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配不上天帝,逼我跳下誅仙臺(tái)自證清白。我跳了。
然后帶著我天魔一族的身份殺了回來。1.三百年后,我,滄月,天魔一族的新主,
率十萬魔眾兵臨天界南天門。魔氣滔天,旌旗蔽日。天兵天將嚴(yán)陣以待,如臨大敵。
為首的神將高聲喝問:“來者何人?為何犯我天界!
”我座下的獨(dú)角魔獸不耐煩地刨了刨蹄子,打了個(gè)響鼻,噴出兩團(tuán)黑色的火焰。
我懶懶地倚在王座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gè)戰(zhàn)場(chǎng)?!拔??一個(gè)來討債的。
”南天門那鎏金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身金色龍袍的凌霄走了出來,還是那副悲憫眾生的模樣。
他身后,跟著一襲白衣的玉瑤仙子。三百年不見,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她,
也如愿成了他身邊最名正言順的女人。凌霄的目光掃過我,眉頭微蹙。
“魔界何時(shí)有了新的君主?閣下眼生的很?!蔽逸p笑一聲?!疤斓圪F人多忘事,
不認(rèn)得我也正常?!薄爱吘谷倌昵?,我死的時(shí)候,還只是個(gè)無名小卒。
”凌霄的臉色瞬間變了。玉瑤更是往前一步,厲聲呵斥:“大膽妖魔,
休在天帝面前胡言亂語!”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戒備與敵意。我抬了抬眼皮,目光越過她,
直直地落在凌霄臉上?!傲柘?,我回來了?!薄澳阌H手推下誅仙臺(tái)的那個(gè)人,
回來向你索命了?!蔽艺f得云淡風(fēng)輕,凌霄的身體卻幾不可見地晃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著我臉上那道猙獰的魔紋,似乎想透過它,看清我的本來面目??伤床淮?。
如今的我,周身魔氣繚繞,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圍著他轉(zhuǎn)的卑微仙子了?!澳闶钦l?
”他終于開口,聲音干澀?!拔沂钦l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天起,天界,我說了算。
”2.凌霄沒動(dòng)手。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帶著玉瑤和一眾仙神退回了南天門。
巨大的門扉在我面前轟然關(guān)閉。我身后的副將摩拳擦掌:“君上,為何不趁機(jī)攻進(jìn)去?
”我擺了擺手?!柏堊嚼鲜蟮挠螒颍娌庞幸馑?。”“安營扎寨,
本君要讓他夜夜難安?!笔f魔眾在南天門外安營,黑色的營帳連綿不絕,
像一塊巨大的傷疤,烙在天界光鮮亮麗的臉皮上。當(dāng)天夜里,凌霄就派了使者來。
說是要與我“和談”。來的使者是位老神仙,叫太白,向來以和事佬的面目示人。三百年前,
是他端著一杯毒酒,笑呵呵地“勸”我,為了天帝的聲譽(yù),自己了斷。如今再見,
他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魔君,冤冤相報(bào)何時(shí)了,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化干戈為玉帛?
”我坐在王座上,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盎筛隇橛癫??”“可以啊。
”“你現(xiàn)在從這里跳下去,我就退兵?!蔽抑噶酥笭I帳外那深不見底的云海。
太白的笑容僵在臉上?!澳Ьf笑了……”“你看我像是在說笑嗎?”我收起笑容,
眼神一冷。強(qiáng)大的威壓瞬間籠罩了他。太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叭倌昵?,
你逼我跳誅仙臺(tái)。三百年后,我讓你跳云海。很公平,不是嗎?”他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滾回去告訴凌霄,想談,讓他親自來?!薄绊槺闾嫖覇柡蛩驼f,
用我的骨頭做成的那把琴,他彈得還順手嗎?”3.太白連滾爬爬地走了。我知道,
凌霄會(huì)來。他那樣自負(fù)的人,絕不會(huì)容忍一個(gè)“來歷不明”的妖魔在他眼皮子底下撒野。
更何況,我還提到了那把琴。那是我跳下誅仙臺(tái)后,他以為我魂飛魄散,尋我仙骨不得,
便取了我棲身的那棵梧桐木,最中心的那一截,做了一把琴。美其名曰,留個(gè)念想。
可他不知道,我本是天魔,誅仙臺(tái)殺不死我,只會(huì)讓我覺醒。而我的真身,
早已與那棵梧桐融為一體。他用來做琴的,不是什么梧桐木。是我的魔骨。用我的骨頭做琴,
日夜彈奏。凌霄,你可真是愛我愛到了骨子里。第二天,凌霄果然來了。只帶了玉瑤一人。
他換下了一身龍袍,穿著和我記憶里一模一樣的月白色常服。若不是他眼底的陰鷙,
我?guī)缀跻詾?,時(shí)光倒流回了三百年前。“你究竟是誰?”他開門見山。我摘下面具,
露出了那張與舊日有七分相似,卻更加艷麗逼人的臉?!霸趺矗徽J(rèn)識(shí)了?”凌霄瞳孔驟縮。
他身邊的玉瑤更是失聲尖叫:“滄月!不可能!你不是已經(jīng)……”“不是已經(jīng)死了,對(duì)嗎?
