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初審的第二天，遠航汽車的首批訂單就下來了。五十萬個新能源配件，要求三個月交貨。陳立東把訂單分解到每條生產線，工人輪班倒，車間里的燈24小時亮著，機器的轟鳴聲像一首亢奮的歌。
可投產剛一周，質檢部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一批配件的曲面光潔度超標，雖然在合格范圍內，但比樣品差了0.002毫米。張梅拿著檢測報告，急得直跺腳：“要不要返工？返工的話，交貨期肯定趕不上?！?/p>
陳立東拿著配件，在放大鏡下看了半天。老周蹲在旁邊，用手摸了摸曲面：“是刀具磨損快了，換批次新刀就能解決。但這批……其實不影響使用?！?/p>
“不影響也得返工?！标惲|把配件放下，語氣斬釘截鐵，“咱跟遠航承諾過，要跟樣品一個標準。差0.002毫米也不行?！?/p>
李大海急了：“可返工要多花二十萬，還得耽誤工期！”
“錢可以少賺，名聲不能丟?！标惲|看著工人們，“咱東辰能接到這個訂單，靠的是‘精度’，要是砸了招牌，以后誰還信咱？”
他親自給張工打電話，坦白了情況，申請延期一周交貨。張工沉默了半晌，說：“陳總，說實話，你們是我們合作過的供應商里，第一個主動說要返工的。延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我想派個團隊去你們廠駐場，看看你們的生產過程?！?/p>
陳立東心里一動。這哪是駐場，分明是考察。他一口答應：“歡迎！我們敞開大門，隨便看！”
張工帶的團隊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胸牌上寫著“技術顧問 趙老”。趙老不說話，每天就在車間里轉，一會兒看工人裝夾工件，一會兒翻設備維護記錄，有時還蹲在廢料堆旁，撿起廢件琢磨半天。
陳立東心里沒底，讓老周多盯著點。老周卻跟趙老成了“忘年交”，兩人經常湊在一起討論刀具角度，有時還爭得面紅耳赤。
駐場的最后一天，趙老突然問陳立東：“你知道為什么你們的配件比樣品差了0.002毫米嗎？”
陳立東愣了：“是刀具磨損……”
“不全是?！壁w老指著機床的地腳螺栓，“你們的地基沒做防震處理，白天電壓不穩(wěn)的時候，機床會有微小的震動，這就是誤差的來源?！?/p>
陳立東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以為精度只靠設備和技術，卻忘了最基礎的地基。
趙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企業(yè)想做大，就得從‘差不多’變成‘差一點都不行’。你們有這個心，很難得?！?/p>
張工在一旁笑著說：“趙老是我們公司的‘國寶級’顧問，他說你們行，那就肯定行。對了，我們下個月有個新項目，想用你們的模塊化供貨方案，你們敢接嗎？”
陳立東看著趙老和張工，突然明白，所謂的“智庫”，不僅是請來的專家，更是愿意提點你的“貴人”。而東辰要走的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