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椅閑聊時我和愛妻忽然發(fā)現(xiàn)彼此記憶完全對不上, 緊急連線智能家居尋找舊照證據(jù),
她率先進門剎那竟在我眼前離奇蒸發(fā), 電話那頭卻傳來她還在公司加班的疑惑回應(yīng)。
為尋回消失身邊的愛人我被迫跨次元穿梭, 歷經(jīng)無數(shù)詭異世界終于渾身浴血爬回原點,
長椅上她正微笑等待,仿佛從未離開, 而我摸向口袋,
指尖觸到了來自異時空的染血匕首。午后陽光被濃綠的銀杏葉曬過,
在公園的長椅上投下細碎搖晃的光斑。林默打了個哈欠,暖風(fēng)裹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熏得人骨頭縫都發(fā)酥。他懶洋洋地,幾乎要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旁邊溫軟的身體上。
“起來,重死了?!碧K晚晴笑著用手肘頂他,力道卻輕得像撓癢癢。
她膝上攤著一本看到一半的繪本,色彩斑斕的插畫在光暈里有些朦朧?!安黄?,”林默耍賴,
鼻尖蹭著她頸窩里沐浴露留下的淡淡茉莉香,混著一點她特有的、讓他安心的味道,
“昨晚被某個無良老板薅著改方案到三點,可憐可憐我吧,老婆大人。
”蘇晚晴屈指彈了下他額頭:“少來,明明是你自己摸魚,臨上交了才火急火燎。
”“誰摸魚了?我那是厚積薄發(fā)……”林默嘟囔,閉著眼在她肩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誒,說到這個,就上次,我凌晨四點終于搞定了,餓得前胸貼后背,跑去廚房,
你猜怎么著?你居然給我留了一碗酒釀圓子,還是溫的!就放在蒸鍋里,
哎喲當(dāng)時給我感動得……”他的聲音帶著回味無窮的咂摸,
卻感覺到懷里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蘇晚晴輕輕把他推開一點,轉(zhuǎn)過頭,
眼里是真切的困惑:“酒釀圓子?我什么時候給你留過?而且,林默同學(xué),
我煮的那玩意兒狗都不吃,你忘了?上次差點把廚房點著了之后,
我們就說好這輩子跟甜品絕緣了?!绷帜男δ淘谀樕?。
記憶里那碗甜糯溫?zé)?、恰到好處地撫慰了他所有疲憊和饑餓的酒釀圓子,
此刻像蒙上了一層霧,邊緣開始模糊、晃動。他試圖抓住那清晰的觸感——白瓷碗的溫潤,
桂花蜜的甜香——但它們正飛速褪色?!啊粚Π??”他坐直了身體,陽光有點刺眼,
“就是上個月,大概十幾號?你那天好像也加班,回來挺晚的,但就是留了。
”“十幾號我還在跟那個離譜的會展項目,天天睡公司,快半個月沒開過火了,
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礦泉水,哪來的酒釀圓子?”蘇晚晴的眉頭微微蹙起,
那點困惑變成了審視,細細打量著他,“林默,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把哪個小姑娘給你留的記我頭上了?”她語氣里帶上了慣常的玩笑調(diào)侃,
但眼底那絲清晰的疑慮卻沒散?!昂?!”林默立刻反駁,心里那點模糊的不安卻陡然放大,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你!”他急于證明,腦子飛快轉(zhuǎn)動,“還有!去年冬天,對,
下第一場雪那天!我們是不是一起去中心廣場看了冰雕展?你還非要堆個丑得沒眼看的雪人,
非說像我,手凍得通紅,我抓著給你捂了半天……”他描述著,
甚至能回憶起她指尖冰涼的觸感和哈出的白氣,廣場上嘈雜的人聲和璀璨的燈飾。
蘇晚晴的眼神卻徹底變了,驚訝里摻進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林默……去年冬天,
中心廣場根本沒有冰雕展。那年市政預(yù)算削減,傳統(tǒng)的冬季慶典全都取消了。而且,
下第一場雪那天,”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我重感冒,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你忘了?
你還笑我弱不禁風(fēng),端茶倒水伺候了我三天。
”冰冷的、針扎似的麻感順著林默的脊椎猛地竄上來。陽光依舊暖融融的,
他卻無端打了個寒顫。兩個人的記憶,像兩條被無形的手強行扭向不同方向的鐵軌,
在某個至關(guān)重要的節(jié)點轟然岔開,背道而馳,留下的只有令人心悸的空洞和錯亂。
“不對……這不對……”林默喃喃道,心跳擂鼓一樣撞著胸腔。他猛地抓住蘇晚晴的手,
那手腕纖細,皮膚下能感覺到脈搏的跳動,是真實的觸感,
可他們賴以連接過去的共識正在崩塌?!罢掌?,拍照了!我們肯定拍照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發(fā)顫,“冰雕展沒有,那其他的呢?
