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站在我旁邊。
我低頭,莫名其妙的傷心籠上心頭。
溫懷離總是這樣。
“你是找我呢嗎?”
我站在屋檐之下,平靜地看著溫懷離。
他身后站著他的親信,唯獨沒有姚歌。
他見到我后,眼睛一亮。
“阿瀾!”
見到我身后站著的阿成時,卻眉頭緊蹙,問道:“他是誰?”
我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姚歌呢?”
“她,她身體不適,在動亂中受傷了,我暫且讓他回去休息了?!?/p>
“可是被抓走的是我,險些被人侮辱喪命的人也是我。”
“阿瀾,你別鬧。”
“鬧?!你見到我的第一眼是問跟在我身后的人是誰,你甚至沒有先緊張我有沒有受傷。”
“不是,阿瀾,你先隨我回去。”
我將手中的信件和鐲子扔在地上。
鐲子碎成了幾瓣。
“你看見了嗎?這是姚歌找人滅口的證據(jù)。倘若不是我身后的公子救了我,此刻你便見不到我了?!?/p>
“溫懷離,你知道嗎,我被捆著手腳躺在破房子角落的時候,我很害怕,可是我還堅持著,我想,你那么厲害,只要你來了就好了,我就不用害怕了。你是來了,可你來了第一句話是問我,我身后的人是誰。你沒有問我一句,我有沒有受傷,一句都沒有。”
溫懷離眼中流露出一種名為痛苦的情緒。
但他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他那把劍對準(zhǔn)我的時候,我們之間早該結(jié)束了。
徐公公站在他身后,沒有動。
宋爾卻上前一步,拿起鐲子和信件,低頭遞給了溫懷離。
“阿瀾,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受驚嚇了,我們先去我別院里休息休息好不好?”
他語氣里是從未見過的卑微。
而我又何嘗沒有傷心。
身子本就滑胎遇刺,加之長時間未進食喝水,情緒一激動便一陣頭暈?zāi)垦Ru來。
阿成眼疾手快將我扶住。
溫懷離走上前的一步有些遲疑,卻還是恢復(fù)步子。
從阿成手里接過我,說道:“這位姑娘是我的妻子,我想還是我來吧。”
我氣若游絲,“好啊,你來吧,反正我也累了?!?/p>
我們二人氣氛僵硬,現(xiàn)場也一片寂靜。
畢竟這對帝妃的感情,無人可估量。
誰也不知道為何罪臣之女一夜之間恢復(fù)份位。
誰也不知道為何夜里歸來皇帝一身血腥地抱著喬妃。
誰也不知道為何皇帝一連三天未上朝。
沉沉睡去,醒來后卻不見人影。
踩著鞋子走出去,侍衛(wèi)守著門。
無奈之下,只得回屋。
晚上,我終于見到了溫懷離。
他小心翼翼地問我餓不餓。
我說:“姚歌呢,你要怎么處置?!?/p>
“朕要好好查查,萬不可出現(xiàn)差錯,隨意定罪?!?/p>
他這樣一番說辭惹我發(fā)笑。
記得宮里的玲瓏姑娘那次,溫懷離卻也是隨意定罪的。
此刻卻人模狗樣地說不可隨意。
天啊,好可笑。
但我不想與他爭執(zhí),無言坐下。
只聽他說,“你收拾收拾吧,我們明天回宮了?!?/p>
“回宮?不找了?”
“找到了?!?/p>
“什么時候??”
“就是就你的那個男人?!?/p>
“什么?!”
“姚歌確認(rèn)過,確是這位公子。朕已與他談好,他也說,會隨我們回宮。”
我后來才知道,阿成告訴我的,要我隨他回家是真的。
他愿意隨皇帝回到朝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那晚,我曾與阿成坐在后山閑聊。
他說:“家國之下,兒女情長暫且擱置,我確實是想帶你回家,但此刻家國有難,我得去。”
“你到底叫什么啊,阿成?!?/p>
“我叫成映?!?/p>
他扭頭看我,眼睛亮亮的。
也是那一晚,有個男孩坐在我身旁,溫柔地告訴我說。
他叫“成映”。
回宮后,溫懷離很快舉行了大典。
在大典之上,他身居高位。
但我卻忘記了,高處不勝寒。
推杯換盞,載歌載舞之間,我總覺得宴請金燦燦的景象中蒙上一片灰。
在那個大典上,溫懷離不顧各方勢力的驚訝與懷恨,他宣布成映為大將軍。
理由是成映家里是將軍世家,祖父曾是開國元勛之一。
好在足夠聰明,建立政權(quán)后,祖父帶著一家自請離都,閑散經(jīng)商。
他將手持朝廷重兵,前往邊疆與匈奴一戰(zhàn)。
也是在回宮前,溫懷離再次與成映確認(rèn)。
我坐在馬車?yán)?,垂眸聽見他輕聲問道:“成映,朕能把國家百姓的福祉托付給你嗎?”
我自然明白他為何確認(rèn)。
如果他再晚來一步,我就跟著成映回家了。
成映少年聲音郎朗。
他說:“百姓面前,個人恩怨當(dāng)輕如鴻毛。”
而這句話,是我那晚親口與跟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