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曾說,法律是刻在石頭上的誓言,不容玷污。而我,簡言,是他最驕傲的作品。
可今天,我將用我的名字,簽下一份最骯臟的協(xié)議——嫁給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1陸則的辦公室在城市之巔,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皮革和冷冽雪松香水混合的味道,
和他本人一樣,精確、冷酷,不帶一絲人情味。巨大的黑檀木辦公桌橫亙在中央,
光滑的桌面倒映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塊等待解剖的冰冷手術(shù)臺。
他將一式兩份的婚約推到我面前,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簡言”兩個字下方,
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面。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枚枚釘子,精準地釘入我的神經(jīng)?!昂灹怂?,
簡檢察官?!彼穆曇魶]有溫度,每個字都像法庭上呈遞的一份新證據(jù),精準、致命,
不給你任何反駁的余地。我的手握著那支分量不輕的金屬筆,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筆桿的金屬冰涼感,和記憶中父親手掌的溫度形成了殘忍的對比,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
筆尖懸在紙上,像懸在我的尊嚴之上,遲遲無法落下。眼前忽然閃過父親書房的午后,
陽光穿過百葉窗,在空氣中切割出明暗的界限。年幼的我趴在書桌上,父親握著我的手,
一筆一劃地教我寫下“簡言”二字。他溫厚的聲音混著煙草味,在耳邊響起:“言言,記住,
你的名字,你的簽名,代表著你一生的承諾與正義?!倍F(xiàn)在,我卻要用這雙手,這個名字,
去簽署一場徹頭徹尾的謊言。就在我屈辱與憤怒交織得快要窒息時,陸則微微前傾,
壓低了聲音,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用一種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充滿壓迫感的語調(diào)說:“簽了它,簡檢察官。
把這場戲演得逼真一點,畢竟臺下的觀眾,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多?!蹦蔷洹芭_下的觀眾”,
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我滿腔的怒火,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觀眾?他什么意思?
這不是單純的羞辱,而是一個警告,一個謎題。我猛地抬起頭,
強迫自己直視他的臉——那是一張被上帝精心雕琢過、卻又被他自己用作武器的臉,
每一寸線條都透著理性的傲慢。這是他為了讓我方寸大亂設(shè)下的語言陷阱,
還是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在我們兩個家族的恩怨之外,還潛伏著某個看不見的窺視者?
一瞬間,我對他單純的憎恨變得復(fù)雜起來,其中混入了檢察官本能的警惕與困惑。我意識到,
我即將踏入的,可能不是一個預(yù)設(shè)好的戰(zhàn)場,而是一個布滿未知陷阱的、更黑暗的迷宮。
我拿起筆,不再有絲毫猶豫。如果真相背后真的有更深的黑暗,那我更沒有理由退縮。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像是兩軍交戰(zhàn)前最后的寂靜。我用盡全力,
一筆一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仿佛那不是我的名字,
而是一份向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敵人遞交的戰(zhàn)書。簽下名字后,我將協(xié)議推還給他,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用同樣冰冷的聲音說:“陸律師,但愿我們都不會讓‘觀眾’失望。
”說完,我能感覺到指尖正死死攥著胸前那枚蝴蝶胸針的鏈子。冰冷的金屬硌著我的皮膚,
這是我與母親唯一的聯(lián)結(jié),也是我在這場骯臟交易中,提醒自己為何而戰(zhàn)的、唯一的圣物。
2雙重警告周末,我回了父親那棟位于大學(xué)家屬區(qū)的小樓。院子里的梔子花開了,
空氣里浮動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氣。書房里,一切都和我記憶中一樣,陽光穿過百葉窗,
在空氣中切割出明暗的界限,父親正戴著老花鏡,在一堆故紙堆里寫著什么。他看到我,
臉上立刻露出慈愛的笑容,那種笑容曾是我整個世界的陽光。我的心,
在那一刻被愧疚感狠狠地刺了一下。我將那張老照片從包里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用一種盡量隨意的、女兒式的口吻問道:“爸,整理舊東西時翻到的。這個人是誰?。?/p>
看著跟您和陸叔叔關(guān)系很好。”父親臉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僵住了。他摘下眼鏡,
用指關(guān)節(jié)疲憊地揉著眉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個動作我見過無數(shù)次,
每當他遇到棘手的學(xué)術(shù)難題時,都會這樣。許久,他才重新戴上眼鏡,
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極其沉痛的目光看著我,聲音沙啞地說:“言言,有些水,
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離陸則遠一點,不要再查下去了。這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保護你自己。
”他的恐懼是如此真實。那不是一個罪犯企圖掩蓋罪行的驚慌,
而是一個父親眼看女兒即將踏入深淵的、絕望的恐懼。他沒有否認,沒有辯解,
而是用一個充滿不祥預(yù)感的、以愛為名的警告,將我的試探徹底堵了回去。
我對他單純的懷疑開始動搖,一種更深的不安攫住了我。陸則口中的“觀眾”,
和我父親警告的“深水”,是否指向同一個未知的黑暗?
