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閣的晨霧,總帶著股洗劍池的清冽。
玉靈芝跪在演武場的青石板上,額頭抵著冰涼的石面,膝蓋下的布料早已被露水浸透。這是柳秀然給她的懲罰——昨日與明月神識連接時,她因心緒動蕩導致靈力逆流,打翻了劍峰的“養(yǎng)劍泉”,泉水里浸泡的三十七柄弟子佩劍全被沖下了山崖。
“師尊,弟子知錯?!彼穆曇魩е柯兜臐褚猓蟊车谋藓圻€在隱隱作痛。柳秀然的“寒江雪”劍雖未開刃,抽在身上卻比尋常鞭子疼十倍,每一鞭都帶著刺骨的寒氣,仿佛要凍結她的靈力。
“知錯?”柳秀然的聲音從霧中傳來,清冽如冰,“你可知養(yǎng)劍泉的水,是用西極冰髓和南域火玉髓調(diào)和而成?你可知那些佩劍里,有三柄是準備給新晉內(nèi)門弟子的‘入門禮’?”
玉靈芝咬緊下唇,血珠在唇角凝成一點殷紅。她當然知道——養(yǎng)劍泉的水是刀劍閣的根基之一,能讓凡鐵染上靈氣,對劍修而言比靈石還珍貴??伤刂撇蛔∽约?,當識海里傳來明月遇襲的畫面時,丹田的靈力就像脫韁的野馬,怎么也收不住。
“弟子……”
“罷了?!绷闳坏纳碛皬撵F中走出,月白道袍上沾著幾點露水,“起來吧。今日罰你去后山‘斷劍崖’,把沖下去的佩劍都撿回來。日落之前撿不回來,就不用回劍峰了。”
“是?!庇耢`芝掙扎著起身,膝蓋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她剛站直身體,就見一道灰影從霧中掠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雍叔?”玉靈芝驚訝地抬頭。雍叔怎么會來劍峰?自從她入了刀劍閣,這位“世交伯父”就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才會來送些生活用品,從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
雍叔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手里還提著個食盒,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柳峰主,小靈芝年紀小不懂事,撿劍的事要不……”
“雍先生?!绷闳淮驍嗨抗饴湓谟菏宸鲋耢`芝的手上,“刀劍閣的門規(guī),沒有例外。”
雍叔的笑容淡了幾分,指尖在玉靈芝胳膊上輕輕一按。一股溫和的靈力順著她的經(jīng)脈流轉(zhuǎn),瞬間緩解了鞭痕的刺痛和膝蓋的麻木。玉靈芝心中一動——雍叔明明只是個“普通的山野老人”,怎么會有如此精純的靈力?
“既然是門規(guī),那自然要遵守?!庇菏逅砷_手,將食盒遞給玉靈芝,“這是你娘讓我給你帶的桂花糕,撿劍累了就墊墊肚子?!彼闹讣庥幸鉄o意地劃過玉靈芝胸口的血玉佩,眼神深不見底。
玉靈芝接過食盒,指尖觸到盒蓋的瞬間,突然感覺到一股微弱的神識鉆進腦海——是雍叔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她能聽見:“小心柳秀然,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勁。還有,別讓血玉佩在她面前發(fā)光?!?/p>
玉靈芝的心臟猛地一跳,抬頭看向雍叔,卻見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對著柳秀然拱手:“那小靈芝就勞煩峰主多照拂了?!闭f完,便轉(zhuǎn)身走進濃霧中,灰布短打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柳秀然的目光在雍叔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才轉(zhuǎn)向玉靈芝:“還愣著干什么?想去斷劍崖喂狼嗎?”
