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只有僅剩的68元錢,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進食任何東西的我,感覺不到饑餓,
因為欠錢的我早已被巨大恐慌覆蓋了饑餓感。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是一個小夜燈。
安靜的房間里手機在桌上瘋狂地震動,嗡嗡聲像一只蒼蠅,像一群看不見的毒蜂,
持續(xù)不斷地涌入,屏幕上的陌生號碼變換著不同的歸屬地,手機亮起、熄滅、再亮起。
不敢去接也不想去接,微信短信圖標(biāo)上的紅色數(shù)字,無需點開,就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
禮貌的詢問、暴躁的催促、冰冷的最后通牒律師函等。我的名字叫林曉曉,今年二十八歲,
曾經(jīng)的我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Hr總監(jiān),薪水不錯。直到半年前,我還住在高級公寓,
用著大牌包,穿著大品牌衣服,一休息就會旅游,網(wǎng)紅餐廳打卡,
發(fā)朋友圈那些點贊和羨慕的評論,曾是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涩F(xiàn)在,
每一個過去的點贊都像一個無聲的耳光。毀滅始于對“更好生活”的過度追逐。
看到身邊同樣年輕的女孩們似乎都輕而易舉地?fù)碛兄磺?,她不甘落后?/p>
精致的生活需要金錢鋪墊,信用卡是第一步,然后是各種網(wǎng)貸平臺,門檻低得誘人,
仿佛錢只是數(shù)字,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個個精致的包、華麗的服飾,超前消費,
人總是貪心的,欲望的雪球在虛榮心的斜坡上越滾越大。以貸養(yǎng)貸的雪球開始瘋狂滾動,
信用卡賬單、網(wǎng)貸平臺的還款日像追逐獵物的餓狼,一波接著一波,每一天仿佛都是還款日,
拆東墻補西墻,窟窿卻越來越大。薪水發(fā)下來不到十分鐘,就全部被劃走,
留下的只有更加深不見底的債務(wù)數(shù)字。夜晚的時候手機是安靜的,整個世界短暫地清靜了。
然后,敲門聲響了。因為自己要繃不住了,哭著給閨蜜打電話她過來問我怎么了,
講述了自己負(fù)債欠錢了,還不上了,閨蜜呢自己養(yǎng)活自己都挺困難了,她問我欠了多少,
我說了個數(shù)字,一個足以在這個城市首付一個小戶型房子的數(shù)字,她勸我和家里和男朋友說,
說這不是我自己能承受住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就要去解決,可我自己始終沒有勇氣說,
閨蜜替我撥通了電話……門聲又響了?!盀槭裁础彼袷堑谝淮握J(rèn)識我一樣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難以置信,還有被徹底欺騙后的痛苦,“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林曉曉!
我們在一起3年了!3年你把我當(dāng)什么?”“我怕……我怕你看不起我,怕給你造成負(fù)擔(dān),
怕你……不要我了……”哭得渾身發(fā)抖?!八阅憔瓦x擇瞞著我?直到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才應(yīng)該是最后一個知道的?”男朋友的情緒終于爆發(fā),聲音陡然提高,“這是信任問題!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我們怎么未來?每天一起躲債嗎?”“我會還的!我努力工作,
我一定可以……”“拿什么還?你的工資夠還利息嗎?這是無底洞!我看不到盡頭!