家里的智能相冊!云端同步!我們現(xiàn)在就看!”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抬起手腕,
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個人終端,飛快地接通了家里客廳的智能家居系統(tǒng)全息界面。
淡藍色的光屏在空氣中展開,操作圖標旋轉(zhuǎn)著加載。
“調(diào)取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一月所有帶人物識別的影像記錄!快!”他對著麥克風(fēng)低吼,
嫌系統(tǒng)反應(yīng)太慢。蘇晚晴沒說話,只是緊緊回握著他的手,她的指尖也有些涼。
她看著那旋轉(zhuǎn)的加載圖標,又看看林默額角滲出的一點點細汗,眼神復(fù)雜?!皝砹耍?/p>
”林默看到預(yù)覽縮略圖彈出,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在空中虛點,
將一張張家庭合照、隨手抓拍的生活瞬間拖拽出來,放大。照片里是他們熟悉的客廳,
熟悉的餐桌,熟悉的彼此的笑臉。一起包餃子面粉沾到鼻尖,窩在沙發(fā)里看電影睡著的側(cè)臉,
陽臺上并排曬著太陽的慵懶午后……沒有冰雕。沒有雪人。沒有中心廣場炫目的燈火。
每一張照片的背景、衣著、季節(jié)特征,都冰冷地指向一個事實——蘇晚晴說的是對的。
林默的呼吸窒住了。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凍結(jié)了血液。
他不敢相信地快速滑動著照片流,眼睛因為焦灼而干澀發(fā)痛?!斑@張!”蘇晚晴忽然出聲,
指尖點向混在其中的一張。照片上,她確實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床頭,臉色有些蒼白,
正對鏡頭勉強笑著,旁邊的床頭柜上放著水杯和藥片。終端自動標記的日期,
清晰無誤地落在去年第一場雪的那幾天。鐵證如山。林默盯著那張照片,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靵y和一種近乎恐懼的情緒攫住了他。
如果連共同經(jīng)歷的記憶都可以被篡改或遺忘,那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回家。
”蘇晚晴突然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種強壓下的急促,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書房那個舊硬盤!對,
我們結(jié)婚前那么多照片和視頻都備份在那里面,沒同步到云端!回去查那個!
”她的反應(yīng)有點過于急了,甚至沒等林默回應(yīng),就已經(jīng)拽著他往公園外走。林默被她拉著,
踉蹌了一步,腦子里依舊是一片嗡嗡作響的混亂。他看著妻子快步走在前面的背影,
陽光勾勒著她的輪廓,那么熟悉,
卻又因為剛才那場詭異的記憶沖突而蒙上了一層陌生的陰影。他們一路無話,
只有急促的腳步聲和各自震耳欲聾的心跳。坐上無人駕駛飛梭,窗外的城市景象流線般劃過,
林默卻什么也看不進去,他只是死死盯著蘇晚晴的側(cè)臉,試圖從上面找到一絲線索,
一絲能證明他的記憶并非全然虛妄的證據(jù)。但她只是緊抿著唇,看著前方,
下頜線繃得有些緊。飛梭平穩(wěn)地??吭诠窍?。電梯上行,
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數(shù)字一層層跳動,
林默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也在一寸寸繃緊。“?!彪娞蓍T滑開,正對著他們家的防盜門。
冰冷的金屬門板映出兩人有些扭曲的身影。蘇晚晴幾乎是沖出去的,從包里翻找鑰匙串,
叮當(dāng)作響。她的動作快得有點亂?!拔矣浀谩莻€硬盤應(yīng)該就在書桌最下面的抽屜里,
和那些舊筆記本放在一起……”她語速很快,像是要用話語填滿這令人不安的寂靜。
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咔噠。門開了一條縫,里面是熟悉的玄關(guān)景象,光線有些暗。
“我先進去找,你快點?!碧K晚晴頭也沒回,側(cè)身就擠了進去,身影迅速沒入玄關(guān)的陰影里。
就在她整個人沒入屋內(nèi)的那一剎那——林默正好跟著邁步上前,右腳剛踏過門檻。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光。更不是一片漆黑。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空”。
仿佛整個世界被一種絕對寂靜、絕對虛無的東西猛地擦除了一大塊。
象——玄關(guān)的鞋柜、墻上的掛畫、從客廳窗戶透進來的午后陽光——像被水洗掉的油畫顏料,
色彩、輪廓、質(zhì)感瞬間褪去、消散,只剩下一片毫無特征的、令人極度不適的灰白。
蘇晚晴不見了。不是跑進了屋里,不是躲了起來,而是像一滴水蒸發(fā)在沙漠里,
像一道筆畫被從畫紙上徹底抹去。就在他眼前,就在這門檻內(nèi)外一步之差的瞬間,
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氣息、一點回聲都沒有留下。林默僵在原地,半只腳在門內(nèi),
半只腳在門外,血液似乎在血管里瞬間凝固。大腦拒絕處理這超出理解范圍的景象,
一片空白。幾秒鐘,或者一個世紀。尖銳的終端鈴聲猛地炸響,撕裂了這死寂的虛無。
林默猛地一顫,像是被從冰水里撈出來,心臟瘋狂地收縮跳動。他幾乎是憑借本能,
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猛地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蘇晚晴的聲音,
帶著熟悉的、略帶疲憊的軟糯語調(diào),背景里還有隱約的鍵盤敲擊聲和同事模糊的交談:“喂?