“弟子這就去。”玉靈芝抱緊食盒,轉(zhuǎn)身往后山走去。晨光穿透霧靄,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胸口的血玉佩不知何時變得有些發(fā)燙,像是在回應雍叔剛才的提醒。
斷劍崖名副其實。陡峭的崖壁上布滿了劍痕,據(jù)說上古時期這里是刀劍閣的刑場,凡是叛門的弟子,都會被廢去修為,扔下崖底。崖下瘴氣彌漫,不僅有劇毒的瘴蟲,還有以吞噬靈氣為生的“蝕靈藤”,就算是筑基期修士,也不敢輕易深入。
玉靈芝站在崖邊,望著下方翻滾的灰黑色瘴氣,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她只是練氣中期,別說對抗瘴蟲和蝕靈藤,光是瘴氣就能讓她靈力紊亂。
“柳師尊這是……故意刁難?”她喃喃自語,打開食盒。里面果然是她最愛吃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做的??捎菏迕髅髡f,是娘讓帶的——她娘在她五歲那年就病逝了。
玉靈芝拿起一塊桂花糕,突然發(fā)現(xiàn)糕餅下面壓著張紙條,上面是雍叔潦草的字跡:“蝕靈藤怕火,用狨火訣可護身。撿劍時留意崖底東側(cè),有塊刻著‘神’字的石壁,別靠近。”
狨火訣?那是《淮水劍典》里的高階劍法,柳秀然說要等她筑基后才教,雍叔怎么會知道?還有那塊刻著“神”字的石壁……
玉靈芝捏緊紙條,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每次她問起爹的下落,雍叔都會轉(zhuǎn)移話題;每次她在后山遇險,雍叔總能“恰好”出現(xiàn);甚至她靈根覺醒那天,雍叔送來的“安神湯”,后來才知道是用七種罕見靈草熬制的,專門用來穩(wěn)固剛覺醒的天品靈根。
“雍叔到底是誰?”玉靈芝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彌漫,心里卻越來越沉。從峪村到刀劍閣,雍叔的“恰好”太多了,多得不像巧合。
她深吸一口氣,運轉(zhuǎn)起《淮水劍典》。練氣中期的靈力在經(jīng)脈里流轉(zhuǎn),掌心漸漸凝聚出一團橘紅色的火焰——這是她偷偷修煉的狨火訣,雖然只是入門,火焰的溫度卻比普通凡火高上數(shù)倍。
“希望雍叔沒騙我?!庇耢`芝將火焰護在周身,小心翼翼地順著崖壁上的石縫往下爬。瘴氣接觸到火焰,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化作白色的霧氣消散,果然無法靠近。
崖壁比想象中更陡峭,有些地方的石縫里還嵌著生銹的劍刃,顯然是以前掉落的佩劍。玉靈芝一邊留意腳下,一邊用靈力牽引那些嵌在石縫里的劍。她的水火雙靈根在此時展現(xiàn)出了優(yōu)勢——水流般的靈力溫柔地包裹住劍刃,火焰般的靈力則融化了鐵銹,讓佩劍輕易就能被拔出。
半個時辰后,她已經(jīng)撿到了七柄佩劍,都用靈力捆在一起背在身后。瘴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耳邊開始傳來“嗡嗡”的聲響,像是有無數(shù)蟲子在振翅。
“蝕靈藤!”玉靈芝突然低呼一聲。左前方的霧氣里,隱約有墨綠色的藤蔓在蠕動,藤蔓上長著密密麻麻的倒刺,刺尖閃爍著幽綠的光。
她立刻將狨火訣催到極致,橘紅色的火焰暴漲至半米高。蝕靈藤似乎很怕火,見狀立刻往后退縮,發(fā)出“嘶嘶”的聲響。
“還好有雍叔的提醒?!庇耢`芝松了口氣,剛想繞開蝕靈藤,卻見那些藤蔓突然改變方向,朝著她右側(cè)的石壁纏去。那里的石縫里,插著一柄黑色的長劍,劍身上布滿了奇異的花紋,與她見過的所有刀劍閣佩劍都不同。
“那是什么?”玉靈芝好奇地靠近。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觸到劍柄時,胸口的血玉佩突然劇烈發(fā)燙,識海里傳來雍叔的警告:“別碰那把劍!快離開!”
她猛地縮回手,只見那黑色長劍突然自行震顫起來,劍身上的花紋亮起血紅色的光。周圍的蝕靈藤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瘋狂地朝著長劍涌去,卻在接觸到紅光的瞬間化為灰燼!
