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云山共有三峰,從高到低,分別以澹兮,蒹葭,紫宵命名,三峰之一的澹兮峰,正是碧虛道人的清修之地。
日暮時分,澹兮峰上,與齊云山峰頂略為不同的是,僅僅只有一座木屋,木屋之中,碧虛道人端坐在在一張方桌前。
方桌之上,點著四盞略顯怪異的油燈,燈桿烏黑,燈臺里無半點燈油,四道燭火卻熠熠生輝。
修行中人,打眼看去,便知這是山上宗門為山上弟子所點的魂燈,燈滅則魂散。
四盞魂燈即代表這澹兮峰上,碧虛道人座下只有四位弟子,其中還有一位是弟子的弟子,屬于徒孫之輩了。
放眼山上山下,對于一位修道數(shù)百年的一峰之主來說,一脈寥寥五人,實在是少之又少,更別提碧虛道人更是暫代了齊云山整整一百八十年的觀主之位。
這當然不是白面道人被觀中事務(wù)纏身忙不過來,亦或是懶得收徒,恰恰這正是碧虛道人有意而為之。
碧虛道人回想著那一日與師兄的那場共飲,陷入沉思,繼而嘴角上揚,口中喃喃道:“你是師兄,也是觀主,我是師弟。你怎么說,怎么做,師弟說不得,管不得,這是應(yīng)有之事。”
“若是反過來的話,縱然你是師兄,那么師弟想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么師兄也無權(quán)過問吧?!?/p>
想罷,碧虛道人道袍從桌面輕拂而過,四盞魂燈收入囊中。
一樁心事落地,碧虛道人起身緩步走出屋外,望著遠處那座蒹葭峰峰頂,扯著嘴角喃喃道:“也不知,師妹是否氣消了?去看一眼?”
碧虛道人接著搖了搖頭嘆氣道:“還是算了吧,去了也是要挨罵?!?/p>
白面道人轉(zhuǎn)身之際,不經(jīng)意間掃過齊云山主峰上微弱的燈火,隨即改了主意,繼而一臉苦笑道:“索性還是走一趟,挨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師兄惹的禍,師弟總得跟在后頭擦屁股,苦矣!”
隨即碧虛道人腳底青虹驟起,只是眨眼間,就落于蒹葭峰的山腰間。
至于為何不直接落于峰頂,實在是在這山腰間踱步的碧虛道人還沒想好說辭罷了。
與其他兩峰不同,這蒹葭峰從山腰處到峰頂上鋪滿了一塊塊明若皎月的玉白石塊,在漆黑夜色中,亮起一道道光暈,猶如一條月色長河。
就算是凡夫俗子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照樣能找到登頂?shù)穆贰?/p>
腳下的這種玉石,并不是什么難得的仙家寶物,乃是齊云山的特有之物,喚作月華石。
因齊云山高聳入云,月華石常年累月的被月光浸照,久而久之,直至月華石通體純潔雪白之后,便能在黑夜里獨自散發(fā)月光,至于峰頂之上,還有一座偌大的月華石殿。
望著腳下的月華石,碧虛道人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小師妹入觀晚,獨自一人在這蒹葭峰修行之時,遇到瓶頸之日,無論是去齊云峰找大師兄,還是去澹兮峰找自己,來的早,回的更早。
令人不解的是,有時給小師妹傳道,解惑未完之時,小師妹也硬是要趁著落日前回到這蒹葭峰。
后來還是有一日,將將日落時分,師兄弟偷偷的跟著師妹后面,一路上看到小師妹在這蒹葭峰山腰處,踟躕不前,過了好半晌,才聽得年幼的師妹嘴里嘟囔著:
“不怕不怕,有什么可怕的?!?/p>
“師兄說過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p>
“清瑤如今已是齊云觀中人了!清瑤不怕黑,不能怕黑!”
當時個子只有半人高的年幼小師妹就這樣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慢慢向峰頂走去。
這才知道原來年幼的小師妹竟然怕黑,一對師兄弟一臉的愧疚難當。
自那日后,朝露道人與碧虛道人便沒日沒夜在這齊云山中找這月華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三月之功,兩位能被山上人尊稱一聲“老神仙”的師兄弟才在這蒹葭峰之上修建一座月華石殿和一條月華石道。
就這樣想著舊事,不知不覺間,碧虛道人就站在峰頂?shù)脑氯A石殿前,果不其然,整座石殿在這寂靜黑夜里猶如一輪圓月,映照著蒹葭峰頂亮如白晝。
殿門外,碧虛道人有些躊躇不前,正在不知如何開口之際,殿內(nèi)傳來一句清冷之言:“碧虛師兄,是大師兄讓你來的?”
