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孕吐最厲害那天,丈夫的軍功章和提拔令一起下來了。他抱著我,
眼底卻沒有半分喜悅,反而壓著嗓子問:“白薇,如果……我說如果,沈念還活著,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正妻的位置還給她?”他口中的沈念,
是他那為救他而“犧牲”的白月光,是他胸口那道疤的來源,是整個軍區(qū)大院公認的烈士。
我撫著孕肚,看著這個不久前還信誓旦旦會愛我一輩子的男人,笑了。他不知道,就在昨天,
我收到了一個匿名包裹,里面是沈念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親密照,照片背后,
印著一行字——她回來了,來收割你的一切。01“白薇,我們離婚吧。
”我剛扶著墻根吐完,胃里翻江倒海,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就在頭頂砸了下來。我丈夫,
顏邵華,剛剛榮獲二等功的英雄營長,此刻正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我。僅僅三天前,
他還捧著我的臉,說我是他生命里的光,是他愿意用一輩子去守護的珍寶??涩F(xiàn)在,
他眼里的光,要去照亮別人了?!熬鸵驗樗貋砹??”我擦了擦嘴,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顏邵華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似乎很不滿我的平靜。在他看來,
我這個從鄉(xiāng)下出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女人,此刻應該哭天搶地,抱著他的腿求他不要走。
“阿念……她受了很多苦?!彼荛_我的目光,語氣里帶著不耐煩的施舍,“你放心,
離婚了我不會虧待你。這套房子,還有我一半的津貼,都給你和孩子。”“孩子?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顏邵華,你還記得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正因為有孩子,我才跟你商量?!彼耙徊?,身上好聞的皂角味混著一股壓迫感襲來,
“白薇,你是個明事理的女人。當初你嫁給我,不就是圖我的條件能讓你家里好過嗎?
現(xiàn)在阿念回來了,我不能對不起她?!彼空f一個字,我的心就冷一寸。是啊,
所有人都覺得,我白薇嫁給顏邵華,是麻雀飛上了枝頭??伤麄儾恢?,當初是他,
在我家門口站了三天三夜,冒著大雨,求我爸媽把我嫁給他。他說他會對我好,會忘掉過去,
會把沈念永遠埋在心底。原來,男人的誓言,比紙還薄?!拔也煌怆x婚?!蔽姨ь^,
直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眼底閃過錯愕,隨即被怒火取代?!鞍邹保悴灰蛔R好歹!
阿念為了我,連命都差點沒了!我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欠她的,
就要用我的婚姻,我孩子的一生來還?”我挺直了腰桿,腹部的墜痛感讓我更加清醒,
“顏邵華,你搞清楚,我現(xiàn)在才是你的合法妻子,是受部隊軍婚保護的。你想離婚,
除非我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你!”他被我堵得說不出話,英俊的臉漲得通紅。
我盯著他胸口襯衫下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疤痕,那是當年為了救他,沈念留下的“證據(jù)”。
整個軍區(qū)大院,誰不知道他顏邵華營長有個情深義重的白月光?誰不為他們的愛情扼腕嘆息?
現(xiàn)在,白月光“死而復生”,我這個后來者,就成了礙眼的沙子。顏邵華煩躁地在屋里踱步,
他習慣性地抬手,想去摸口袋里的煙,卻摸了個空。為了備孕,他已經(jīng)戒煙半年了。
這個小動作,像一根針,扎得我心臟密密麻麻地疼?!翱傊阆劝崛フ写滋?,
等阿念情緒穩(wěn)定了,我再來跟你談?!彼铝俗詈笸?,語氣不容置喙。
這是要直接把沈念接進家里,讓我這個正妻給她騰地方?我氣得發(fā)笑,扶著肚子,
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邦仩I長,”我學著他平時在部隊里的樣子,語氣嚴肅,“軍婚期間,
遺棄懷有身孕的妻子,是什么處分,需要我提醒你嗎?”他的身體猛地一僵。我湊近他,
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你想讓你的白月光回來,可以。但我這個正妻的位置,
是她用命換的?,F(xiàn)在她回來了,想拿回去?也得拿命來換?!蔽业脑捯魟偮洌?/p>
門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倒在了地上。緊接著,
一個嬌弱又帶著哭腔的女聲響起:“邵華……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該回來?
”02門外站著的,正是沈念。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連衣裙,
身形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臉色蒼白,嘴唇?jīng)]有血色,
那雙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正無助又驚恐地望著我們,仿佛我才是那個拆散他們的惡人。
好一朵迎風流淚的小白花。顏邵華的臉“刷”地一下就變了,他一個箭步?jīng)_過去,
小心翼翼地扶起沈念,緊張得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鞍⒛睿∧阍趺磥砹??誰讓你過來的?
”他回頭瞪著我,眼神里的責備幾乎要將我吞噬,“白薇!你對她說了什么?!