“好強的煞氣……”玉靈芝倒吸一口涼氣,轉(zhuǎn)身就往崖上爬。這把劍絕對不是刀劍閣的弟子佩劍,反而像是……魔修使用的兵器!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瞥見東側(cè)的石壁上,果然有個模糊的“神”字,是用某種白色的礦石鑲嵌而成,在瘴氣中隱隱發(fā)光。而那把黑色長劍,正好插在“神”字下方的石縫里,像是在鎮(zhèn)壓著什么。
“難怪雍叔不讓我靠近……”玉靈芝不敢再多看,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后背的佩劍硌得她生疼,可她不敢停下——那黑色長劍的煞氣讓她渾身發(fā)冷,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
當她終于爬回崖頂時,日頭已經(jīng)偏西。后背的三十七柄佩劍加起來足有百斤重,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靈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嘴唇都有些發(fā)白。
“還算有點用?!绷闳徊恢螘r出現(xiàn)在崖邊,看著她背上的佩劍,語氣聽不出喜怒,“把劍送到洗劍池,然后去思過崖面壁三日,好好反省反省?!?/p>
“是?!庇耢`芝咬著牙,剛想邁步,卻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過度消耗靈力讓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更何況還在瘴氣里待了大半天。
柳秀然皺了皺眉,指尖彈出一道白光,落在她眉心:“這是‘凝神丹’,別死在思過崖上,丟我劍峰的人?!?/p>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靈力順著眉心流入丹田,讓她精神一振。玉靈芝抬頭想道謝,卻見柳秀然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進了霧中,月白道袍的一角在風中飄動,像是從未停留過。
將佩劍送到洗劍池時,負責看守的長老驚訝地張大了嘴:“小丫頭,你真把劍全撿回來了?往年有個筑基期的師兄去撿,不僅丟了半條命,還只找回三柄……”
玉靈芝笑了笑,沒說話。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去思過崖,好好理一理今天發(fā)生的事——雍叔的提醒,黑色的魔劍,石壁上的“神”字,還有柳秀然那看似冷漠的關懷……這一切都像一團亂麻,纏得她心口發(fā)悶。
思過崖是間孤零零的石室,里面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個蒲團。玉靈芝盤膝坐在蒲團上,剛想運轉(zhuǎn)靈力恢復,就聽到石室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
“誰?”她警惕地抬頭,卻見雍叔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個藥箱。
“小靈芝,傷得怎么樣?”雍叔關上門,打開藥箱,里面放著各種瓶瓶罐罐,散發(fā)出濃郁的藥香,“我剛?cè)ハ磩Τ貑栠^,知道你被罰去思過崖了?!?/p>
玉靈芝看著他熟練地拿出金瘡藥和繃帶,突然問道:“雍叔,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懂狨火訣?怎么會有凝神丹?你和刀劍閣……到底是什么關系?”
雍叔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笑了笑,拿起一塊沾了藥的棉布,輕輕按在她后背的鞭痕上:“小靈芝,你這是在審犯人呢?”
“我只想知道真相?!庇耢`芝的聲音帶著哭腔,“從我記事起,你就一直在保護我。峪村后山的黑熊,進城時遇到的劫匪,還有這次的蝕靈藤……你總是恰好出現(xiàn),恰好知道該怎么解決。你不是普通的山野老人,對不對?”
雍叔沉默了。石室里只剩下藥膏涂抹在傷口上的輕微聲響,還有洞外呼嘯的風聲。過了許久,他才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小靈芝,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沒好處?!?/p>
“可我不知道,會更危險,對不對?”玉靈芝轉(zhuǎn)過身,直視著雍叔的眼睛,“柳師尊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斷劍崖的魔劍,石壁上的‘神’字……這一切都和我有關,和我爹娘有關,對不對?”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曾偷聽到雍叔和爹的對話。爹說“神玉族的使命不能忘”,雍叔說“等她覺醒了血脈再說”。那時她不懂什么是神玉族,只當是大人的胡話,可現(xiàn)在想來,那或許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雍叔看著她倔強的眼神,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著半個玉玨的圖案,邊緣已經(jīng)磨損得厲害:“你娘……是神玉族的人?!?/p>
玉靈芝的瞳孔驟然收縮:“神玉族?那是什么?”