碧虛道人輕聲回應(yīng)道:“那倒不是,只是閑來無事,想著來看看師妹。”
殿內(nèi)冷哼一聲,隨之又是說道:“既如此,師兄進來吧,還望寬恕清瑤未能親迎,畢竟還在禁足之日!”
聽到師妹口中言語中加重的“禁足”二字,碧虛道人搖了搖頭,看來師妹這火氣還未曾消散。
于是小心翼翼的推開殿門,便見到師妹一身銀袍,端坐于蒲團之上。碧虛道人帶著一臉笑意開口道:“師妹,還在埋怨大師兄?”
年輕女冠站起身,口中陰陽怪氣說道:“我哪敢呢?誰敢怨恨觀主呢?這次是禁足三月,下次若是三年,三十年,三百年呢?”
見師妹怒氣難消,碧虛道人只好勸解道:“大師兄也不容易,在外面那座“齊云山”足足三個甲子,興許有什么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銀袍女冠卻是反駁道:“難言之隱?什么話不能敞開了說?若是他早早說明白,亦或者一百八十年前他若不是瞞著你我下山,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事已至此,早已蓋棺定論,再與師妹爭論,也改變不了任何結(jié)果,碧虛道人索性話鋒一轉(zhuǎn)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今日來師妹峰上,除了看看師妹之外。另有一小物件,想著交給師妹?!?/p>
在年輕女冠一臉不解的眼神里,碧虛道人單手一揮,兩人之間,顯現(xiàn)出一枚掌心大小的青色玉簡,懸浮于半空。
清瑤樓望著半空中的玉簡,好奇問道:“師兄,這是?”
碧虛笑著說道:“此物我喚作水經(jīng)注,其實也不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東西,乃是我這些年修行一些感悟心得罷了?!?/p>
“我與師兄修行早你一步,咱們這一輩,除了小師弟,同修水法,大道雖不同,但畢竟同根同源,師妹閑暇之日看看,相信以師妹的資質(zhì),總歸能琢磨些門道出來?!?/p>
清瑤瞥了一眼白面道人,開口反問問道:“小物件?碧虛師兄何時變得和大師兄一樣了?竟把你這一脈的根基之物說的如此云淡風輕?!?/p>
“若不說清楚,清瑤不敢收,也不能收!”
碧虛道人早早料到如此,換了一套說辭道:“沒說給你,只是暫借你觀閱,師妹看完了,還給我就是了。”
“拿著吧,我知道師妹在苦修第二轉(zhuǎn),這枚玉簡說不定會有些用處!”
年輕女冠這才收起那枚玉簡,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對著碧虛道人道了聲謝:“謝過碧虛師兄了,讓師兄費心了?!?/p>
之后,碧虛道人在這殿中與年輕女冠聊了小半個時辰后,年輕女冠把碧虛道人送至殿門口。
待到殿門合攏,走了沒兩步的碧虛道人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向高聳入云的齊云山主峰,有一道身影若隱若現(xiàn),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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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眸子河一旁的堤壩上,隱隱約約透過一絲光亮,模模糊糊看到有個人影背著個竹筐,在堤壩上來來回回的奔跑。一邊跑,少年嘴邊還不斷地念叨著:“三千三百三十五,三千三百四十六,三千三百四十七......”
在數(shù)到三千六百的整數(shù)時,莫渝終是在堤壩上停了下來,半個時辰的奔跑使得少年扶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
若是往常來說,半個時辰的晨跑對于從小吃過不少苦的少年來說,算不上什么。
而今日卻暗藏小小玄機,出門前,莫渝特意背了個大竹筐,并且在竹筐中放了三四塊大石頭,估摸著得有個三四十斤重。
這正是莫渝為了驗證前幾日的猜想,少年覺得那一日閉氣法大有長進的原因和自己在后山上筋疲力竭一事脫不了干系,于是便想著用這笨辦法來試一試。
稍作歇息的莫渝本想在這堤壩之上開始練習(xí)閉氣法,驗證下這幾日的晨跑是否有效,轉(zhuǎn)頭看了眼東邊漏出一絲絲的露白,轉(zhuǎn)身向東漁而去。
莫渝背著沉甸甸的竹筐,走至堤壩與東漁交界口時,剛下至東漁小道,便看到位于小道中間緩緩的走過來一個消瘦身影,天色朦朧,看不太真切,莫渝走至近處,才看清來人的模樣。
莫渝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張先生,早啊。”
一身藍色長衫的儒士頓步停下,正是鰲頭書院的院長張敬宗,張敬宗看著背著竹筐的少年,也是笑著回應(yīng)道:“是莫渝啊,早啊,今個這么早就到這河堤打漁了嗎?”
