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光亮刺入。我瞇起眼，看到一雙皂靴停在我面前。

一股混雜著腌菜味和腐草味的古怪氣味瞬間涌了上去。那雙皂靴的主人似乎頓了頓，

隨即傳來他毫無起伏的聲音：「此女氣息衰敗，恐活不過三日?！拐f完，他轉(zhuǎn)身離去，

再無二話。船，放行了。夜里，我們在一個荒涼的野渡泊船。

我將孫承言留下的那包「九冥散」余藥，交給了李昭?！溉粼儆錾辖裉爝@樣的緊要關(guān)頭，

可讓親信服下，能假死一個時辰，足以避禍?！估钫呀舆^藥包，卻沒有收起，

反而皺眉問我：「小姐，我們已經(jīng)脫身了，為何還要留著這種東西？」

我望向江心那輪冰冷的月亮，水面倒映著破碎的光影?！肝伊糁?，不是為了自保?！?/p>

我的聲音很輕，「是為將來某一日，有人想尋死卻求告無門時，我能給他一條路?！?/p>

話音未落，遠處蘆葦蕩的盡頭，忽然亮起了幾點火光，正飛速向我們靠近。沈知白，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李昭臉色一變，當(dāng)機立斷：「小姐，上舢板！」他一把將我拉起，

同時對另一名親信低吼：「點著草船，順?biāo)葡氯?！」備用的草舟被點燃，

瞬間化作一個巨大的火團，在「抓刺客」的呼喊聲中，順著水流向下游漂去，

吸引了所有追兵的注意。而我們，則乘著一葉早就備好的小舢板，

悄無聲息地劃入了漆黑的蘆葦蕩深處。第二日清晨，江風(fēng)送來了消息。

沈知白的人只在下游找到了一艘燒成空架子的廢船。唯一的發(fā)現(xiàn)，是一枚被燒得焦黑的布角，

上面還殘留著半朵精致的梅花繡樣。那是我故意留下的。是我舊日衣衫的一角，

也是我對京城，對過往，說出的最后一句再見。船靠了岸，

李昭將一個錢袋和一張偽造好的路引交給我。「小姐，從此山高水長，萬望珍重?！?/p>

我點點頭，接過行囊，獨自一人踏上了滿是泥濘的鄉(xiāng)間小路。這條河已經(jīng)流盡了我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