我?guī)е鴿M腹的困惑與不安回到自己的公寓。當我走出電梯,
看到靜靜躺在公寓門口的那個牛皮紙包裹時,我的心猛地一沉。包裹上沒有寄件人信息。
我將它拿進屋,用裁紙刀劃開。徹骨的寒意,瞬間從我的腳底升起,將我整個人吞噬。
里面是兩樣?xùn)|西。第一樣,是我母親生前最愛的一張單人照。照片上的她笑得溫柔恬靜,
但她的臉,卻被人用刀片狠狠地劃破了,那道猙獰的劃痕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第二樣,是一枚被榔頭砸得嚴重變形的男士袖扣。大部分金屬已經(jīng)扭曲,但其中一角,
那個我在案卷中研究了上百遍的、陸家特有的“雙翼與劍”紋章,還殘留著可辨認的輪廓。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這是一個來自第三方的、同時針對我和陸則的血腥警告。
對方用我母親的照片警告我,用陸則父親的遺物警告他。我們不再是棋手,
而是同時被擺上棋盤、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復(fù)仇的怒火被前所未有的恐懼所取代,
我渾身冰冷,幾乎無法站立。我的手指顫抖著,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前那枚蝴蝶胸針的鏈子,
那是我與母親唯一的聯(lián)結(jié),也是我力量的源泉。聯(lián)系陸則?
那個我恨不得親手送上法庭的男人?這個念頭讓我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厭惡。
但胸針冰冷的觸感卻讓我清醒過來: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存活,還談何為母親復(fù)仇?
個人的恩怨,在這股能輕易將我們碾碎的黑暗力量面前,顯得如此渺小。我必須活下去,
必須揭開真相。為此,我可以暫時咽下所有的仇恨與驕傲。我深吸一口氣,放開胸針,
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決定立刻改變戰(zhàn)略。我必須馬上聯(lián)系陸則,
不是以檢察官的身份去質(zhì)問他,而是將這個包裹作為我們之間一場被迫停戰(zhàn)的“白旗”。
我需要看到他的反應(yīng),確認他是否也和我一樣,只是這個恐怖游戲中的一枚棋子。
我們的二人對決必須暫停,因為一個更龐大、更血腥的第三方博弈,已經(jīng)拉開了帷幕。
3樂譜上的鐐銬我沒有提前通知,直接敲響了陸則公寓的門。開門時,
他只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zhì)睡袍,領(lǐng)口微敞,頭發(fā)還帶著濕氣??吹绞俏遥?/p>
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就被那種熟悉的、冰冷的審視所取代。他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
只是靠在門框上,雙臂環(huán)胸,像是在看一出無聊的鬧劇。我懶得跟他廢話,
直接將那個牛皮紙包裹扔在他腳邊的玄關(guān)地毯上。
里面的東西散落出來——我母親被劃破的照片,和他父親那枚被砸爛的袖扣。
“這不是我干的,也不是你?!蔽业穆曇艉芷?,沒有一絲情緒,“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了,
陸則。一個想讓我們互相殘殺,然后坐收漁翁之利的‘觀眾’。
”陸則的目光落在那枚變形的袖扣上。那一瞬間,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被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中。那是一種短暫的、無法掩飾的刺痛。
但僅僅一秒,那點裂痕就被更厚的冰冷所覆蓋。他彎下腰,
用兩根手指嫌惡地捏起我母親的照片,舉到我面前,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精彩的表演,簡檢察官?!彼麑⒄掌踊氐厣?,語氣輕蔑,
“用你母親的悲劇來博取我的信任?你的手段,比我想象的還要低級。
”“用你母親的悲劇……”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刀,精準地刺入我的心臟。
羞辱和憤怒像兩條毒蛇,死死纏住了我。但就在這極致的屈辱中,我的大腦為了自保,
下意識地抓住了一個與母親相關(guān)的、最真實、最無法偽造的東西——那些她生前反復(fù)書寫的,
充滿奇怪符號的樂譜。那不是悲劇,那是線索。我猛地抬起頭,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
用一種全新的、冰冷的眼神看著他。“你說的對,這可能是我的陷阱。”我停頓了一下,
一字一句地說,“但我還有個東西,一個你必須親眼確認的東西。跟我來?!蔽业墓⒗?,
那個落滿灰塵的木箱被我從儲藏室拖了出來。我當著陸則的面打開箱子,
里面全是泛黃的樂譜。我將它們一股腦地倒在地板上,蹲下身,一張一張地翻找。
