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女兒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也不管這話對眾人的沖擊有多大,杜文茹一鼓作氣道出了真相。
“十九年前我跟隨丈夫前往上海,恰逢戰(zhàn)亂,我大著肚子在一家紅十字會,混亂中產下女兒。
“直到十年前,我偶然遇見當時為我接生的護士,對方告訴我說,我女兒的肚子上有一塊很顯眼的胎記,我才知道孩子抱錯了。
“我們花了一年的時間,終于找到了女兒!她被一家貧窮的夫妻收養(yǎng),從小吃不飽穿不暖,連學都不能上,才幾歲就要開始洗衣、做飯……”
杜文茹回想起親生女兒從前的經歷,不由得淚如雨下。
她看著神色莫辨的姜楠,哽咽道:“楠楠,我們對你這么好,你擁有了那么多,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點,非要和柔兒搶呢?”
劉政委有些詫異。
“姜楠同志,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姜楠安靜半晌,才苦笑道:“我早就猜到了?!?/p>
這話一出,不光是外人,連姜國棟夫婦倆都驚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楠一臉黯然。
“我十歲那年,小柔第一次出現(xiàn)在家里。
“她舉止粗魯,畏畏縮縮,別人都笑話,說你們不知道從哪兒撿回來一個乞丐,當時你們臉色都變了,第二天她就消失了?!?/p>
“三年前,小柔再次出現(xiàn)?!?/p>
“這一次,她總算有了城里姑娘的樣子。
“那天我生日,你們把她打扮得比我還隆重,結果,小柔偷了一位長輩的珠寶項鏈,又一次成為現(xiàn)場的笑料?!?/p>
“是我及時出現(xiàn),機智地緩解了尷尬,也挽回我們姜家的面子。
“大家都夸我很優(yōu)秀,不愧是姜家千金,又問你們,這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姑娘是你們什么人?
“最終,你們說小柔是義女。”
說到這里,姜楠抹了抹淚。
“爸媽,我從來沒阻攔過你們認回小柔。
“明明九年前,你們就可以讓一切回到正軌,我也可以解脫了,不用繼續(xù)背負姜家的重擔……
“至今我也想不通,為什么在發(fā)現(xiàn)小柔給你們帶來的沒有榮耀,只有恥辱的時候,你們能如此果斷放棄她?”
姜楠犀利的問題,擊中了姜國棟和杜文茹內心最自私、最陰暗的一面。
是啊,他們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
所以這個女兒必須要比所有人都優(yōu)秀!
從姜楠一歲起,他們就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資源,用嚴苛的要求,將姜楠按照最優(yōu)秀的標準去培養(yǎng)。
才九歲,姜楠便成為姜家的門面,姜國棟夫婦的驕傲。
至于姜柔?
她錯過了關鍵的“塑底”時期。
十歲的她被接回來后,只因為表現(xiàn)不佳,就被感到丟臉的父母“雪藏”起來。
之后,姜國棟把培養(yǎng)親生女兒的重任,全部壓到杜文茹身上。
可杜文茹覺得對不起女兒,壓根狠不下心來。
姜柔一個小孩兒,她懂什么好與壞?
她不過是遵照天性和本能,追求舒適和享樂罷了。
為此,她會偷拿杜文茹的東西。
杜文茹起初還會管一管,后來只要姜柔一哭一鬧,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同的標準,如何能培養(yǎng)出同樣的人?
自然而然的,即便過去了六年,姜柔也遠遠無法和姜楠相比。
兩個孩子十六歲生日那天,姜國棟夫婦本想公開孩子的身份,結果被姜柔多年下來養(yǎng)成的偷摸習慣,給毀于一旦。
“這三年來,你們大抵是對小柔自身不抱希望了,便讓小柔跟在我身邊,學我的一舉一動,你們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可在小柔與我之間,你們從來都是偏頗的?!?/p>
姜楠自嘲一笑。
“你們對小柔嬌慣,對我嚴厲,等小柔出了錯,卻又怪到我頭上。
“明明是小柔自己不愿意去參加相親舞會,可事后,你們依然一味地責罵我,將自私的帽子扣在我頭上,又用道德來壓迫我,說她小時候如何如何可憐,卻忘了她的可憐并不是我造成的。
“我是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從未獲得精神上的自由,我連穿一件衣服,都要你們同意,吃什么,也要你們點頭……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小柔,她能隨心所欲,不管再任性,你們都一樣愛她。
“不像我,就算發(fā)燒了也要繼續(xù)上課,否則就要遭受你們的批評和責罰。
“我再努力,表現(xiàn)再好,都只是姜家的一個工具,一塊招牌……換不來你們半點關心?!?/p>
姜楠的這些話,連劉政委聽了,都忍不住動容。
他的女兒也和這姑娘差不多大。
劉政委便溫和地安慰:“孩子,都過去了,往好了想。”
姜楠擦干眼淚,溫溫柔柔地笑了笑。
“謝謝政委,我沒事兒?!?/p>
凌崢目光深邃地盯著她,不知在思考什么。
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暗暗攥緊了拳頭……
忽然,凌崢眼神一凜,快速地伸手擋在姜楠面前。
“啪!”
姜國棟那一巴掌,被凌崢甩手擋了回去。
他連退兩步才站定。
姜國棟又驚又怒:“凌連長,你這是什么意思???”
凌崢面無表情:“保護百姓是我們軍人的職責。”
姜國棟咬牙切齒:“我教訓自己女兒,你憑什么干涉?!”
凌崢沉聲道:“現(xiàn)在是新中國,子女并非父母的所有物,而是獨立的個人,有獨立的人權,不是你們不高興,就能隨意打罵的物品?!?/p>
姜楠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背影。
不知為何,心跳有點失序。
大抵是,從未有人這樣擋在她面前吧……
就在這時,大門口沖進來一個人,從后面一把推倒了姜楠。
“姜楠你個騙子!說去廁所,結果是跑回來搶我的男人!”
不設防的姜楠直接摔向了那堆茶杯碎片。
她本能地用手撐了一下地板,掌心立馬傳來劇痛感。
與此同時,姜柔想往凌崢身上貼:“凌連長,姜楠就是個招蜂引蝶的浪蕩女人,不像我,對感情最專一……”
凌崢臉色微變,立刻一個錯步拉開和姜柔的距離。
腿還沒收回,姜柔便一腳絆了上去。
“啊”的一聲尖叫,姜柔一頭往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