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卷號的甲板上,死寂得能聽見心臟在胸腔里撞擊的悶響。
每一名大渦蜘蛛海賊團的船員,都仰著頭,看著那片由十二艘海軍軍艦構(gòu)成的鋼鐵森林。
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將陽光、希望連同空氣一并抽走。
絕望,是會傳染的瘟疫。
“完了……”一個年輕的海賊雙腿發(fā)軟,靠著船舷才沒有癱倒。
“根本跑不掉……這怎么打?”
這些竊竊私語像蚊蚋一樣在人群中飛舞,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啃噬著他們本就所剩無幾的勇氣。
他們相信自己的船長斯庫亞德,可他們不相信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過分年輕的“新船長”。
紙上談兵誰不會?
可現(xiàn)在,敵人的炮口已經(jīng)頂在了他們的腦門上。
斯庫亞德的副手,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快步走到洛辰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里的焦灼幾乎要溢出來。
“洛辰先生!海軍已經(jīng)進入射程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洛辰?jīng)]有回頭,他的視線一直鎖定著遠處海軍艦隊的旗艦。
他平靜地調(diào)整著一副特制的望遠鏡,鏡片上反射著冰冷的光。
“別急,再等等。”
“還等?!”副手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又猛地壓下,“他們的炮手已經(jīng)在待命了!只要那個中將一聲令下,我們就會被打成篩子!”
洛辰依舊沒有理會他,只是專注地觀察著。
他在計算。
計算風(fēng)速,計算洋流,計算每一艘軍艦的航速和它們之間的距離。
古米爾中將確實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他布置的扇形包圍網(wǎng)堪稱教科書級別,幾乎沒有任何死角。
幾乎。
為了追求這種“完美”,十二艘軍艦在收縮包圍圈時,彼此間的距離被壓縮到了極限。
就像一根繃得太緊的琴弦。
一個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陣型縫隙,出現(xiàn)在旗艦與它側(cè)翼的護衛(wèi)艦之間。
“這家伙,果然還是個學(xué)院派?!甭宄降淖旖枪雌鹨荒ɑ《?。
船員們的騷動更大了。
“他還在笑?他根本不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么!”
“斯庫亞德船長怎么會相信這種人……”
“我們被騙了,他只是想拖著我們一起死!”
斯庫亞德聽著船員們的議論,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轟——?。?!】
一聲巨響。
海軍開火了。
一枚炮彈落在渦卷號左側(cè)不足十米的海面上,炸起一道沖天的水柱。
冰冷的海水夾雜著硝煙的味道,劈頭蓋臉地澆在甲板上,船體劇烈地搖晃起來。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這只是一次試探性的警告射擊,卻像一記重錘,徹底砸碎了船員們的心理防線。
斯庫亞德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他將最后的希望全部押在了洛辰身上,可這份信任,正在被現(xiàn)實無情地動搖。
難道真的錯了嗎?
難道所謂的計策,只是這個年輕人的狂妄臆想?
就在這時,海軍旗艦上傳來了古米爾中將那居高臨下的聲音,通過擴音電話蟲,清晰地傳遍了這片海域。
“前方的海賊船聽著!我是海軍本部中將古米爾!”
“你們已經(jīng)被完全包圍!立刻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原地投降!”
“重復(fù)一遍,立刻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四個字,如同四座冰山,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船員們面如死灰。
一個海賊手里的長刀“哐當”一聲掉在甲板上,他整個人都泄了氣。
“沒希望了……”
“投降吧,船長……”
“我們……打不過的……”
斯庫亞德身體一震,他看著自己這些跟隨多年的兄弟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和茫然。
這仗,真的沒法打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從始至終都異常鎮(zhèn)定的身影,準備說出那個他最不愿意說出的詞。
然而,他看見洛辰放下了望遠鏡。
“時機到了?!?/p>
洛辰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絕望的甲板上炸響。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所有船員,臉上帶著一種輕松寫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