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的一個上午,小鬼子和87師只是依托工事零星的交火,規(guī)模一直沒有擴大。
最大的炮擊不過是九二步兵炮發(fā)射的高爆彈,防守方和進攻方都沒死幾個人。
中日雙方,包括整個上海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午后,黃浦江上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炮聲。
早就等著的李學文猛地抓起望遠鏡,通過樓頂?shù)母唿c,遠遠的看到黃浦江上日軍戰(zhàn)艦的動向。
望遠鏡的視野中,黃浦江上日軍第三艦隊的戰(zhàn)艦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閃爍著死亡的光芒。
一團團橘紅色的火球從炮口噴薄而出,震天的轟鳴聲隨后傳來。
李學文的手指緊緊扣住望遠鏡,只見遠處的吳淞炮臺方向騰起數(shù)道沖天煙柱。
203毫米艦炮的炮彈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砸向炮臺,鋼筋混凝土的掩體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如同紙糊般被撕碎。
江灣方向的防御工事同樣遭到毀滅性打擊。
艦炮的大口徑炮彈在地面炸出直徑超過十米的彈坑,周圍的沙袋工事被沖擊波掀飛數(shù)十米。
如果距離近的話,可以清晰的看到零件和人體殘肢在空中亂飛,漫天的血雨迎頭而下。
通過望遠鏡看著慘烈的一幕,李學文拳頭重重的砸在墻垛上,指節(jié)瞬間滲出血絲。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李學文將望遠鏡狠狠按在眼眶上,對著空中大吼道:“媽的,小鬼子都踏馬已經(jīng)開始炮轟了,還等什么命令,還擊啊”
蕭平波快步上前,臉色凝重:“學文,87師傳來消息,小鬼子集中兵力向天通庵車站,寶山路及八字橋等我軍工事發(fā)起猛攻”
“這次小鬼子的動作很大,出動的步兵最少有一個聯(lián)隊,并且還動用了火炮和裝甲車掩護沖鋒”
這個時候李學文哪里顧得上步兵的進攻,一個聯(lián)隊而已。
87師和88師這兩個調(diào)整師也不是泥捏的,全殲他們也不是什么難事。
現(xiàn)在李學文只關心炮臺那邊的反擊。
相比于步兵的進攻,海軍的炮艦對于國軍的威脅要大得多。
那些203毫米的艦炮,只要一發(fā)炮彈打在工事里,工事連帶著工事里面的人就全成灰了。
李學文死死盯著吳淞炮臺的方向,望遠鏡的鏡片上已經(jīng)沾滿了汗水,在心里期待著炮臺那邊駐軍的反擊。
“好樣的”李學文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炮臺的弟兄們要還擊了”
只見炮臺最中央的203毫米口徑阿姆斯特朗速射炮緩緩抬起炮管,炮口直指黃浦江上的日軍艦隊。
炮位上,幾個渾身是血的炮兵正在拼命裝填炮彈,他們的軍裝早已被炮火撕爛,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亂。
“轟”
第一發(fā)炮彈呼嘯而出,在江面上炸起沖天水柱。
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但這發(fā)炮彈就像一聲怒吼,宣告著中國軍人絕不屈服的決心。
日軍艦隊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國軍的炮臺真的敢還擊。
在小鬼子的心里,國軍一向懦弱,挨打了也不敢還手,只要一開槍,他們就會一槍不放的狼狽逃竄。
他們在東北,一戰(zhàn)而下奉天,幾十萬東北軍不戰(zhàn)而退,一仗沒打就放棄了自己的老窩,唾手而得大幅疆土。
他們在華北,只是浪費了一些唾沫,連哄帶嚇的只是輕松的打了幾場仗,沒死多少人就輕易的拿到了平津。
今天,在這黃浦江畔,他們終于踢到了鐵板。
“轟,轟,轟”
炮臺剩余的火炮接連怒吼,炮彈在江面上炸起一道道水墻。
一發(fā)高爆彈精準命中日軍驅(qū)逐艦‘菊月號’的甲板,劇烈的爆炸讓整艘戰(zhàn)艦都劇烈搖晃起來。
甲板上的水兵像下餃子一樣跌入了黃浦江。
“過癮吶,過癮啊,還是重炮過癮吶,這發(fā)打的好”
眼見炮臺有了戰(zhàn)果,李學文激動得直拍大腿,望遠鏡都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日軍艦隊顯然被打懵了。
幾艘驅(qū)逐艦慌忙釋放煙幕,巡洋艦則手忙腳亂地調(diào)整炮口。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吳淞口這個裝備著清末生產(chǎn)的阿姆斯特朗重炮,居然還敢還手。
煙幕很快在江面上彌漫開來,遮擋了日軍戰(zhàn)艦的身影。
但吳淞炮臺的炮兵們憑借著對江域的熟悉,依舊在持續(xù)炮擊,并且屢屢得手。
可惜的是,由于日德之間的協(xié)議,德國不向中國出售穿甲彈這種反艦彈藥。
炮臺上的高爆彈,雖然能給日軍艦艇造成損傷,卻難以造成致命打擊。
不過哪怕是這樣,這種不屈的抵抗精神,讓全上海的市民都沸騰了。
這一刻,整個上海都聽到了中國軍人不屈的怒吼。
那些在租界里觀望的外國記者們,紛紛舉起相機,記錄下這震撼的一幕。
一個英國記者喃喃道:“上帝啊,這些中國人是認真的......他們真的在反抗”
在公共租界的樓頂上,擠滿了圍觀的市民,他們不顧流彈的危險,揮舞著青天白日旗,為炮臺的將士們吶喊助威。
法租界的咖啡館里,平日里優(yōu)雅的紳士淑女們此刻都擠在窗前。
穿著旗袍的貴婦人,看著遠處黃浦江上中彈冒煙的日軍戰(zhàn)艦,抹著眼淚激動的說道:“太解氣了,就該這樣打,打死這些東洋鬼子”
“是啊”婦人旁邊那個穿著西裝革履的同伴,漲紅著臉喊道:“打,狠狠地打,讓這些東洋鬼子知道咱們中國人的厲害”
相比于中國人這邊的群情激奮,租界里的外國僑民們卻顯得格外沉默。
英國領事館的陽臺上,幾位西裝筆挺的外交官端著威士忌,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一位法國商人放下望遠鏡,轉(zhuǎn)頭對同伴說:“這些中國人竟然敢還手?他們難道不知道日本海軍的實力嗎?”
美國銀行的經(jīng)理皺著眉頭:“看來這場戰(zhàn)爭不會像我們預期的那樣速戰(zhàn)速決了?!?/p>
德國領事館內(nèi),幾位軍官正在激烈爭論“這些中國士兵的勇氣值得尊敬,但他們的裝備實在太落后了?!?/p>
日本領事松井鐵青著臉,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八嘎!立即給東京發(fā)電”松井對著秘書咆哮:“支那人竟敢反抗,上海需要大量的軍隊和軍艦,我們要在上海打掉支那人反抗的勇氣”
說到這里,松井停頓了一下,開口補充道:“只要有足夠的軍艦和士兵,一天就可以解決上海的問題,三天可以打到南京,逼迫南京政府偷襲”
黃浦江畔,炮臺上的硝煙還未散盡。
依舊不停的有著炮彈飽含著怒火,呼嘯著飛向江面上的日軍艦隊。
這一刻,整個上海都在見證:
中國軍人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敢與強敵血戰(zhàn)到底的雄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