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控制了我一輩子。"蘇媛突然說，聲音輕得像羽毛，"小時候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大學(xué)選什么專業(yè)...全都是她決定。"
我放下叉子："那為什么聽她的？你成年了。"
"你不明白。"她搖頭，"她不是用命令，而是...讓你覺得不按她說的做就是辜負(fù)她。我爸走后，她一個人拉扯我，付出了那么多..."
"情感勒索。"我冷冷地說。
蘇媛沒有否認(rèn)："三年前她發(fā)病那次，醫(yī)生說隨時可能猝死。她躺在病床上哭著說，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跟著你受苦..."她抬頭看我，眼里閃著淚光，"我試過反抗。但每次看到她捂著胸口的樣子，我就..."
"現(xiàn)在呢？"我問，"張毅也是她的選擇？"
"張氏集團能救雅筑。"蘇媛輕聲說，"公司這兩年擴張?zhí)?，資金鏈快斷了。張家答應(yīng)注資...前提是聯(lián)姻。"
我握緊拳頭："所以你把自己賣了？"
"我以為我能忍受。"一滴淚掉在盤子里，"張毅表面紳士，私下...控制欲比我媽還強。他甚至?xí)槲沂謾C，監(jiān)聽我電話..."
"監(jiān)聽？"我警覺起來，"你怎么知道？"
"上周我無意中看到他電腦上有我所有通話的錄音文件。"她顫抖著喝了口酒，"程北川，我害怕。"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冰涼得像塊大理石。"取消婚約。"
"不行。"她抽回手，"我媽會..."
"她已經(jīng)知道了。"我打斷她，"關(guān)于監(jiān)聽的事。"
蘇媛臉色刷白："你告訴她了？"
"還沒有。"我靠回椅背，"但我會的。除非..."
"除非什么？"
我露出微笑："陪我約會。三次。"
"什么？"她瞪大眼睛，"你瘋了嗎？要是張毅知道..."
"就是讓他知道。"我冷笑，"順便也讓你媽嘗嘗失去控制的滋味。"
蘇媛?lián)u頭："這太冒險了..."
"比起嫁給他，哪個更冒險？"我反問，"三次約會后，我會告訴你媽監(jiān)聽的事。她再怎樣也不會讓你嫁給這種人。"
蘇媛咬著下唇，那個熟悉的小動作讓我心臟緊縮。"兩次。"她最終說，"而且不能公開場合。"
"成交。"我舉起酒杯，"為重逢干杯？"
她沒碰杯，只是問："為什么幫我？明明我那樣傷害過你..."
"也許我還沒放下。"我輕聲說，然后更輕地補充，"也許我只是想看你媽難受。"
送走蘇媛后，我站在餐廳門口點了支煙。夜色中，手機屏幕亮起，是蘇瑾瑜：「明天有空嗎？林世誠想見我們?！?/p>
我回復(fù)：「當(dāng)然。順便，我剛和蘇媛共進晚餐?！?/p>
三秒后電話就打來了。"你什么意思？"蘇瑾瑜的聲音緊繃如弦。
"字面意思。"我吐了個煙圈，"她真是一點沒變，還是喜歡在提拉米蘇上加雙倍可可粉。"
"離我女兒遠點。"她一字一頓地說。
"憑什么？"我反問，"就憑你三年前用健康綁架她？還是憑你現(xiàn)在用公司危機逼她嫁人？"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你不明白..."她的聲音突然虛弱。
"明天見，蘇總。"我掛斷電話，將煙頭碾滅在夜色中。
周三的會議很順利。林世誠爽快地簽了投資意向書，甚至主動提高了額度。蘇瑾瑜穿著藏青色套裝，專業(yè)而優(yōu)雅，絲毫看不出昨晚的失態(tài)。
會議結(jié)束后，林世誠拍拍我的肩："北川，多虧你牽線。蘇總的產(chǎn)品線正是我們看好的方向。"
"雙贏。"我微笑，"對吧，蘇總？"
蘇瑾瑜勉強點頭。送走林世誠后，她立刻變臉："你昨晚到底跟蘇媛說了什么？她回家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
"女孩子的心事。"我故作神秘，"對了，周末有空嗎？有部新上映的電影..."
"程北川！"她壓低聲音，"別玩火。"
"我從不玩火。"我靠近一步，嗅到她耳后淡淡的香水味，"我只會放火。"
周五晚上，我站在電影院門口等蘇媛。她遲到了十分鐘，穿著連帽衫和牛仔褲，帽子壓得很低，像個怕被認(rèn)出來的明星。
"放松點。"我遞給她爆米花，"沒人會注意我們。"
"張毅的人可能跟著我。"她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
我故意摟住她的肩："那就給他們點素材。"
電影是部俗套的愛情片。放到男女主角雨中擁吻時，我感覺到蘇媛在哭。黑暗中，我遞過紙巾，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臉，濕漉漉的。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電影嗎？"她突然小聲問。
怎么會不記得。大學(xué)電影社的放映會，放的是《愛在黎明破曉前》。散場后我們沿著河邊走了三小時，聊到東方泛白。
"你當(dāng)時說要做個自由的人。"我輕聲回應(yīng)，"周游世界，在**坐貢多拉，在冰島看極光..."
"現(xiàn)在我只想不被監(jiān)視地活著。"她苦笑。
電影散場后，我送她到地鐵站。"一次了。"她說，"還剩一次。"
"周六下午。"我提醒她，"老地方。"
她猶豫了一下："我媽生日也是周六...晚上家里有聚會。"
"我知道。"我微笑，"我會去的。"
蘇媛瞪大眼睛："你瘋了？"
"你媽邀請的。"我無辜地聳肩，"作為'相親對象'。"
"程北川..."她聲音發(fā)抖，"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戲？"
"一個關(guān)于失去的游戲。"我輕聲說，幫她理了理帽衫的領(lǐng)子，"晚安，蘇媛。"
周六中午，我再次和蘇媛在那家意大利餐廳見面。這次她放松了些，甚至主動聊起工作上的事。直到我提到晚上要去她家。
"張毅也會來。"她緊張地攪動著咖啡，"如果他發(fā)現(xiàn)我們..."
"發(fā)現(xiàn)什么？"我反問，"你媽邀請的客人跟你聊幾句有什么問題？"
"你明知故問。"她瞪我，"你看我的眼神...太明顯了。"
我笑了："那這樣呢？"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拇指擦過她的唇角，"有奶油。"
蘇媛像被燙到般后退，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桌面上蔓延，像一道小小的潰堤。
"夠了！"她站起來，"游戲到此為止。我不會再配合你的報復(fù)了。"
"報復(fù)？"我假裝驚訝，"我只是想幫你擺脫張毅。"
"不，你在利用我傷害我媽。"她眼里閃著淚光，"我看得出來，你看她的眼神更..."
門鈴響起，服務(wù)員領(lǐng)著新客人進來，打斷了蘇媛的話。我們同時轉(zhuǎn)頭——是蘇瑾瑜。她穿著淺灰色風(fēng)衣，顯然剛從公司過來，看到我們時愣在原地。
三重奏中最完美的休止符。
"媽..."蘇媛臉色慘白。
蘇瑾瑜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定格在我臉上："解釋。"
"驚喜。"我舉起咖啡杯，"生日快樂，蘇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