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我死了。我穿回來了。我又死了。......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杖殺、砍頭、毒酒、縊死,不過小菜。凌遲、腰斬、烹刑,也不是沒嘗過。
還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死法。碰到這個暴君,我呼吸是錯,心跳也是錯。再有四次,
最多再熬四次......肩膀突然被拍,我顫顫巍巍轉頭,暴君笑得一臉純真?!跋沧?,
在想什么呢?”01一滴冰涼的水滴在我的鼻尖,帶著一絲腥臭。
我抬頭看著腐爛破洞的屋頂,真好,還沒死。死了的話又要睜眼看到那個暴君,
我還沒準備好。讓我緩緩。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怎么就非要手欠為那個暴君辯護?
怎么就非要獨樹一幟共情這個暴徒?哪怕少寫幾個字呢?身為21世紀的棟梁之才,
我自認才識過人、有勇有謀、思想獨立,可惜懷才不遇。
對于戾帝這個遺臭萬年的暴君我自有一番理解。于是在網上看到有人大肆抨擊他,
說他被太監(jiān)勒死純屬活該時,我的正義感瞬間爆棚。人都駕崩上百年了,
還這么抓著不放有意思嗎?大興土木怎么了,哪個皇帝不想有幾個代表建筑青史留名啊?
建點宮苑怎么了?滕王還有個閣呢。殺幾個宮人怎么了?死法多樣說明他創(chuàng)新能力強。
放現代那就是寶貴的創(chuàng)新型人才!那些人要不是自己拎不清,怎么會觸怒皇帝?
不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嗎?那些以下犯上的閹人,害死帝王不說,還要污蔑他。
我對那些俗人之見嗤之以鼻,并決定為受害者仗義執(zhí)言!雖然史實了解不多,但用于輸出,
足夠了!我生來天賦高,口才好,隨手一寫便是800字,湊了個整。還挺吉利的。
我摸了摸干癟的口袋,想著要不再寫點兒湊個888,沒準兒明天買彩票就能發(fā)了。
但實在憋不出來,算了,做人不要太貪心。還好沒湊成。
第二日我一睜眼就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宮殿。難道老天終于開眼,發(fā)現我有治國之才,
讓我穿越成皇帝了?我震驚地站起來,剛要巡視下這個富麗堂皇的居所,
卻不小心踩到了腳邊的一塊明黃色的布料。轉頭對上一張慍怒的俊臉。我死了。
因為不敬皇帝,被亂棍打死。斷氣的那一刻我滿是不甘。賊老天,不但讓我穿成個太監(jiān),
還一點兒新手保護都沒有嗎?那么多穿越者都能降維打擊、大放異彩。以我之大才,
若有機會,必能干出一番事業(yè),名垂青史!我以為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喚,
所以給了我第二次機會。于是很快調整好狀態(tài),恭恭敬敬侍奉帝王,適者生存。
決心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成為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然后因為茶水太燙被砍。
......每次死了再醒都是同樣的場景。雖然事件的發(fā)展似乎具有隨機性,
每次都有點區(qū)別。但我也漸漸適應,活得越來越長,有兩次甚至活了三年多。
第一次是第678回,因為目睹嬪妃偷情被滅口。第二次是第759回,
因為狗皇帝夢見我瞪他,親自拿燈臺把我腦袋砸崩。呵。我承認,我是個腦殘。
但凡少寫幾個字,我這會兒估計早安心躺在溫暖的出租屋里,慢慢縫合內心的傷口了。
別問我為什么不自殺,我試過。死不了,但撞柱的行為被人瞧見。然后因為破壞梁柱,
被活埋。撞柱的時候我的腦袋仿佛借用了葫蘆娃里老三的鐵頭。
被狗皇帝砸的時候就跟個玻璃瓶一樣脆了。Fine.沒關系,已經是第796次了。
即便這次不成,最多再有四次,我就能回去把他的墳刨了,
再在那個神奇的穿越帖上寫下他的一千種死法。看誰活得過誰!02我又死了。
躺在無人問津的木板床上傷重不治,失血過多而死。睜眼又是新的一天,宮殿依舊流光溢彩,
