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去和親那天，撕了婚書跳了城樓。再睜眼，竟重生到仇敵的龍床上。
他掐著我下巴冷笑：“和親公主不過是玩物?！?我藏起毒簪假意承歡，卻意外有了身孕。
深夜宮女端來墮胎藥：“陛下說您不配生皇嗣。” 我笑著飲盡，
轉(zhuǎn)身扎碎鳳凰圖騰宣布廢妃。九重宮門次第開啟，他卻跪在血泊中嘶吼： “江山為聘，
換你回頭——”1血與塵的味道嗆進(jìn)喉口，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碎刃。
我從無邊劇痛里掙扎醒來，入目是刺眼的明黃帳頂，九龍盤旋，猙獰欲噬。
身上錦被滑膩如蛇蛻，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陌生的、屬于另一個男人的濃烈氣息，
混合著龍涎香和一種冷冽的威壓。不是摔得支離破碎的城墻下，不是北風(fēng)呼嘯的曠野。
這里是……大周皇帝的寢宮。意識回籠的瞬間，寒意炸透四肢百骸。我猛地坐起，
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重裝過，酸痛難當(dāng)。視線倉皇掃過，落在自己赤裸的肩臂，
那上面幾點青紫淤痕刺目驚心，無聲宣告著昏迷時發(fā)生的一切。心臟驟停，然后瘋了般狂跳。
“醒了？”低沉男聲自側(cè)面?zhèn)鱽?，沒有半分溫度，像冰棱擦過耳膜。我猝然轉(zhuǎn)頭。
蕭衍只隨意披了件玄黑寢衣，領(lǐng)口松垮，露出線條冷硬的胸膛。他斜倚在窗畔軟榻上，
指尖閑閑敲著一卷書，目光卻落在我身上，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輕嘲。
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戰(zhàn)利品，一件無意間損壞了的玩物。
前世記憶轟然倒灌——被強(qiáng)行塞入喜轎的絕望，北翟使臣猖狂得意的嘴臉，
父皇母后涕淚縱橫卻無力的臉，還有那紙決定我命運(yùn)的婚書……以及最后，我撕碎婚書，
從故國城樓一躍而下時，耳邊獵獵的風(fēng)聲和骨骼碎裂的悶響。而現(xiàn)在，我竟活著，
躺在我故國最大仇敵的龍床上。恨意如毒藤瘋長，瞬間絞緊了肺腑，幾乎窒息。他起身，
一步步走近，陰影逐漸將我籠罩。無形的壓迫感迫得我每一寸肌膚都繃緊顫抖。
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刺痛勉強(qiáng)維持著搖搖欲墜的清醒。冰涼的指腹驟然扼住我的下頜，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頭，強(qiáng)迫我抬起臉，直面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褚瑤光，
”他吐出我的名字，字字淬毒，“別擺出這副貞潔烈女的架勢。
你們南褚既將你扒光了送來求和，就該知道，和親公主……”他俯身，薄唇幾乎貼到我耳廓，
氣息冰冷，“不過是朕的玩物?！泵恳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jìn)耳膜，釘進(jìn)心里。
玩物。原來國破家亡之痛，父兄血染沙場之仇，在他眼里，只是一場可供褻玩的進(jìn)獻(xiàn)。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涌上腥甜。我死死咬住牙關(guān)，咽下那口血沫。不能動，
不能在此刻激怒他。死了容易，可憑什么是我死？憑什么讓這畜生安穩(wěn)坐在龍椅上，
踐踏我南褚最后的尊嚴(yán)？目光垂落，瞥見枕畔一抹微弱反光——一支赤金簪子，簪頭尖銳，
被遺落在此。是宮人的疏忽？還是他刻意留下的另一種折辱？
體內(nèi)奔涌的殺意幾乎要破體而出。只需一瞬，用盡所有力氣，