眼見張先生誤會了,莫渝連忙解釋道:“張先生,我今天不是來打漁的,這幾日起來早了些,就來這河堤上跑跑步,鍛煉鍛煉身體罷了?!?/p>
張先生滿面春風,笑著夸贊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行而不輟,未來可期??!”
“少年當有蓬勃之氣,我若是年少時如你這般,想來也不會到現(xiàn)在如此體弱不堪?!?/p>
莫渝一臉關(guān)切問道:“張先生的病還沒好透嗎?”
張敬宗莞爾一笑道:“我這病啊,怕是好不了,但一時半會倒也死不了,如今也只能將就著,茍延殘喘而已!”
莫渝聽完神情有些低落,張先生學(xué)問大不說,待人如沐春風一般,為何命運專挑苦命人呢?少年不甘心問道:“天下之大,就沒有能治病的法子嗎?張先生再找一找呢?”
張敬宗望著低著頭的少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輕聲道:“找過了!讀書時急于求成,落下的病根子!不好治的,你也不必如此,人終有一死的!”
眼見少年默不作聲,張敬宗笑著轉(zhuǎn)言道:“眼看天色還尚早,你若不著急回家,我這邊有個趣聞,與你說說如何?”
莫渝抬起頭,點了點頭回道:“張先生,您說就是了。”
張敬宗問了少年一個問題?!澳憧芍慵亦l(xiāng)這漁龍鎮(zhèn)名字的由來?”
這小鎮(zhèn)三歲幼童都口口相傳的故事,莫渝當然也不例外,少年老實回答道:“知道的,鎮(zhèn)上老人經(jīng)常給外鄉(xiāng)人講呢!都說數(shù)百年前有個老漁夫不小心網(wǎng)到一條真龍,雖然最后跑了,但事后朝廷得知,覺得是天降祥瑞,就給改名為漁龍鎮(zhèn)了?!?/p>
張先生聽聞繼續(xù)問道:“流傳確實如此,但是莫渝,這聽起來如此荒誕的故事你信否?”
一時之間莫渝也不知如何回答,說信似乎誰也沒見過真龍的樣子,要說不信的話這小鎮(zhèn)也由此改名數(shù)百年之久,而且世代小鎮(zhèn)之人口口相傳,早已成定局。
張敬宗看著沉默的少年,卻是接著緩緩說道:“我這兒的趣聞,你可以聽聽看。其實百年前那個老漁夫,在河上捕魚倒是捕到一個大家伙,不過不是什么真龍,只是條極大極大的魚罷了?!?/p>
“那老漁夫年事已高,按不住那大魚,最后眼睜睜看著那大魚沖破漁網(wǎng)跑了。老漁夫愛面子,擔心回家一旦說了實情,不僅被家族子弟所輕視,又怕被外人所嘲笑?!?/p>
“就好比方說一輩子打鷹的人,最后卻被鷹啄了眼,不想在小鎮(zhèn)丟凈顏面的老漁夫就對外謊稱網(wǎng)到了一條好似真龍的四不像?!?/p>
“這也是那漁夫極其聰明的地方,他只是一口咬定自己網(wǎng)到了一條四不像的東西,又沒直接說網(wǎng)到真龍。那一天也恰巧驟然間下了一場大雨,而且很快便雨過天晴了。再加上和那老漁夫一同在河上捕魚的漁船所離都甚遠,誰也看不清他到底網(wǎng)到了什么東西?!?/p>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就被當年本地的知縣所知曉,正覺得此生升官無望的知縣,就上報朝廷以此為祥瑞,如此這才有了小鎮(zhèn)的改名,那老漁夫事后得到一大筆銀錢作為了封口費,而那常年碌碌無為的知縣來年吏部考核,卻因此祥瑞給了個中上之評?!?/p>
“從原本的一條大魚,到漁夫口中的四不像,再到知縣上報的真龍祥瑞。這當中,升官的升官,發(fā)財?shù)陌l(fā)財,那么莫渝,你覺得這樣以來是是錯呢?亦或是好是壞呢?”
少年聽完,沒有著急回答,反而問了一句:“敢問張先生,若按照這段故事,那老漁夫最后如何了?”
張敬宗大感意外,略有深意地看了少年一眼,接著說道:“至于那老漁夫嘛,起初他的本意只想蓋住臉面,可后續(xù)事態(tài)已不在他的控制范圍,對他而言,雖得到大筆銀錢,最后使得小鎮(zhèn)改名,卻又擔心哪一天老糊涂了,說漏嘴了,不得不帶著家人背井離鄉(xiāng)。”
莫渝沉思片刻后,認真回答道:“張先生問的好壞錯對,小子不好說。但對小鎮(zhèn)如今而言總不算壞事,畢竟那大石頭牌坊還屹立在小鎮(zhèn)門口呢 !眼下后人倒也沒有去罵那當年的知縣老爺?shù)?!?/p>
“小 鎮(zhèn)若不是陰差陽錯因此得名,怕也沒有如今的日子,就比如前些年在這小鎮(zhèn)漓江建立渡口,這一條漓江可不僅僅只有一條眸子河!”