“一個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里的種族。”雍叔的聲音低沉,仿佛在講述一個遙遠的傳說,“神玉族的人天生就有‘補天’的能力,他們的血脈能滋養(yǎng)靈根,甚至能修復破碎的空間……”
他頓了頓,指著玉靈芝胸口的血玉佩:“這塊玉佩,其實是神玉族的‘同命契’,一分為二,能讓兩個血脈相近的人共享生命。你娘當年把它留給你,就是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像你娘一樣,被‘天鳳血脈’反噬。”雍叔的聲音艱澀,“神玉族的血脈和天鳳血脈,既是互補,也是相克。兩種力量在你體內(nèi)共存,就像水火放在一個容器里,時間久了,總會爆炸。”
玉靈芝愣住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的靈根會時而親和,時而沖突;為什么修煉速度遠超常人,卻總在突破時遭遇反噬——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水火雙靈根,而是神玉族血脈與天鳳血脈的融合!
“那我爹呢?他是什么人?”
“你爹……”雍叔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是守護神玉族的‘護道者’。就像……就像我守護你一樣?!?/p>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雍叔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避開了她的目光:“他……在執(zhí)行一項很重要的使命,暫時回不來。”
玉靈芝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沒有!”雍叔猛地提高聲音,隨即又放緩了語氣,“小靈芝,別胡思亂想。你爹他很強,比我強得多,不會有事的?!彼麑⒛菈K黑色令牌塞進她手里,“這是神玉族的‘護道令’,拿著它,將來如果遇到危險,或許能……”
話音未落,石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柳秀然站在門口,月白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手里的“寒江雪”劍泛著刺骨的寒意:“雍先生,既然來了,何不喝杯茶再走?”
雍叔臉色驟變,猛地將玉靈芝護在身后,身上的氣息瞬間暴漲——那不再是溫和的山野老人,而是帶著合道期修士特有的威壓,讓整個石室都在微微震顫!
“柳秀然,你跟蹤我?”
“神玉族的護道者,藏在我刀劍閣這么多年,我若再察覺不到,豈不是太蠢了?”柳秀然的目光落在玉靈芝手里的令牌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p>
玉靈芝被夾在兩人中間,只覺得呼吸困難。雍叔身上的合道期威壓讓她頭暈目眩,而柳秀然的劍意更是像針一樣刺著她的皮膚——這兩位平時看似溫和的長輩,竟然都是隱藏的高人!
“柳秀然,小靈芝是無辜的,有什么事沖我來?!庇菏宓穆曇舯洌耆珱]了平時的溫和。
“無辜?”柳秀然笑了,“神玉族和天鳳族的后裔,怎么可能無辜?當年若不是你們神玉族擅動歸墟核心,三界怎會出現(xiàn)裂隙?我天鳳族怎會被牽連,差點滅族?”
歸墟核心?三界裂隙?天鳳族?
一個個陌生的詞匯鉆進玉靈芝的耳朵,讓她越發(fā)混亂。她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突然想起雍叔紙條上的話——別靠近刻著“神”字的石壁。難道那石壁,和歸墟核心有關?
“當年的事另有隱情!”雍叔怒吼一聲,周身的靈氣化作一道土墻,將玉靈芝護在身后,“柳秀然,你要報仇,我陪你!但不準動小靈芝!”
“晚了?!绷闳坏纳碛巴蝗换饕坏腊坠猓﹦е馇Ю锏臍鈩?,直刺玉靈芝眉心,“她既然繼承了神玉族的血脈,就該承擔后果!”
“不要!”玉靈芝下意識地舉起那塊黑色令牌。令牌接觸到劍氣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黑光,將整個石室都籠罩在內(nèi)。雍叔趁機抱起玉靈芝,撞破后墻,朝著刀劍閣外飛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玉靈芝回頭望去,只見柳秀然的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xiàn),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而她手里的令牌,正燙得像塊烙鐵,上面的半個玉玨圖案,似乎在與她胸口的血玉佩產(chǎn)生共鳴。
“雍叔,我們要去哪里?”
“離開刀劍閣,去中州找明月?!庇菏宓穆曇魩еⅲ@然剛才的爆發(fā)消耗了他大量靈力,“只有他的石棺,能暫時壓制你體內(nèi)的沖突……只有你們兩個在一起,才能解開當年的謎團?!?/p>
玉靈芝靠在雍叔懷里,看著越來越遠的刀劍閣,心里一片茫然。神玉族,天鳳族,歸墟核心……這些突然砸到她頭上的秘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但她握緊了胸口的血玉佩,那里傳來熟悉的溫度,像是明月在對她說“別怕”。
是啊,她還有阿月。
不管未來有多少危險,不管她是誰的后裔,只要和阿月在一起,總能找到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