將這尖刃刺入他頸側(cè)……“陛下，”殿外忽傳來內(nèi)侍小心翼翼的通稟，
“北境八百里加急軍報。”蕭衍動作一頓，眼底掠過一絲煩躁，甩開我的臉，
仿佛丟棄什么穢物。他直起身，冷冷睨我一眼：“安分待著。若敢尋死，
朕便讓南褚送十個公主來替你?！彼D(zhuǎn)身大步離去，玄黑衣袍卷起冷風(fēng)。殿門合攏，
隔絕了外界的光線。2我癱軟在榻上，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冷汗涔涔，浸透重衣。
顫抖的手指，卻緩慢而堅定地摸向那支金簪。冰涼的觸感入手，
心底翻騰的驚懼和惡心奇異地被壓下去些許。簪尖抵在指腹，微微刺痛?；钪１仨毣钪?。
哪怕啃噬仇人的血肉，飲鴆止渴，也要活下去。日子在屈辱和算計中淌過。我學(xué)著順從，
學(xué)著在他偶爾臨幸時斂去所有眸光，溫順承歡。每一次觸碰都讓我胃里翻攪，
每一次離去都讓我在黑暗中反復(fù)擦拭身體，直到皮膚通紅。那支金簪被我磨得愈發(fā)鋒利，
藏在永不離身的枕下。它在夜里吸收著我的恨意，等待一個時機(jī)。直到月信遲了半月，
直到陣陣莫名的惡心感無法抑制地涌上。隱秘的恐懼攫住心臟。
老太醫(yī)顫巍巍的手指搭上我的脈搏，片刻后，伏跪在地，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恭、恭喜娘娘……是、是喜脈……”轟——腦中一片空白。孽種。
仇敵的血脈。殺意瞬間頂替了驚惶。我的手悄然探向枕下，那冰冷的簪尖幾乎要刺破皮膚。
卻在對上老醫(yī)官渾濁驚懼的眼時，猛地頓住。不。不能。這是深宮，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
失寵的“玩物”莫名小產(chǎn)，只會悄無聲息地病死，牽連這唯一可能對我存有一絲善意的醫(yī)者。
更重要的是……蕭衍若知，會如何？他那樣的人，
絕不會允許一個“玩物”誕下帶有兩國血脈的皇嗣。這對他，是玷污，是威脅。
一個更瘋狂、更絕望的念頭破土而出。我要生下它。我要讓他親手決定這孽種的生死，
讓他親手剜掉自己的骨血！我要讓這場骯臟的“恩賜”，變成插向他心口最鈍的刀！
掌心緩緩松開金簪，覆上依舊平坦的小腹。那里冰冷一片，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悸動，
只有蝕骨的恨意在無聲燃燒。3消息果然沒能瞞住。蕭衍再踏足這偏殿時，已是深秋。
他帶著一身寒露和酒氣，眼底是朝堂紛爭后的陰鷙。他捏著我的下巴，迫我抬頭，目光如刀，
刮過我的小腹?！坝辛耍俊彼托σ宦?，滿是譏諷，“你們褚氏女，果然慣會鉆營。
”我垂著眼，不語。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壓制身體本能的顫抖。“也好，”他松開手，
取過宮人遞上的雪白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每一根手指，仿佛剛才碰了什么臟東西，
“省了朕的事?！彼麃G開帕子，轉(zhuǎn)身離去前，丟下最后一句，輕飄飄的，卻字字如冰釘，
將我釘死在原地：“處理干凈。”殿門沉重合攏。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四肢百骸都冷透。終于來了。4夜?jié)馊缒?，寒風(fēng)刮過殿宇，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腳步聲極輕，卻依舊驚動了死寂。心腹老宮女端著一碗墨汁般的藥湯進(jìn)來，眉眼低垂，
不敢看我。濃重的苦澀氣味瞬間彌漫開來，扼住人的呼吸?！澳锬铩彼曇舾蓾?，
托盤下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陛下……賜藥?！睘鹾诘乃幹诎子裢肜镂⑽⒒蝿樱?/p>
