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格簿上沒我名字我在司命殿的命格長廊中獨行,指尖拂過一卷卷泛著微光的凡人命冊,
萬年來我從未出錯,直到昨夜,一縷不屬于任何既定命軌的紊亂氣息從人間江南飄來,
擾動了三十六顆本該平穩(wěn)的星辰。作為當值女史,我必須追查源頭,這本是尋常差事,
可我心跳莫名紊亂,仿佛預知了什么。我化作凡間游方女冠,落腳于蘇州城外的寒山寺側巷,
此處煙雨迷蒙,青石板上行人稀疏。那日我正欲追蹤命息,
卻見一錦袍公子冒雨攔住賣藥老翁,親自為他撐傘,還將懷中藥瓶盡數(shù)買下,
只因聽聞對方幼子病重。他轉身時笑意溫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一刻,
我認出了那縷命息的源頭——正是他。他叫沈渝,沈家獨子,生來富貴卻不驕不躁,
他邀我入府避雨,言談間風趣不失禮數(shù),竟讓我這個千年未動心的仙者,
第一次感受到“心動”的滋味。三日相處,他帶我看遍姑蘇春色,聽評彈、游畫舫、喂錦鯉,
他說:“若能日日與姑娘同看此景,便是短命十年也甘愿?!蔽倚Χ徽Z,
心卻悄然裂開一道縫隙??陕氊熚幢M,我深夜?jié)摶厮久_殘影鏡前,
以神識投影查探他的命格簿。墨字浮現(xiàn):“沈渝,甲辰年生,孤星照命,情路坎坷,
唯與天命之女結緣,方可破劫延壽,若遇非命定之人而深陷情網,
則二十四歲霜降之日必遭橫死?!倍也殚喴鼍壘€時,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紅線盡頭,
并無我的名字。我僵立鏡前,指尖冰涼,原來我并非他的劫,而是他的死因。
若我們繼續(xù)相守,他將在明年霜降前暴斃。那一刻,
我終于明白那縷命格紊亂的真相:不是命運出了錯,是我動情,擾了天機。我閉眼咬破舌尖,
逼自己清醒,最仁慈的救他方式,是在他最深愛我之時,親手將我從他生命里剜去。
次日清晨,我留下一封絕情書,說“你我不過逢場作戲,我早已心屬皇城貴胄”,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在雨中追出十里,我躲在云層之上,
看著他跪在泥濘中嘶喊我的名字,心如刀割??删驮谖肄D身欲歸天界時,靈娥悄然出現(xiàn),
輕聲道:“云渺,你知道嗎?沈渝的命格簿……昨夜被人動過一筆。
”2 是誰改了紅線我被靈娥的話釘在原地,命格簿乃天道烙印,非上神不可篡改,
且每一筆改動都會留下“逆鱗紋”。我趁夜重返司命密閣,
用禁術“溯光引”回溯沈渝命冊三日前的影像,果然在“姻緣線”末尾發(fā)現(xiàn)一抹極淡的金痕,
那是上神級神力留下的篡改印記。問題來了,誰要將我寫進他的命格?又為何最終未完成?
我試探靈娥,她卻笑得意味深長:“興許是哪位上神動了凡心,想成全一段佳話?