默默?怎么突然打電話?我剛開完會,餓死了,今晚我們叫外賣好不好?你想吃哪家?
”林默張著嘴,喉嚨里像是被砂紙磨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瞪著眼前空無一物、呈現(xiàn)出詭異灰白的“家”,
又聽著耳機里妻子再正常不過的、帶著生活氣息的抱怨。徹骨的寒意,瞬間攫獲了他的心臟,
緩慢而堅定地收緊?!啊??”他終于擠出一點破碎的氣音,眼珠機械地轉(zhuǎn)動,
似乎想從這片虛無中找出隱藏的攝像機或者任何能解釋這噩夢的線索,“你……在哪兒?
”“公司啊,還能在哪兒?被老板摁著頭加班呢,
苦命啊……”蘇晚晴的聲音帶著無奈的輕笑,“你怎么了?聲音怪怪的,還沒睡醒嗎?
”公司加班。還在公司。并沒有剛剛和他一起從公園回來。并沒有剛剛沖進這個消失的家門。
林默靠在冰冷扭曲的門框上,那觸感怪異得不像是金屬或木頭。終端還貼在耳邊,
蘇晚晴的聲音絮絮叨叨地傳來,詢問晚上吃什么,抱怨工作的繁瑣,
每一個音節(jié)都熟悉得令他心臟絞痛,卻又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廣播。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門內(nèi)。那片吞噬了蘇晚晴的、毫無特征的灰白并沒有持續(xù)蔓延,
也沒有消失,它就像一塊拙劣的補丁,粗糙地覆蓋在原本是家的入口處,
邊緣甚至有些模糊的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屏幕。透過這片灰白的“虛無”,
他勉強能看到后方一點點扭曲變形的客廳景象,沙發(fā)詭異的拉長,窗戶歪斜著,
透進的光是種病態(tài)的慘綠色。不。這里不是家?!啊??你有在聽嗎?怎么不說話?
”電話那頭,蘇晚晴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疑惑和擔(dān)憂。林默的喉結(jié)劇烈滑動了一下,
干澀的喉嚨火燒火燎。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腳跟磕在走廊冰冷正常的地磚上,
觸感真實得讓他想哭?!巴砬纭彼穆曇羲粏〉脦缀醣娌怀鲈?,
“你聽著……別問為什么……現(xiàn)在,立刻,馬上回家。到樓下的長椅那里等我。就現(xiàn)在!
”“?。楷F(xiàn)在?可我班還沒……”“現(xiàn)在就回來!”他幾乎是吼了出來,
聲音里的驚惶和絕望再也無法掩飾,“求你了!快回來!到樓下等我!別上樓!千萬別!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被他失控的情緒嚇到了?!啊?,好吧,你別急,
我這就跟組長說一聲,馬上回去?!碧K晚晴的聲音也緊張起來,“你沒事吧?到底怎么了?
”“我沒事……你快點回來……到了樓下就在長椅那兒等我,哪兒也別去,
等我下來找你……一定!”他語無倫次地重復(fù)著,眼睛不敢離開那片詭異的灰白區(qū)域分毫,
生怕一錯眼,它就會膨脹開來,將他也吞沒進去?!昂?,我知道了。你……等我。
”通話結(jié)束。林默靠著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浸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