭頂響起。
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間里的燈閃爍了兩下,然后,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電了。
我摸索著找到手機,打開手電筒。窗外,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風(fēng)聲呼嘯,像野獸在嘶吼。
這種天氣,電力恢復(fù)估計要等很久了。電腦沒電,工作是做不成了。我索性躺在沙發(fā)上,聽著外面的風(fēng)雨聲,放空大腦。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很大,帶著一絲慌亂,完全不像秦知許平日里那種克制的風(fēng)格。
我心里一緊,難道是她出什么事了?
我趕緊跑到門口,通過貓眼往外看。走廊的應(yīng)急燈亮著,光線昏暗。秦知許就站在我家門口,身上還是那件香檳色的真絲睡裙,頭發(fā)凌亂,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似乎很害怕,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
我連忙打開門。
“秦總監(jiān)?”
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里那股強撐著的鎮(zhèn)定瞬間崩塌了。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將她的臉照得慘白。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整個人往門里躲。
“怎么了?”我扶住她的胳膊,她的手臂冰涼。
“我……我怕打雷。”她的聲音都在抖,帶著哭腔。
我愣住了。那個在職場上殺伐果斷、無所不能的秦知許,竟然會怕打雷?怕到這種地步?
“轟隆——!”
又是一聲驚雷,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抓緊了我的手臂。她的指甲陷進我的肉里,有點疼,但我顧不上了。
“先進來再說?!蔽野阉M屋,關(guān)上了門。
隔絕了外面恐怖的風(fēng)雨聲,她似乎稍微安定了一些。我扶著她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她立刻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了進去,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我找出柜子里的應(yīng)急蠟燭,點燃了放在茶幾上。搖曳的燭光,給這個漆黑的房間帶來了一絲溫暖。
我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喝點熱水,暖一暖?!?/p>
她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她接過水杯,雙手捧著,但因為發(fā)抖,杯子里的水都晃了出來。
我嘆了口氣,從她手里拿過杯子,放到桌上。然后從臥室里拿出一床薄毯,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裹住。
“沒事的,就是天氣不好,很快就過去了?!蔽冶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有安撫力。
她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膝蓋,把頭埋得更深了。
外面的雷聲一陣接著一陣,每一次巨響,她的身體都會跟著顫抖。我坐在她身邊,不知道該做什么。安慰的話顯得蒼白無力。
我想起小時候,我怕黑,媽媽就會給我講故事,或者唱歌。
“要不……我給你放點音樂?”我問。
她從膝蓋里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迷茫和依賴。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用手機連上藍牙音響,找了一首舒緩的純音樂,把音量調(diào)得不大不小,剛好能蓋過一部分雨聲。
悠揚的音樂在房間里流淌,氣氛似乎沒有那么緊張了。她的身體,好像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你……一直都怕打雷?”我試探著問。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小時候,”她終于開口,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有一年夏天,也是這樣的雷雨天。我一個人在家,家里失火了。我被困在房間里,外面就是打雷和消防車的聲音……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終于明白,她為什么會怕成這樣。那不是單純的膽小,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來自童年的巨大創(chuàng)傷。
難怪她總是那么強勢,那么喜歡掌控一切。或許,只有那樣,才能讓她有安全感,才能讓她覺得,自己不會再陷入那種孤立無援的境地。
我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都過去了。”我說。
我的觸碰,似乎讓她僵了一下。但她沒有躲開。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聽著音樂,也聽著外面的風(fēng)雨。不知道過了多久,雷聲漸漸小了,雨勢也緩和了下來。
我感覺到肩膀一沉。
我偏過頭,看到秦知許已經(jīng)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
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眉頭緊緊地皺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燭光下,她的睡顏看起來沒有了任何攻擊性,像個迷路的孩子,脆弱又無助。
我不敢動,就那么僵著身體,任由她靠著。鼻息間,是她身上傳來的、混合著沐浴露清香和她獨特體香的味道。這一次,我的心沒有亂,只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惜。
原來,人人敬畏的女魔頭,也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而今晚,我很慶幸,我的肩膀,能給她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