可天道不容私情,改命者終將遭反噬?!彼吆?,我翻遍近百年司命記錄,
發(fā)現(xiàn)凡間有七對戀人因“非命定卻相愛”而暴斃,
時間皆在他們表白后第九日——與沈渝的死期推算驚人一致。這不是偶然,
是有人在用命格殺人。正當我欲深入追查時,云昭仙君突然降臨司命府,以“命軌異常,
恐涉天機泄露”為由,調閱沈渝命冊。他目光如刀,在我臉上停留片刻:“云渺,
你近來常查凡人命格?”我鎮(zhèn)定回應:“職責所在。
”他冷笑:“小心別成了別人棋局里的執(zhí)子?!彼吆?,我察覺他袖中滑落一紙符印,
竟是能屏蔽天機窺探的“匿魂箓”,而這類符箓,只有上仙才可持有。
我意識到自己已被監(jiān)視,為掩人耳目,我假意上報“已糾正命軌偏差”,
并將沈渝的命格標注為“已歸正途”,實則我暗中復制了一枚命格殘片,藏于發(fā)簪之中。
當晚,我再度下凡,遠遠望見沈府燈火通明,卻見沈渝正與一位素衣女子對坐亭中,
那女子眉眼溫婉,正是命格簿上記載的“天命之女”——林婉柔,可她手中茶盞微顫,
眼神躲閃,竟似被迫前來。我潛入沈府偏院,從老仆口中得知真相:林家遭官府構陷,
滿門待斬,唯有林婉柔嫁入沈家方可免罪。沈不渝為救無辜,答應婚事,
卻在書房寫下一行血字:“此生唯負云渺一人?!蔽倚娜缃g痛,正欲離去,
忽覺頸后一寒——云昭仙君竟憑空現(xiàn)身,冷冷道:“云渺,你可知私自復制命格殘片,
是死罪?”3 血書里的反叛面對云昭仙君的質問,我冷靜收起發(fā)簪,
直視他雙眼:“若我真想篡命,為何還要回來?我只是想確認,他是否真的必須死。
”仙君沉默片刻,竟未追究,只低聲道:“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轉身離去前留下一句:“林婉柔的命格,也被人動過。”我震驚之余重返沈府,
在書房暗格中尋到沈渝親筆所書的三封信:一封欲寄予我,
卻被反復揉碎重寫;一封寫給父親,懇請退婚救林家;最后一封,
竟是血書盟誓:“若天命不容我與云渺相守,我寧逆天而行,哪怕魂飛魄散。
”原來他早已知自己壽不過二十四,卻仍愿為我赴死。我終于明白,
所謂“天命之女”不過是權勢與天道合謀的騙局。林婉柔本不愛沈渝,
她的“命定姻緣”背后,是林家被脅迫的悲劇。而沈渝的死劫,或許根本不是因我,
而是有人借“天命”之名,清除不愿就范的戀人。我開始懷疑,所謂天道,
是否早已被某些上神操控,成為操控凡人命運的工具?我冒險聯(lián)系靈娥,
試圖從內部獲取命格篡改的記錄。她猶豫再三,遞來一枚玉簡:“三日前,
天機殿曾有密令下達司命府,內容加密。但我知道,那晚你查命格時,
天機殿的‘守序神君’正在閉關?!彼馕渡铋L地看著我:“閉關之人,怎會留下神力痕跡?
”我握緊玉簡,心中掀起驚濤。若守序神君未動,那篡改命格的是誰?為何要引我入局?
又為何讓我看到沈渝的血書?一切線索指向一個可能,有人想讓我覺醒,
想讓我成為打破天命的第一把刀。次日,我站在南天門前,望著人間方向,
終于做出決定:我不再是天道的執(zhí)筆人,我要成為那個,改寫命格的人。
4 南天門下第一刀我立于南天門前,風卷云袍獵獵作響,昨夜血書猶在心頭。
沈渝寧逆天而死,也不愿負我。我閉眼,指尖撫過藏在發(fā)簪中的命格殘片,
那上面還殘留著他命格的氣息,若要改命,必先破局。而第一個局,便是司命府本身。
我轉身走入司命殿,不再是以執(zhí)行者身份,而是以闖入者的姿態(tài)。今日當值交接,
我主動向靈娥報備“已核查沈渝命軌歸正”,語氣平靜如常,卻在她遞來命冊時,
悄然將一縷神識附著于冊頁夾層。守序神君三日未臨殿,傳聞仍在閉關。我借整理舊檔之名,
調閱近百年“非命定戀人暴斃案”卷宗,發(fā)現(xiàn)所有死者皆死于“心脈驟斷”,且暴斃前七日,
其姻緣線均出現(xiàn)短暫紊亂,與沈渝如今狀況完全一致。更詭異的是,每起案件發(fā)生當日,
仙閣均有“天象巡查”記錄,而帶隊者,竟是云昭仙君。我正欲深究,忽覺殿中氣流凝滯,
守序神君竟破關而出,金袍曳地,目光如電掃過我手中藥冊:“云渺,你在查什么?