”眼神里的溫度一點點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疲憊,“我累了,曉曉……我真的累了。
”分手吧! 他走了,我沒挽留他也沒回頭家里的電話也瘋狂的呼叫著,
閨蜜怕我尷尬也先離開了,讓我有事打電話。電話那頭母親的責(zé)罵和心痛,
問我為什么會這樣,問著我的錢都干什么了,家里也沒有條件幫我去償還,
家里的省吃儉用從小把最好的生活都給了我,到后來我還是闖了禍,一串仿佛天文數(shù)字,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一根針扎在心里,心里的愧疚和自責(zé)讓我想找個地縫躲起來,
其實坦白之后也多少放松了,但這種放松更像是懦弱,
是把自己的過錯強加在了愛我的人身上。時光不能倒流,做過的事無法抹去,
掛了電話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沒拉嚴(yán)的窗簾,
在他臉上投下冰冷而斑駁的光影。背靠著沙發(fā),把臉深深埋進膝蓋。巨額債務(wù),男朋友離去,
眾叛親離。谷底,大概就是這樣了吧。第二天,震動像爆炸一樣持續(xù)了整整一分鐘。
未接來電,短信,微信……所有的信息都在重復(fù)同一個內(nèi)容:還錢。家里的電話也有,
心里全是虧欠,給家里也整的不安寧我又接起一個電話,對方是個聲音冰冷的男人,
準(zhǔn)確地報出他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工作單位,然后通知他,
如果在下午三點前不處理最低還款,他們將采取“下一步措施”,
包括但不限于聯(lián)系他的公司領(lǐng)導(dǎo)和家人??只膨?qū)使下,
他開始瘋狂地?fù)艽蚋鱾€銀行的客服電話,試圖申請分期延期。
有的客服禮貌但程式化地表示無法滿足,有的則直接轉(zhuǎn)接到催收部門,換來更嚴(yán)厲的警告。
網(wǎng)貸平臺的催收更加直接和粗魯,感到自己的尊嚴(yán)被按在地上反復(fù)摩擦。掛了電話,
渾身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和一種極致的屈辱,還有不想讓他們騷擾家人,
但自己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看著這個租來的小屋。家電都是房東的,目光最后落在衣柜里,
那些我曾視若珍寶、代表著“體面”生活的東西,包、首飾、鞋、香水幾乎沒穿過幾次衣服,
一款價格不菲的機械手表……找個袋子開始把它們一樣樣裝進去。每放一件,
心就像被針扎一下,這些曾用換來的虛榮象征,
如今卻要換成微不足道的現(xiàn)金去填補一個個賬單。附近沒有奢侈品回收店,
他只能找到一家看起來不太正規(guī)的二手店,老板精明的眼睛掃過這些東西,
報出的價格低得令人腦袋空白。“這表最多1萬?!?“這鞋有磨損,1000。
” “首飾過季了,款式舊了,一共1500。”想爭辯,想抱著東西離開,
但想到那個下午三點的最后通牒,還是說了“……成交?!蹦弥晦”〉默F(xiàn)金走出二手店,
他覺得自己像個被掏空了的破麻袋。晚上,主動給那個聲音冰冷的催收員回了電話,
艱難地協(xié)商,幾乎是乞求對方再寬限幾天,并承諾先還上一部分。對方語氣稍緩,
但警告意味不減。處理完最急迫的幾個,癱在床上,精疲力盡。手機又響,觸電般一顫,
發(fā)現(xiàn)是朋友阿淼。阿淼是大學(xué)同學(xué),這段時間,因為自卑和羞愧,一直躲著所有朋友。
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咋回事?打你好幾天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
阿海(分手的男朋友)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倆……你沒事吧?”阿淼的聲音透著的關(guān)切。
所有的堅強在好友的一句問候面前土崩瓦解。鼻子一酸,又哭出來了,簡單說了情況,
省略了很多細(xì)節(jié),但足以讓阿淼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你……真行。
”阿淼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住那兒還能待嗎?催收的會不會上門?
”“我不知道……”“別住了。你先搬我這兒來。我客廳沙發(fā)給你睡。趕緊收拾東西,
我現(xiàn)在過來接你?!币恍r后,阿淼開著那輛破二手小車來了。
看到我和那幾個寒酸的行李箱,她沒多問,只是用力抱住了我:“走吧。天塌不下來。
”到了阿淼租的一室一廳,地方不大,但整潔溫暖。
阿淼從柜子里翻出被褥扔在沙發(fā)上:“別客氣,就當(dāng)自己家。水電費平攤啊,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蔽抑溃噲D用玩笑緩解氣氛。我看著她,千言萬語堵在喉嚨,
不知道說什么,最后只化成一句:“謝謝?!薄爸x個屁,你跟我還客氣?!卑㈨档闪宋乙谎郏?/p>
“不過我說你寶貝,以后長點記性,錢的事兒,慢慢想辦法唄。我認(rèn)識一個朋友,
也有過這種經(jīng)歷,但他是男生,后來靠送外賣干代駕慢慢緩過來了,
要不你也先找個兼職干著?總比一個人瞎想強?!彼屯赓u?我愣了一下,
雖說現(xiàn)在女騎手也很多,但從未想過自己會去做這樣的工作。代駕倒是可以,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