”我還沒開口,沈念就抓住了顏邵華的胳膊,柔弱地搖著頭:“不怪……不怪嫂子。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想見見你……邵華,我好想你?!弊詈竽蔷湓挘f得千回百轉(zhuǎn),
尾音都帶著鉤子,直往顏邵華心窩里鉆?!吧┳樱俊蔽依湫σ宦?,扶著腰,
慢悠悠地走到他們面前,“這位女同志,你可別亂叫。我男人家里就他一個獨苗,
上哪兒給你變個哥出來?”沈念的臉白了又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委屈地咬著嘴唇,一副被我欺負慘了的模樣?!鞍邹?!”顏邵華怒吼出聲,
將沈念護得更緊了,“你夠了!阿念她大病初愈,身體還沒好,你非要用話刺激她嗎?
”“我刺激她?”我指著自己的肚子,反問他,“顏邵華,你看清楚,我懷著孕!是你的種!
你現(xiàn)在為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對我大吼大叫,你對得起誰?”“什么叫不清不楚的女人?
”顏邵華徹底被我激怒了,“她是我差點用命換回來的愛人!
是為了救我才失蹤那么多年的英雄!”“英雄?”我笑了,從口袋里摸出那張照片,
直接甩在沈念的臉上,“那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位‘英雄’失蹤的這幾年,
是躺在哪位男同志的懷里,當?shù)挠⑿??”照片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沈念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看了一眼照片,瞳孔驟然緊縮,像是見了鬼一樣。
顏邵華也愣住了,他低頭撿起照片,看清上面的畫面后,整個人都僵住了。照片上,
沈念笑靨如花地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懷里,兩人舉止親密,背景是一家看起來很時髦的舞廳,
跟她現(xiàn)在這副飽經(jīng)風霜的模樣判若兩人?!斑@……這是怎么回事?”顏邵華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念,“阿念,這個男人是誰?”沈念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撲進顏邵華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知道……邵華,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就在一個小山村里,
是那里的人救了我……我不知道這張照片是哪里來的,一定是有人要害我!邵華,你相信我!
”她哭得肝腸寸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這演技,不去演樣板戲都屈才了。
顏邵華果然動搖了,他看著懷里哭得快要昏過去的女人,又看看我,眼里的天平開始傾斜。
“白薇,這張照片你從哪里來的?”他的語氣重新變得嚴厲,“你是不是找人調(diào)查阿念了?
你好深的心機!”我簡直要被他這顛倒黑白的本事氣笑了?!邦伾廴A,你搞搞清楚,
現(xiàn)在是你的白月光來路不明,不是我心機深沉!”我指著沈念,“一個失憶的人,
能精準地找回部隊大院?一個失憶的人,偏偏只記得你顏邵華一個人?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夠了!”顏邵華粗暴地打斷我,“阿念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一定是被壞人利用了!
”他將沈念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地像是抱著全世界?!澳愫煤梅词∫幌?!
在你學會尊重阿念之前,不準踏出這個家門一步!”他抱著他的“英雄”,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和滿室的狼藉。我看著緊閉的房門,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
我慢慢地蹲下身,胃里又是一陣翻涌??蛇@一次,我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苦水。
不行,我不能就這么認輸。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爭到底。我冷靜下來,
開始仔細回想那張照片。照片的背面,除了那行字,還有一個模糊的印戳,像是個地址。
我瞇起眼睛,努力辨認著。03那個印戳很模糊,但我還是認出了幾個字:“紅星照相館”。
我心里有了計較。第二天一早,我趁著顏邵華去部隊,偷偷出了門。我沒有聲張,
只跟對門的張嫂說,我回娘家一趟。張嫂是個熱心腸,看我臉色不好,還硬塞給我兩個雞蛋。
“小白啊,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頭吵架床尾和。邵華那孩子我從小看到大,
他就是個重情義的,你多擔待點。”我捏著溫熱的雞蛋,心里五味雜陳。是啊,
所有人都說顏邵華重情義,可他的情義,從來都不是給我的。我按照地址,坐著公交車,
一路顛簸,找到了那家“紅星照相館”。照相館很小,藏在一條老舊的巷子里。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戴著老花鏡,正在整理底片。我把那張照片遞過去,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師傅,我想問問,您這里有沒有這張照片的底片?
”老板接過照片,對著光看了半天,扶了扶眼鏡:“哦,有點印象。這個女同志長得俊,
當時是和一個男的一起來的,拍了好幾張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那……那您還記得那個男的長什么樣嗎?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看著像兩口子唄,那男的對她可好了,給她買了當時最時髦的的確良裙子?!崩习逭f著,
就轉(zhuǎn)身在柜子里翻找起來,“我找找看,底片應該還留著。”我的手心開始冒汗,
緊張地盯著老板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老板終于從一堆舊底片里,抽出了一張?!罢业搅?,
就是這個。”他把底片放在燈箱上,那上面的影像,比照片要清晰得多。
沈念依偎在那個男人懷里,笑得燦爛又甜蜜,眼神里的愛意,是裝不出來的。而且,
不止一張。連續(xù)好幾張,都是他們親密的合影?!皫煾?,這些照片我能洗出來嗎?