”我跪地垂首,心念急轉,若此時否認,反惹懷疑,于是坦然道:“回神君,
近日命格紊亂頻發(fā),恐有凡人修習逆命邪術,渺不敢擅專,正欲整理案例呈報。
”他冷哼一聲:“天道自有輪轉,爾等只需執(zhí)筆,莫問因果?!痹捯粑绰洌种杏耋溯p點,
那疊卷宗瞬間化為飛灰。我低頭掩住眼底怒意,他不是在警示,是在滅證。當夜,
我依約潛至天河畔的“忘川渡口”,與靈娥密會。此處為三界交界,天機難窺。
她遞來一枚裂紋密布的玉符:“這是上一任司命官留下的‘命鑰’,
可短暫開啟命格簿的‘未定之頁’,那些被強行抹去的姻緣線,唯有此處可追溯。
”她低聲道:“但每開一頁,施術者將承受對應命格的死亡之痛。你若執(zhí)意查下去,
怕是……撐不過三頁?!蔽医舆^命鑰,指尖微顫,卻笑:“我本就不該活這么久。
”我于渡口布下“匿影陣”,以自身精血激活命鑰。泛黃命冊虛影浮現(xiàn),
第一頁顯出一對戀人姓名,赫然是百年前被傳“私奔溺亡”的青鸞與墨生,可記錄顯示,
他們實為被“天道雷罰”誅殺,罪名竟是“情深逾命”。第二頁,竟是沈渝與我的名字!
紅線雖斷,卻曾短暫相連,標注著一行小字:“逆命之始,當誅。”可就在我欲翻第三頁時,
命鑰驟然崩裂,一股劇痛直貫心脈,仿佛萬針穿心。我嘔出一口血,意識模糊之際,
聽見河面上傳來腳步聲——云昭仙君踏水而來,手中持劍,劍尖直指我眉心:“云渺,
你終于……走到了這一步。”5 誰在替天行道我跪在忘川岸邊,冷汗浸透衣衫,
命鑰碎裂的反噬讓我五感遲鈍。仙君的劍未落,反而收勢入鞘。他蹲下身,
聲音低啞:“你看到哪頁了?百年前,他們也是這樣死的,不是因為愛錯了人,
而是因為愛得太真?!彼址鬟^我額前亂發(fā),竟以神力替我壓制反噬,
“你可知為何守序神君必須殺盡非命定之人?因為他們的情,能動搖天道根基。
”忘川霧氣中,一道女子虛影緩緩浮現(xiàn)——青鸞殘魂。她曾是凡間畫師,與書生墨生相愛,
卻被天雷誅殺。她望著我,眼中含淚:“我們死后,魂魄不得輪回,被拘于此,
只為警示后來者??擅恳粚φ嫘南鄲鄣膽偃耍紩屘斓莱霈F(xiàn)裂痕……所以他們必須死。
”她指向天河深處,“你看那星河,每一顆星,都是被抹去的名字?!蔽覝喩戆l(fā)冷。
原來所謂“孤星照命”“情路坎坷”,不過是篩選工具。那些被判定“非命定”的戀人,
實則是情感太熾烈,足以撼動天道秩序的人。而“天命之女”林婉柔,根本不是什么救星,
而是被植入命格的棋子,用來引導沈渝走向“合規(guī)婚姻”,
從而壓制他體內覺醒的“逆命星軌”。云昭仙君突然神色一凜:“有人來了。
”他迅速將我拉入河底暗窟,自己立于洞口遮擋氣息。片刻后,守序神君踏云而至,
手持一卷金紋命冊,冷聲道:“忘川有異動,必有逆命者作祟?!彼麚]手灑出一道金光,
竟將青鸞殘魂生生抽離,封入符匣,“百年執(zhí)念,也敢蠱惑司命官?
待我將你煉成‘鎮(zhèn)命釘’,永鎮(zhèn)命格長廊?!蔽揖o咬嘴唇,血滴落入河中,青鸞最后望向我,
唇語無聲:“改命之人……終將成命。”云昭仙君回頭,目光復雜:“你若繼續(xù),下一次,
我未必能救你?!蔽揖従徠鹕?,抹去嘴角血跡,輕聲道:“那你下次,別來救我。
”我轉身潛入忘川深處,手中緊握那枚殘破命鑰。既然天道以命格殺人,那我便以命格為刃,
一刀劈開這虛偽的天理。6 我在命簿上寫下你的名字我藏身于寒山寺地窖,
此處曾是我初遇沈渝之地。我以精血為墨,殘命鑰為筆,在一張空白命格紙上,
開始書寫“沈渝”二字。每寫一筆,便有雷聲在天際滾過。這不是查閱命格,
而是——偽造命格!我要將自己寫進他的紅線盡頭,成為他真正的“天命之女”。
可天道不容偽命,每寫一字,我便受一道天罰,肩胛裂開,鮮血淋漓。第三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