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息整頓了好幾天,慕容曌才終于有了點精神頭。
工作室的一切雜務(wù)自然都由陽牧青一人獨立打理。這一天,
慕容曌終于肯移駕光臨工作室,陽牧青見她仍舊蔫蔫的,提議帶她去夜市吃燒烤。
夜市一向人群熙攘,是喜靜的陽牧青絕少涉足之地,慕容曌也從不好意思過分勉強他,
這一次難得他主動提起,她頓時恢復(fù)打雞血狀態(tài),抓起他的手就要往外沖,生怕他反悔似的。
陽牧青見她一副饞貓模樣,心情不知為何突然變很好,
甚至覺得連帶自己這幾天的被壓榨也可以一筆勾銷。
今天剛巧他們都穿著白襯衫與牛仔褲,款式還有些相近,乍看過去,頗像是情侶裝。
夜市其實離得不遠,二人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慕容曌的飲食習(xí)慣有些特別,
不管多么喜歡吃的東西,都不太會重復(fù)吃,又尤其喜歡嘗試新事物,因此,
選定一家燒烤攤坐定之后,陽牧青只淡淡跟老板說了一句:“一樣來一份。
”燒烤攤老板楞了半天,以為自己聽錯,但見與他同行的美麗女子并無異議,
還笑著連連點頭,才知道他并不是在開玩笑,雖然一樣來一份麻煩至極,但二三十樣?xùn)|西,
葷素搭配,倒也有些賺頭,于是不說多話,仔細撿點上爐,翻烤起來。“老板,辣一點。
”慕容曌甜甜地補充了一句?!昂绵希 睙緮偫习迓牭妹奸_眼笑。
“這幾天都沒去工作室,那兩只鬼已經(jīng)處理好了嗎?”慕容曌期待著美食,
腦子終于有一絲絲回到了工作上?!班??!标柲燎鄤t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
不時環(huán)顧著周圍的人群?,F(xiàn)在還不到夜市生意最好的時候,因此這家燒烤攤的人并不多,
除了他們二人,只有里面的一個小桌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面前擺著一盤羊肉串,
已經(jīng)全部冷掉了,他卻不管不顧,只是兀自喝著悶酒,頭發(fā)亂蓬蓬的,看不清面容。
“我記得你說過自己不能消滅鬼物的呀?那葫蘆也只有鎮(zhèn)壓的作用?!蹦饺輹滓苫蟮馈?/p>
“我不能,我?guī)煾改??!标柲燎嗲謇湮⑿??!霸瓉砟銕煾敢苍谶@里!
怎么也不引薦引薦?”慕容曌倒是真不曾聽李懸說起過這一點。“他只是臨時出現(xiàn)罷了,
而且,他只喜歡跟鬼物打交道?!标柲燎嗟貜?fù)?!昂呛?,那還是算了。
”慕容曌尷尬笑道。不一會兒,已有一批香噴噴、油滋滋的燒烤串上桌了,
陽牧青待慕容曌先挑選完,才隨便拿起一串往嘴里塞。“吃燒烤喝啤酒,
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感覺死而無憾矣。”慕容曌搖頭晃腦道,模樣有些可愛?!袄习?,
加兩瓶冰啤酒?!标柲燎嗨闶锹牫鰜硭嬲脑捴兄?。
原來安靜坐著的中年男人在聽到“死而無憾”四個字時,忽然手一抖,
酒杯砸在了地面上。清脆的聲響激得慕容曌回頭看他,卻只看到他顫顫巍巍站起身,
左歪右倒往前走的背影?!叭嘶钪?,是真的沒什么意思。
”她聽到他喃喃念叨著這句話,用最絕望最無奈最無助的那種語氣?!罢f的什么話?
人活著,明明有意思得很。這人呀,就是不知道享受。
”燒烤攤老板一邊搖著頭一邊砸吧著嘴,走到那位落魄客人的桌子旁,用手指沾了點口水,
將其留在桌上的錢幣仔細清點起來。他話音剛落,對面街道上就發(fā)生劇烈的響動,
刺耳的剎車聲刮破了在座所有人的耳膜,人們都好奇地引頸探看?!俺鲕嚨溊玻廊死?!
”一聲震顫的呼喊蓋過其余嘈雜的人車之聲,開辟出天地間一瞬的安靜來。
片刻安靜過后,人車之聲重新開始鼎沸,圍著出事地點迅速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層層疊疊,水泄不通?!拔覀円踩タ纯窗伞!蹦饺輹滓种撇蛔⌒闹械暮闷?,
雖然很可惜還未吃完的燒烤串,但此時看熱鬧才應(yīng)該擺在第一位。陽牧青皺了皺眉,
有些不情愿地跟著她起身,心道自己今天就不宜出門。有死人的地方注定不得安生,
尤其是剛死過人的地方,注定會遇見亡靈。圍觀的閑人非常之多,慕容曌仗著身量嬌小,
率先擠到了最前頭。陽牧青怕她出事,只能緊隨其后。“咦?是他?
”躺在血泊里的竟是剛才喝悶酒的中年男人,他身上橫架著一輛快散架的電動車,
亂發(fā)終于被血液梳理出幾分順貼,露出一副備受生活摧殘的病癆之相,
半邊臉上有車輪軋過的痕跡,雙目圓睜,嘴巴大張,額頭上面有一個偌大的血洞,
尚有鮮紅的液體向外涌出。很明顯當(dāng)場就死透了。
手足無措的司機正在抓著頭發(fā)打電話,一會兒,撥120,一會兒撥110,
一會兒又撥保險公司電話。他的車被砸出一個大凹洞,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著,但大體能聽出來,是說這個醉鬼騎著電動車闖了紅燈,
撞到了車上,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慕容曌聽著覺得有些悲哀,剛剛還鮮活著的人,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尸體。正在她感傷之時,
陽牧青搭著她肩膀的手暗暗收緊。“情況有異。
”那中年男人的亡靈佇立在自己的尸體旁,而它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道鋒利的黑影,
隨著一根針狀物蟄入,亡靈隨即化作青煙?!八耐鲮`被醉蜂吃了,不除掉那只醉蜂,
還會再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