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別墅的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時，程建國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他頭也不抬地說道："雅琴，我說過今晚要處理并購案，別來打擾我。"
"建國，我們必須談?wù)劇?周雅琴的聲音異常緊繃，像是琴弦被拉到了極限。
程建國這才抬頭，發(fā)現(xiàn)妻子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她手中緊握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出什么事了？"程建國合上筆記本電腦，眉頭皺得更緊。他的妻子向來注重形象，從不會以這副模樣出現(xiàn)在人前。
周雅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鎖了書房門，拉上窗簾，然后才將文件袋放在丈夫面前的紅木辦公桌上。
"三天前，我差點撞到一個女孩。"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她叫桑穎，二十五歲，生日是9月18日。"
程建國不明所以："所以？"
"她和玥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周雅琴深吸一口氣，"我取了她的DNA樣本做了親子鑒定。"
程建國的表情凝固了。他緩緩打開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檢測報告。當(dāng)看到結(jié)論處那行"親子關(guān)系概率99.9999%"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不可能。"他聲音沙啞，"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我也希望是錯了。"周雅琴的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桌面，"所以我私下找了三家機構(gòu)，結(jié)果都一樣。"她拿出另外兩份報告，"桑穎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程建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二十五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閃回——那家擁擠的公立醫(yī)院，暴風(fēng)雨導(dǎo)致的停電，新生兒此起彼伏的啼哭...
"那玥玥是誰的孩子？"他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周雅琴從文件袋中取出另一份報告："我查了玥玥的DNA，她和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根據(jù)醫(yī)院記錄和當(dāng)年的護士回憶，隔壁床的產(chǎn)婦叫李愛芝，是個單身護工。"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懷疑...當(dāng)年孩子被調(diào)換了。"
書房陷入死寂，只有落地鐘的滴答聲回蕩在空氣中。程建國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妻子。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園，噴泉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與他此刻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形成鮮明對比。
"建國，我們必須把女兒接回來。"周雅琴終于打破沉默，聲音里帶著壓抑的哽咽，"她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我查過了，她養(yǎng)母是個普通工人，住在城西的老舊小區(qū)..."
"不行。"程建國突然轉(zhuǎn)身，聲音冷硬如鐵，"至少不能馬上公開相認。"
"你什么意思？"周雅琴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那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冷靜點，雅琴。"程建國雙手按住妻子的肩膀，"想想公司的股價，想想玥玥。她叫了我們二十五年的爸媽，突然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會崩潰的。"
周雅琴甩開丈夫的手："所以你要繼續(xù)讓別人的孩子占著屬于穎穎的一切？"
"我不是這個意思。"程建國揉了揉太陽穴，"但這事必須謹慎處理。先查清楚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再想辦法在不引起媒體關(guān)注的情況下，慢慢讓桑穎回到我們身邊。"
見妻子依然情緒激動，他放軟語氣："給我兩周時間，我會安排人調(diào)查清楚。如果結(jié)果不變，我們再商量如何認回女兒，好嗎？"
周雅琴沉默良久，終于點了點頭，但眼中的決心絲毫未減："兩周。不能再多了。"
程氏集團市場部會議室里，程玥站在投影幕布前，手中的激光筆微微發(fā)抖。她精心準備了半個月的推廣方案剛剛匯報完畢，會議室里的空氣卻凝固得令人窒息。
"這就是你的'創(chuàng)意'？"程建國的聲音冷得像冰，"預(yù)算超支30%，目標人群定位模糊，執(zhí)行方案漏洞百出。你當(dāng)程氏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嗎？"
程玥感到臉頰發(fā)燙，會議室里其他主管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作為程家獨女，她從小就知道將來要繼承家業(yè)，所以畢業(yè)后主動要求從基層做起。但父親從未給過她特殊待遇，反而要求更加嚴格。
"爸...程總，"程玥迅速改口，"社交媒體營銷是我們的薄弱環(huán)節(jié)，這次嘗試與網(wǎng)紅合作是為了打開年輕市場..."