陸則就站在我身后,像個監(jiān)工,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終于,
我找到了那幾張夾在中間的、筆跡異常的樂譜。那不是印刷體,而是我母親手抄的。
音符之間,夾雜著許多細小的、不屬于音樂范疇的奇怪符號和數(shù)字?!澳憧催@里。
”我指著其中一行。陸則蹲了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味,但此刻,我們誰都沒有心思在意這些。
他的目光比我更敏銳,幾乎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斑@不是單純的樂譜,”他斷言,
“這是一種密碼。這些符號……”我們沉默地對視了一眼,第一次,
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凝重。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小時,
將所有帶標記的樂譜拼湊在一起。真相,像一幅被撕裂的地圖,殘酷地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這是一份被一分為二的密碼。其中一半的線索,通過數(shù)字和母親習慣性的符號標記,
清晰地指向一個我無比熟悉的地方——我父親書房里,
那排專門存放法律古籍的紅木書架的第三層。而另一半,用的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符號體系,
其中一個反復(fù)出現(xiàn)的符號,陸則認了出來?!斑@是我們家老宅書房的標記?!彼穆曇艉艹粒?/p>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抬起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我們之間的仇恨還在,但此刻,
一根看不見的、更堅固的鎖鏈,已經(jīng)將我們兩個人死死地銬在了一起。
他拿不到我父親書房里的東西,我也無法潛入陸家的老宅。我們誰也無法單獨解開這個謎題。
我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像是在撣掉最后一點猶豫。“我提議做個交易。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進行一次互相監(jiān)視下的信息交換。你跟我去我父親的書房,
我跟你去你家的老宅。我們只交換下一步行動的必要信息,不多一個字。你監(jiān)視我,
我也監(jiān)視你。直到解開這個謎題為止。”說完,我朝他伸出手,手掌攤開,不是為了握手,
而是一個不容置疑的、要求合作的冰冷手勢。陸則盯著我的手看了幾秒,然后抬起他自己的。
他沒有握住我的手,而是在半空中,用他的指尖,極輕地碰了一下我的指尖。
那觸感冰冷、堅硬,像兩把刀的刀鋒在確認彼此的存在。一觸即分。交易成立。他轉(zhuǎn)身離開,
沒有再說一個字。當他關(guān)上門,將我隔絕在外時,那聲清脆的落鎖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響。
我低頭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樂譜。這不再是母親的遺物,而是我們的鐐銬。從明天起,
我將帶著我的囚犯,走進我父親的圣殿;然后,再以囚犯的身份,踏入他的地獄。
4按照交易,我們先踏入了我眼中的地獄——陸家老宅。
這棟房子和我父親那棟充滿書卷氣的小樓完全不同。它巨大、空曠,
充滿了被時光遺忘的陰冷味道。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我們所有的腳步聲,
讓這片空間里只剩下我們兩人之間,那根越繃越緊的、名為猜忌的弦。
我們之間沒有一句廢話。我交出從父親書房那本《證據(jù)法沉思錄》里找到的數(shù)字,
陸則則拓印下他家那幅古董航海圖背后的星盤圖案。我們像兩臺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
被迫近距離合作,共同解開那個隱藏在書房壁爐后的老式保險柜。當他轉(zhuǎn)動密碼盤,
我的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胸口,隔著衣料,我能感覺到那枚蝴蝶胸針的輪廓。
這是我力量的源泉,是我復(fù)仇的號角,馬上,它就要迎來它最終的勝利了。
“咔”的一聲脆響,沉重的柜門緩緩打開。一股塵封的空氣撲面而來。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保險柜里沒有成堆的文件,只有兩樣?xùn)|西,
靜靜地躺在黑色的天鵝絨上。第一樣,是一枚男士袖扣。設(shè)計精巧,
上面刻著一個特殊的紋章——雙翼與劍的組合。我的大腦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這個紋章,
與我之前翻出的那張老照片里,那個笑容溫和的“故人叔叔”西裝上佩戴的,一模一樣!
