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精神失常？
這幾個字在我腦中炸開，像一盆融化的冰渣，順著我的脊椎骨一路澆灌到底。
我看著面前三個眼神里燃燒著火焰的男人，一種陌生的寒意從骨髓里滲出，四肢百骸都變得僵硬。
凌塵竟真的在推演如何將辣椒的辛烈與丹藥的靈力融合，指尖甚至跳動著微弱的丹火。
墨忘塵已經(jīng)開始比劃他的爆炸藝術舞臺，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計算“九天十地引火大陣”的最佳方位。
而顧隨安，他正低頭專注地擦拭著那些瓶瓶罐罐，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什么絕世珍寶，并認真思考著，要如何才能成為我最趁手、最無可替代的追隨者。
他們瘋了。
一個比一個瘋得有章法，有格調(diào)，有創(chuàng)意。
而我，是點燃這一切的那個火種。
我一直以為，是我用離譜對抗離譜，用魔法打敗魔法，是我親手把這幾個情節(jié)工具人逼成了特立獨行的行為藝術家。
我以為我是那個獨一無二的玩家，在NPC的世界里為所欲為。
可現(xiàn)在，當我的目光掃過他們，捕捉到他們眼底深處那抹同類的、心照不宣的光芒時，一個讓血液幾乎凍結的猜想浮現(xiàn)了出來。
他們……真的是被我逼瘋的嗎？
又或者，他們本就如此，我的出現(xiàn)，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撕下偽裝，盡情狂歡的借口和舞臺？
系統(tǒng)徹底失聲了，像是被眼前這混亂失控的場面沖垮了底層的邏輯代碼，直接燒掉了CPU。
我咽了咽干澀的喉嚨，決定進行最后一次測試。
我看向他們?nèi)齻€，臉上綻開一個我自己都未曾見過的，發(fā)自靈魂深處的，無比燦爛的笑容。
“各位，”我說，“既然大家興致都這么高，我有個新想法?！?/p>
“我們，去把天衍宗的鎮(zhèn)派神獸，那條活了上萬年的老龍，給烤來吃了吧？”
這是一個絕對瘋狂，足以讓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修仙者，當場對我發(fā)動奪命一擊的想法。
然而——
凌塵的眼睛驟然亮起，那光芒甚至壓過了他指尖的丹火：“烤龍？甚好。龍筋堅韌無比，正好用我的本命劍氣來切割，再引地脈烈火巖漿為爐，或可助我煉化心中最后一絲魔障。”
墨忘塵猛地一拍手，滿臉狂喜：“妙啊！此等盛事，場面怎能不大！本尊這就去布置一個九天十地引火大陣，務必讓這沖天火光，映照整個修仙界，讓所有人都瞻仰我們的杰作！”
顧隨安則一言不發(fā)，默默地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整套晶瑩剔透的瓶瓶罐罐，聲音帶著一絲虔誠：“拂拂姑娘，這是我游歷萬界珍藏的百種秘制香料，定能讓龍肉的滋味……臻至化境，登峰造極?！?/p>
他們沒有哪怕千分之一秒的猶豫。
那種理所當然、興致勃勃的態(tài)度，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語言都更具說服力。
我胃里一陣翻滾，那股寒意終于徹底侵占了我的心臟。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我不是在玩弄NPC。
我TMD是掉進了一個精神病院，而我，是那個自以為是院長的病人。
我一直以為我在崩壞情節(jié)，薅世界意志的羊毛。
現(xiàn)在我才明白，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無法修復的BUG。
我提交的那些所謂的“BUG反饋”，根本不是在“修復”或者“更新”這個世界。
它們更像是一把手術刀，在……活體解剖這個世界。
每一次離譜的操作，每一次代碼的沖突，都在扯下這個世界一層虛偽的畫皮，露出底下那瘋狂而混亂的真實。
沙雕克蘇魯……
我終于咀嚼出這五個字真正的味道。
沙雕是那層薄薄的、一戳就破的糖衣，克蘇魯才是里面包裹的、不可名狀的、混亂瘋狂的毒藥。
而我，沈拂拂，一個自以為是的樂子人，親手擰開了這個潘多拉的魔盒。
我看著眼前三個已經(jīng)開始認真討論烤龍時龍皮、龍筋、龍骨該如何分配的男人，大腦的思維功能似乎徹底停擺了。
我該怎么辦？
繼續(xù)陪他們瘋下去，直到這個世界在我們共同的狂歡中徹底坍塌？
還是……
就在這時，我的意識深處，響起了一個全新的、陌生的、絕不屬于系統(tǒng)的聲音。
那聲音古老、浩瀚，帶著宇宙星辰生滅的宏大回響，仿佛來自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