“以上種種,都得到不小的實惠,但小子同為一個漁民,僅僅就那漁夫而言,感同身受之下,我想要是換成我的話,肯定會后悔的。”
莫渝心中又想,就是不知道那老漁夫和其家人在異地生活時有沒有想著原來的小鎮(zhèn),大概也會想的吧!
畢竟,他鄉(xiāng)縱有當頭月,不及陋室一盞燈!
張敬宗露出滿意的神色,點了點頭說道:“站在他人角度,已實屬難得!”
莫渝不免又好奇問道:“張先生,您當時莫非就是因為這樣您不知真假的一個傳言才來的這漁龍鎮(zhèn)嗎?”
張敬宗拂須一笑,有些模棱兩可的說道:“有些傳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莫渝試探的問道:“張先生是想說,眼見為實?”
張敬宗笑著夸贊道:“孺子可教也!”
稱贊完眼前少年,張敬宗接著緩緩說道:“有些話現(xiàn)在還不能給你說,現(xiàn)在說了你也不一定能懂,但有些話現(xiàn)在說說也無妨,就拿我張敬宗來說,少年時我孜孜不倦求學(xué)時,讀萬卷書,欲通經(jīng)義,想著能明辨是非,那時候是為了求知。”
“學(xué)有小成后便迫不及待的參加科舉,所幸接連過了院試,鄉(xiāng)試,會試和殿試,這時候是為了求官?!?/p>
“金榜題名后,如愿以償?shù)昧斯偕?,做官時不敢稍加倦怠,每日勤勤懇懇。匆匆十載,拔擢于高位,亦為國獻策,為民牟利。后來想了想,做官那幾年所求為何,無非是名和利罷了。”
“而在大病一場后,辭官隱居,鐘情山水,只盼望著多茍活幾年,我這時是在求命?!?/p>
“人亦有所求,是學(xué)問大小,是官位高低,亦或是錢財多少,甚至是壽命長短?!?/p>
“就像照你說的我為了一個傳言來這,也算是為了求真罷了,以上種種所求,其實圣人書上早已說過!”
張敬宗說罷一臉希冀的看著莫渝,少年斗膽接著說道:“可是,士不可以不弘毅?”
張敬宗沒有回答,倒是一臉笑意,此時旭日已然緩緩東升,原本昏暗的光線也逐漸變的明亮起來。清晨的第一縷微光打在張敬宗的側(cè)身,仿若這方天地間,有一尊腰背挺直的圣人當?shù)溃?/p>
莫渝大概明白張先生所說之意,躬身一禮,對著張先生說道:“莫渝今日謝過張先生教導(dǎo)?!?/p>
張先生搖了搖頭,卻是笑了笑道:“不過是些往日的雜談罷了,談不上什么教導(dǎo),也當不得謝禮。”
彼時,堤壩之上時不時傳來幾聲稚嫩之聲。莫渝朝著堤壩上望去,約莫七八個身著青衣的學(xué)子和四五個蒙童沿著堤壩從西邊結(jié)伴而來,正是東漁那邊的學(xué)子趕到鰲頭書院上課去。
張敬宗見狀,對著莫渝說道:“莫渝,今日你我之間的閑聊就到這吧。前些日子有幾個剛?cè)霑好蓪W(xué)的學(xué)童,年紀還太小,正是調(diào)皮的時候,萬一有人頑皮不小心掉到河里,也是個麻煩,所以我得去壩上看看?!?/p>
原來張先生一大早來這邊是為了這個,莫渝立馬拱手對著張先生說了句“張先生,回見?!?/p>
言罷,張敬宗北上堤壩,莫渝向南往家走。
兩人一大一小,一南一北,背對而行。
某一夜,齊云主峰上,那座空曠的祖師堂,一身釉白道袍的老道人,輕輕擦拭供臺上的幾塊木牌子。
本就一塵不染的幾塊木牌被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老道人一個手滑,一塊木牌應(yīng)聲掉落。
朝露道人似有心事,沒有彎腰去撿,反而望向門外,眼神不知飄向何處。
旁人不可聞,唯有老道人心中默默在想著自己的師弟和師妹!
澹兮峰上,夜半時分,碧虛道人心思重重,毫無困意,來到方桌前,點燃一盞燭火。
燈火葳蕤,映照在碧虛道人的臉上,白面上,有了幾分紅光,只是眉頭之上升起了幾縷愁緒。
那雙印有燭火的眼眸中,仿若在擔憂自己的師弟,師妹。
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