”我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問道。“可以是可以,不過……”老板有些為難,
“這些是客人的隱私,按規(guī)矩是不能隨便洗給別人的。”我從口袋里掏出準備好的錢,
連同張嫂給我的那兩個雞蛋,一起塞了過去?!皫煾?,我是她家里人。
她……她跟著這個男的跑了,家里人都快急瘋了。您就當幫幫忙,我們找到人,一定重謝。
”我開始飆演技,眼眶一紅,眼淚說來就來。老板看著我一個大肚婆,一臉焦急,
最終還是心軟了?!昂冒珊冒桑茨阋膊蝗菀?。”我拿著洗出來的幾張新照片,手都在抖。
這些,就是沈念的催命符!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顏邵華的部隊。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
撕開沈念那張偽善的面具!我到部隊的時候,正好是午休時間。顏邵華的辦公室門虛掩著,
里面?zhèn)鱽砩蚰顙傻蔚蔚穆曇簟!吧廴A,你別生嫂子的氣了。她也是因為太愛你了……都怪我,
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們就不會吵架了?!薄皠e胡說?!鳖伾廴A的聲音帶著疲憊,
但更多的是心疼,“你回來是天大的好事。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苦。以后,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邵華……”我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對話,胃里一陣惡心。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了門?!邦伾廴A,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
”屋里的兩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顏邵華看到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白薇!
你來這里干什么?誰讓你來的!”沈念則像受驚的小鹿,躲到了顏邵華的身后,
怯生生地看著我。我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將手里的照片,一張一張,
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澳悴皇钦f她是英雄嗎?你不是說她是為了你才失蹤的嗎?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些照片,又是什么!”辦公室里瞬間鴉雀無聲。
顏邵華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張張地翻看,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臉色從鐵青變成了煞白。沈念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搖搖欲墜。
“不……不是的……邵華,你聽我解釋……”她慌了,徹底慌了?!敖忉??”我步步緊逼,
“你是想解釋,你失蹤的這幾年,是跟這個男人過得逍遙快活?還是想解釋,你所謂的失憶,
只是為了騙取同情,好回到顏邵華身邊,繼續(xù)當你的營長夫人?”“我沒有!
”沈念尖叫起來,“這些照片是偽造的!是她!是她偽造照片陷害我!”她指著我,
眼里的惡毒再也藏不住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政委沉著臉走了進來。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tǒng)!”顯然,我們剛才的爭吵,已經(jīng)驚動了外面的人。
政委看到了桌上的照片,也看到了顏邵華難看至極的臉色?!吧廴A,這是怎么回事?
”顏邵華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深吸一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
清晰地說了一遍。我說得不卑不亢,條理分明。政委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吧蚰钔?,
”他轉(zhuǎn)向沈念,語氣嚴肅,“對于這些照片,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是她陷害我!
”沈念還在做最后的掙扎,“政委,你要相信我!我為邵華流過血,我怎么會背叛他!
”她說著,就要去拉扯自己的衣服,想露出那道“功勛卓著”的傷疤。“夠了!”一聲暴喝,
打斷了她的動作。開口的,是顏邵華。他雙眼赤紅,死死地盯著沈念,那眼神,
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拔以賳柲阕詈笠槐?,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04沈念被顏邵華的眼神嚇到了,身體抖得像篩糠。她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顏邵華眼中的最后希望,也徹底熄滅了。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撞在了書柜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
那個為了救他奮不顧身的女孩,原來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這個打擊,對他來說,
太大了。“帶她下去,好好調(diào)查?!闭瘜﹂T口的警衛(wèi)員使了個眼色。沈念癱軟在地,
像一灘爛泥,被兩個警衛(wèi)員拖了出去。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顏邵華,還有政委。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鞍邹蓖?,這次,是我們部隊的工作失誤,讓你受委屈了。
”政委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里帶著歉意。我搖了搖頭:“政委,我沒事。我只希望,
部隊能給我一個公正的處理結(jié)果?!薄澳鞘钱斎??!闭戳艘谎凼Щ曷淦堑念伾廴A,
嘆了口氣,“邵華,你先送白薇同志回家休息。你的問題,等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再一并處理。
”顏邵華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呆呆地站著。我沒有看他,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從部隊大院回家的路,不長,但我和顏邵華走得格外漫長。我們一路無話。他好幾次想開口,
但最終都只是動了動嘴唇?;氐郊遥野炎约宏P(guān)進了房間。
我能聽到他在客廳里來回踱步的聲音,煩躁,不安。晚上,他敲了敲我的房門?!鞍邹?,
我們談談?!蔽掖蜷_門,看著他。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像是老了好幾歲,眼窩深陷,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澳阆胝勈裁??”我的聲音很冷?!皩Σ黄稹!彼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