倒映出殿頂模糊的彩繪，像一只窺視的、冰冷的眼。我看著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
那笑聲空蕩蕩的，落在死寂的殿里，瘆得那宮女猛地一顫，幾乎端不穩(wěn)藥碗。我伸手，
穩(wěn)穩(wěn)接過那只白玉碗。指尖傳來的溫度滾燙，灼得人皮肉生疼。
“陛下還說……”宮女聲音更低了，帶著哭腔，“說您……不配生皇嗣。”“嗯。
”我應(yīng)了一聲，異常平靜。低頭，看著碗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然后，仰頭，
將那一碗滾燙的苦汁，一飲而盡。前所未有的苦味瞬間炸開，沿著舌喉一路燒灼下去，
像吞下了一柄燒紅的刀，五臟六腑頃刻間痙攣般抽搐起來。額角沁出細(xì)密冷汗，
我卻站得筆直，連指尖都未曾顫動分毫?！斑旬?dāng)——”空碗被隨手?jǐn)S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玉四濺。那宮女嚇得跪伏在地，渾身戰(zhàn)栗。腹中絞痛驟然加劇，
一股溫?zé)岬呐魇Э氐赜砍觯杆俳溉柜?，黏膩而冰涼。濃重的血腥氣蓋過了藥味，
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劇痛撕扯著神經(jīng)，視野開始發(fā)黑。就是現(xiàn)在。我用盡最后力氣，
猛地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支金簪！尖銳的簪頭在昏黃燭火下劃過一道刺目寒光！
在所有宮人驚恐的注視下，
我踉蹌?chuàng)涞降铋T那面繪制著巨大鳳凰圖騰的宮墻前——那是貴妃身份的象征，
是他給予“玩物”的施舍和枷鎖。凝聚著所有恨意、所有絕望、所有支離破碎的驕傲，
我舉起金簪，狠狠朝著那炫目的、展翅欲飛的鳳凰眼睛扎去！“刺啦——！
”尖銳的摩擦聲撕裂沉寂。金簪崩斷，手心被劃破，鮮血淋漓。那鳳凰圖騰的臉上，
留下一道猙獰破碎的深痕。“南褚褚瑤光——”聲音嘶啞，卻用盡全部力氣，
響徹死寂的宮殿，“今日自請廢黜！此身此魂，與你蕭氏皇族，恩斷——義絕！
”血沿著手腕滴落，在地上濺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小腹劇痛吞噬所有意識，
身體軟軟向后倒去。---5就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轟??！
”九重宮門的方向，突然傳來第一道沉重?zé)o比的撞擊聲！像是巨獸咆哮，
撼動了整個皇城的死寂。然后——“轟隆——！轟隆——?。?！”一道接著一道，
宮門被強(qiáng)行破開的巨響如同九天驚雷，由遠(yuǎn)及近，次第炸響！一聲比一聲更近，
一聲比一聲更急促，瘋狂地撞碎這凝固的血色夜晚！無數(shù)火把的光芒驟然涌入，
將窗外映得亮如白晝，甲胄碰撞聲、奔跑聲、驚呼聲混亂地交織成一片。混亂的潮水聲中，
一個熟悉到刻入骨髓、此刻卻撕裂癲狂到完全變調(diào)的嘶吼，穿透一切，
狠狠劈入我的耳膜：“瑤光——?。?！”踉蹌的、瘋狂的腳步聲撞入殿內(nèi)。那個身影，
玄黑龍袍卷著夜風(fēng)，染著不知是誰的血，從未如此狼狽。他撞開所有阻攔，
瞳孔里映出我倒在血泊中的模樣，映出那只破碎的鳳凰，
映出滿地狼藉……那張一貫冷硬、唯有嘲諷和戾氣的臉上，此刻是崩塌殆盡的驚駭和絕望。
他幾乎是撲跪下來，碎石和血污浸染龍袍，顫抖的手想要碰觸我，卻不敢落下?！安弧?！
”他嘶聲吼叫，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朕不準(zhǔn)！褚瑤光！你聽見沒有！朕不準(zhǔn)！
”“江山……朕把江山給你！聘禮！你要什么都拿去！求你——”那吼聲最終變成了哀嚎，
泣血般凄厲，“回頭——你看看我?。?！”冰涼的指尖觸到一絲溫?zé)?，是他眼角濺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