"嘗試？"程建國冷笑一聲，"程氏不是實驗室，沒有那么多資金給你'嘗試'。"他轉(zhuǎn)向市場部總監(jiān)，"李總監(jiān)，這個項目由你接手，重新做方案，下周我要看到成果。"
會議結(jié)束后，程玥沖進洗手間，鎖上隔間門，眼淚終于決堤。她從小就知道，要得到父親的一句認可有多難。無論她多么努力，換來的總是更高的要求和更嚴厲的批評。
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今晚回家吃飯嗎？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清蒸鰣魚。"
程玥擦干眼淚，回復(fù)道："有個約會，不回去了。"實際上她哪有什么約會，只是不想讓父母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
走出公司大樓時，程玥碰到了父親的助理張誠。"程小姐，"張誠叫住她，"程總讓我通知您，明天上午十點有個重要會議，請您務(wù)必參加。"
"什么會議？"程玥皺眉，她的日程表上明天上午是空白的。
張誠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我不清楚細節(jié)，程總只說與'人才資助計劃'有關(guān)。"
桑穎將最后一件襯衫疊好放進衣柜，嘆了口氣。失業(yè)一周后，她投出去的簡歷大多石沉大海，有幾家約了面試，但最終都因為"經(jīng)驗不足"婉拒了她。
"穎穎，有你的信。"養(yǎng)母桑華從門外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燙金邊的信封，"看起來挺正式的。"
桑穎接過信封，觸感厚重，上面印著"程氏集團"的logo。她困惑地拆開，里面是一張邀請函，邀請她參加程氏集團的"新星人才資助計劃"面試。
"這是什么？"桑穎喃喃自語，"我根本沒申請過啊。"
桑華湊過來看，突然僵住了，臉色變得煞白："程...程氏集團？"
"媽，你怎么了？"桑穎注意到養(yǎng)母的異常。
桑華迅速控制住表情："沒什么，只是沒想到這種大公司會主動找上門。"她強作輕松地問，"你打算去嗎？"
桑穎猶豫了："感覺有點奇怪，萬一是騙局呢？"
"去看看吧，"桑華的聲音突然急切起來，"機會難得。如果是真的，對你的職業(yè)發(fā)展會有很大幫助。"
桑穎驚訝于養(yǎng)母的反應(yīng)，平時桑華總是提醒她提防各種騙局。"好吧，我去看看。"她最終決定，"反正也沒什么損失。"
桑華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廚房，腳步有些踉蹌。桑穎沒看到的是，養(yǎng)母眼中閃過的復(fù)雜情緒——恐懼、愧疚，還有一絲決然。
程氏大廈48層的會客室里，桑穎坐得筆直，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這間會客室比她整個家還大，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全景，讓她有種眩暈感。
門開了，一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中年女士走了進來。桑穎驚訝地站起身——是那天差點撞到她的周雅琴。
"周...周阿姨？"桑穎不確定地開口。
"桑穎，又見面了。"周雅琴微笑著，但眼中閃爍著桑穎看不懂的光芒，"很意外嗎？"
"您就是資助計劃的負責(zé)人？"桑穎恍然大悟。
周雅琴示意她坐下："可以這么說。程氏集團每年都會選拔一些有潛力的年輕人進行資助培養(yǎng)。你在珠寶鑒定方面的專業(yè)素養(yǎng)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桑穎皺眉："可是...我并沒有申請過。"
"我們有人才搜尋團隊。"周雅琴從容不迫地回答，"你在蒂芙雅工作時的表現(xiàn)很出色，特別是對珠寶的專業(yè)知識和誠實品格。"
談話進行得很順利。周雅琴詳細介紹了資助計劃的內(nèi)容——全額資助桑穎考取國際珠寶鑒定師資格，并在程氏集團實習(xí)。作為回報，畢業(yè)后她需要在程氏工作至少兩年。
"有什么問題嗎？"周雅琴問，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議。
桑穎猶豫了一下："為什么選中我？比我優(yōu)秀的人很多。"
周雅琴的笑容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復(fù)："緣分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很親切。"她突然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這是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盒子里是一支萬寶龍鋼筆，鑲著碎鉆，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桑穎粗略估計至少價值五位數(shù)。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桑穎將盒子推回去，"如果您真的想幫我，給我這個機會就足夠了。"
周雅琴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轉(zhuǎn)為欣賞："好吧，尊重你的決定。不過..."她突然伸手拂去桑穎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手指在接觸到桑穎肩膀時微微發(fā)抖，"下周一可以來報到嗎？"
"可以。"桑穎點頭，心中仍有一絲疑慮，但想到養(yǎng)母期待的眼神，她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會面結(jié)束后，周雅琴站在窗前，看著桑穎嬌小的身影走出大廈，融入人群中。她拿起手機："建國，她答應(yīng)了...不，她沒有收禮物...我知道要慢慢來，但她可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她沒有注意到，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程玥站在外面，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