一股不安瞬間攫住了我。但還沒等我細想,我的目光就被第二樣?xùn)|西,徹底釘死在了原地。
那是一枚蝴蝶胸針。翅膀上鑲嵌著獨一無二的藍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
依舊折射出幽深而迷人的光芒。我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
這枚胸針……和我從小佩戴到大的護身符,我母親留下的、被認定為世間孤品的遺物,
在設(shè)計、材質(zhì)、甚至是蝶翼上那微不可察的劃痕,都一模一樣。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
我畢生追查的核心證物,我視若神明的情感寄托,竟然有第二枚。
一個荒謬而恐怖的念頭在我腦中炸開。
親的反常、神秘的袖扣、母親的樂譜密碼、以及眼前這枚胸針——瞬間交織成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
將我牢牢困在中央。我一直以來為之奮斗的正義,那把被我擦得锃亮的復(fù)仇之劍,在這一刻,
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以一種我從未預(yù)想過的、最殘忍的方式,刺向了我自己世界的根基。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扶著冰冷的墻壁才沒有倒下。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陸則,
準備迎接他醞釀已久的、最殘忍的勝利譏諷。但我看到的,卻是一張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臉。
他的眼中沒有勝利,沒有嘲弄,只有一種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刻的、深不見底的沉痛。
那是一種近乎悲憫的、看著另一個人世界崩塌卻無能為力的復(fù)雜神情。他這種非敵人的反應(yīng),
比任何嘲諷都更具殺傷力。它無聲地確認了這場噩夢的真實性,像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將我徹底推入了絕望的深淵。在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中,
一種被背叛的、瘋狂的怒火取代了所有的理智。我不能在這里崩潰,尤其不能在他面前。
我需要一個答案,一個來自源頭的答案。在一股原始本能的驅(qū)使下,我猛地撲向保險柜,
一把搶過那枚冰冷的蝴蝶胸針,緊緊攥在掌心,尖銳的邊角刺痛了我的皮膚。
我無視陸則試圖開口的嘴唇和他伸出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轉(zhuǎn)身,
聲音因為極致的壓抑而嘶啞變形:“別碰我?!闭f完,我像一個逃離地獄的亡魂,
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這件事,我必須親自去問他。
5圣殿的崩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車開到父親家樓下的。
那枚冰冷的蝴蝶胸針被我死死攥在掌心,尖銳的邊角深深地刺入皮肉,但我感覺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都麻木了,只剩下一個念頭在腦中瘋狂叫囂:我要一個答案。
我一腳踹開書房的門。父親正戴著老花鏡,在燈下看書,聽到巨響,他驚愕地抬起頭。
那間曾是我心中“正義圣殿”的房間,此刻在我眼里,卻充滿了謊言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我走到他面前,將那枚從陸家密室里找到的蝴蝶胸針,狠狠地拍在了他面前的書上。
“啪”的一聲脆響,像審判庭上落下的法槌。父親的目光觸及胸針,整個人如同被閃電擊中,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斑@是什么?”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您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么!”他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震驚過后,
他試圖用那套我最熟悉的、父親的權(quán)威來奪回主動權(quán):“言言,你瘋了!
你從哪兒拿到的這個東西?是陸則!一定是他!你被他騙了!他為了脫罪什么都做得出來!
”“我被他騙了?”我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冷笑,檢察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一枚和我身上一模一樣的、號稱孤品的胸針,
會出現(xiàn)在陸家的保險柜里!”我的質(zhì)問像一把冰冷的手術(shù)刀,剖開了他所有的偽裝。
他眼神閃躲,語無倫次,在我步步緊逼的注視下,終于擠出了第一句實話。
“……那枚是仿制品……”他聲音低若蚊蠅,“是為了……是為了保護你。
”這個答案像火上澆油,引爆了我心中更致命的疑問?!氨Wo我什么?!”我猛地俯身,
雙手撐著桌面,死死地盯著他,“我身上的才是仿制品,對不對?!你為什么要找人仿制它?
為什么要讓我戴著一個假的護身符這么多年?你到底在保護我什么?!”我的連環(huán)追問,
像重錘一樣,徹底擊潰了他最后的防線。他那張永遠從容儒雅的臉,終于在我面前寸寸碎裂。
他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渾濁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我心中那個如神祇般、代表著絕對正義的父親形象,在我親手發(fā)起的審判中,轟然倒塌,
變成了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懦弱而陌生的老人?!笆恰俏易龅摹彼罎⒘耍?/p>
聲音里帶著泣不成聲的懺悔,“密室里那枚……才是真的。你身上的,
是我找人仿制的……”他交代了一切。當年,真正的兇手,就是照片上那個“故人叔叔”,
用我年幼的生命安全來威脅他。在那個絕望的夜晚,他選擇了妥協(xié)。
他偷換了作為證物的胸針,然后出庭,作了偽證,用自己最擅長的法律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