”我替她說完。“托你們的福,死過一次,又活了?!蔽铱粗柘?,一字一句。
“你沒想到吧,我就是你口中,與魔族勾結(jié)的那個(gè)‘證據(jù)’?!薄拔揖褪悄?。
”4.凌霄的臉上血色盡褪。他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有震驚,有悔恨,有不可置信。
最終,都化為了一片死寂?!八裕磺卸际悄阍O(shè)計(jì)的?”他的聲音嘶啞。我笑了。
“我設(shè)計(jì)?凌霄,你未免太高看我了。”“當(dāng)年那個(gè)傻乎乎跟在你身后,
你說什么都信的滄月,不是早就被你親手殺了嗎?”“我能活下來,能站在這里,
全都是拜你所賜?!庇瘳帍淖畛醯恼痼@中回過神來,指著我厲聲說:“凌霄哥哥,
你別聽她胡說!她就是個(gè)妖魔,她在騙你!”她轉(zhuǎn)向我,眼神怨毒?!皽嬖?,
就算你沒死又如何?你如今這不人不鬼的樣子,還有什么資格站在凌霄哥哥身邊!”“資格?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拔医裉靵?,不是為了站到誰身邊。”“我是來,
踏平這里的?!蔽业脑捯魟偮洌柘鐾蝗怀鍪?。一道凌厲的金光朝我面門襲來。我沒躲。
金光在離我眉心一寸的地方,被一道無形的黑色屏障擋住,瞬間消散。凌霄悶哼一聲,
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他被自己的力量反噬了?!澳恪彼@駭?shù)乜粗??!巴烁嬖V你。
”我撫上自己心口的位置,“我的魔骨,如今堅(jiān)不可摧。”“你的所有仙法,對(duì)我無效。
”他怔怔地看著我,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shí)我。玉瑤花容失色,扶住搖搖欲墜的凌霄?!傲柘龈绺纾?/p>
你怎么樣?”我看著他們這副“情深義重”的模樣,只覺得諷刺?!傲柘觯@只是個(gè)開始。
”“當(dāng)年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會(huì)千倍百倍地,討回來?!?.我沒有立刻攻打天界。
我要誅心。我要讓凌霄活在惶恐和悔恨里,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珍視的一切,
被我一點(diǎn)點(diǎn)摧毀。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策反了天界的姻緣府。姻緣府的司命星君,
是個(gè)老實(shí)巴交的神仙,平日里最看不慣玉瑤仗著凌霄的寵愛,隨意更改凡人命格姻緣。
我只是派人稍稍點(diǎn)撥,他就帶著整個(gè)姻緣府的紅線和命格簿,投奔了我。一夜之間,
天界所有神仙的姻緣線,都落在了我手里。消息傳出,整個(gè)天界都炸了鍋。
不少與道侶感情深厚的神仙,都跑來我這兒求情,生怕我一不高興,剪了他們的紅線。
我誰也沒動(dòng)。我只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找到了屬于凌霄和玉瑤的那根紅線。那根紅線,
比別人的要粗壯許多,上面還泛著金光。那是凌霄動(dòng)用天帝的權(quán)力,
強(qiáng)行綁定的“天定姻緣”。玉瑤氣急敗壞地沖到我的營帳前。“滄月,你敢!
”我當(dāng)著她的面,拿出剪刀。“你看我敢不敢?!薄斑青辍币宦?。紅線應(yīng)聲而斷。
玉瑤慘叫一聲,吐出一口心頭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強(qiáng)行綁定的姻緣被剪,
對(duì)她這個(gè)受益者來說,無異于剜心。她怨毒地看著我,像是要活吃了我。
我把那斷掉的紅線扔到她腳下?!坝瘳?,從前你搶走我的,今天,我一樣一樣拿回來。
”“這才只是利息?!?.凌霄終于坐不住了。他親自來了我的營帳,屏退了所有人。
偌大的營帳里,只剩下我和他?!皽嬖拢愕降紫朐趺礃??”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眼下帶著一片青黑。“我想怎么樣?”我反問,“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薄叭倌昵埃?/p>
你到底想怎么樣?”他沉默了。良久,他才艱澀地開口:“當(dāng)年的事,是我對(duì)不住你。
”“一句對(duì)不住就完了?”“那你想要什么?補(bǔ)償?地位?只要你開口,我都可以給你。
”他急切地說。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凌霄,你到現(xiàn)在還以為,我做這一切,
是為了回到你身邊嗎?”“你以為我稀罕你的天后之位?”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薄拔乙愕奶斓壑?,拿來給我墊腳?!薄拔乙愕拿?,
拿來祭我枉死的真心?!彼哪樕淮绱缋湎氯??!澳惴且绱耍俊薄笆悄惚莆业?。
”他眼中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了?!昂茫芎??!彼c(diǎn)點(diǎn)頭,“既然如此,
那我們就戰(zhàn)場(chǎng)上見真章?!薄安贿^,在此之前,我很好奇?!彼蝗辉掍h一轉(zhuǎn)。
“你以魔君的身份歸來,可你身上的魔氣,似乎并不純粹。”“讓我看看,你這三百年來,
究竟變成了什么怪物?!彼捯粑绰?,手中突然多了一面古樸的鏡子。是輪回鏡。
能照見一切生靈前世今生,勘破所有虛妄。一道刺目的白光從鏡中射出,將我完全籠罩。
鏡光之中,我的魔氣被強(qiáng)行壓制,皮肉仿佛被寸寸剝離。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在鏡面上緩緩浮現(xiàn)。那張臉,屬于三百年前的滄月。清純,柔弱,滿心滿眼都是愛意。
凌霄死死地盯著鏡子,呼吸都停滯了。玉瑤也趕了過來,看到鏡中的景象,臉上先是震驚,
隨即被狂喜所取代?!笆撬?!真的是她!凌霄哥哥,她的魔功是假的!她根本沒有那么強(qiáng)!
”她以為,輪回鏡照出了我的原形,就意味著我虛弱的本質(zhì)。凌霄沒有說話,
只是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一步步向我走來?!皽嬖隆彼斐鍪郑坪跸肱鲇|我的臉。
我沒有動(dòng),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粗壑械膭?dòng)搖和那一閃而過的,所謂的“悔意”。
真可笑?!霸趺?,現(xiàn)在想起來后悔了?”我開口,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