而我早已心如死灰。雖然只剩四次,但這四次,還能像上回死得那么輕易么?我不知道,
又有點不甘心,誰知道回去之后寫死他是不是真的能讓狗皇帝痛苦。800次都沒成功,
豈不是失敗了?我只是錯看了狗皇帝,可不是loser。還有四次就能解脫,
但我還可以再搏一搏。暴君終于醒了,伸了個懶腰,我趕緊從他腳邊爬起來,小心翼翼,
不該碰的地方堅決不碰。然后熟練地伺候他洗漱、用膳。暴君今天心情不錯,
旁邊端水的宮女手抖了一下,都沒被賜死。要知道第503回那次,
他今天可是因為看見這宮女腦后有一根碎發(fā)沒打理好,就大發(fā)雷霆把人種在了園子里的。
還讓我跟他一塊兒填土??赡芫褪且驗樗环€(wěn)定了,連老天爺都難以預料,
才次次不一樣的?!就廴┚@次心情不錯啊,看來喜子有福了?!俊就猛?,
希望他這次至少能撐過一年,前面的情節(jié)已經翻不出花來了。
】眼前幾乎透明的字跡再次出現,我已經無動于衷。他們總是不定期出現,又不定期消失,
毫無規(guī)律可循。401回的時候這些不斷刷新的文字第一次出現,我當時被嚇了一跳,
給狗皇帝扇扇子的手微微一顫,被狗皇帝注意到,馬上就轉頭,笑吟吟地看向我?!跋沧?,
你這是冷了嗎?”他一臉天真模樣,眉眼俊秀,鼻梁高挺,看起來就像單純的世家公子。
我當時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跪下請罪,暗暗希望能死得痛快些。他很滿意,
然后命人把我扔入火中燒了。該死的彈幕。但也是托他們的福,
我確認了800次的猜測是正確的,還能清楚記著這是第幾次輪回。
可想看我好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千錘百煉如我,一定會爭取活下去,
活到......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暴君單手壓著我站起來,笑著湊上來,
一臉親切溫和。“喜子,在想什么呢?”我“撲通”跪倒在地,拼命壓下正在狂抖的聲線。
“奴才、奴才高興!”聲音不能太大,太大吵到他,最輕會被割了舌頭。也不能太小,
最輕他會罵狗奴才不能說話就永遠閉著,然后繡花針縫嘴。這個音量顯然沒有犯忌,
他甚至彎下了腰,雙手掐上我的臉?!芭??什么喜事?說來聽聽。”他臉上笑意盈盈,
吐字溫文爾雅,手指卻不斷用力,將我的臉橫扯成一條,嘴巴幾乎都要裂開。
“奴......奴才看著陛下高興,奴才也......也高興?!薄鞍。焕⑹窍沧?,
朕看著你也高興。”他面上笑意更甚,眼睛也笑成一條。“那你想不想讓朕更高興呀?
”完了!不想,他會勃然大怒,給我定制死法;想,大概就是替他試驗新的刑罰,生死由命。
我欲哭無淚,看著眼前一行行彈幕劃過。【哈哈哈哈喜子又完蛋了,恭喜他,
倒計時更進一步!】【又是第一天就完蛋,他怎么這么笨啊,經典死法+1?!俊景?,
這個不行,太菜。都快800次了還能在這閻王面前走神,老菜鳥一個?!磕悴爬喜锁B,
你全家都老菜鳥!有本事你自己來伺候這狗東西?。∵@么慘了還被嘲諷,
我一陣氣惱涌到咽喉,哭喪的臉上牙齒突然不自覺一磕。大概看起來實在有些可笑,
暴君看著我的眼突然一亮,突然大笑起來,放開了手。我剛要松口氣,他卻突然轉身,
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腦袋上?!跋沧?!馱朕上朝!”我脖子險些沒被他壓斷,趕緊往前湊了湊,
讓他的臀落到我肩上。03這狗皇帝一年上朝不到50次,還從不按常規(guī)出牌。
隨機時間、隨機地點。只要他突發(fā)奇想想上了,大臣們就得在最快時間出現任他折騰。
奏折是不理的,國事是不聽的,讓他不高興是要杖斃的,
讓他高興......心情是隨機的。要問大臣為什么不跑?去年他登基以來確實有想跑的。
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滅門抄家,并隨機附贈各種“小驚喜”。
乞骸骨的直接被削成了骨頭架子送回去,
丁憂的家中墳頭被挖了給他送過來......后來朝中大臣關系變得非常奇妙。
示好的方式是彈劾,我彈劾你,你彈劾我,主打一個禮尚往來。狗皇帝愛看這種戲碼,
偶爾心情好了,可能隨機處置一個人讓他滾蛋。如果有人被彈劾到貶官歸鄉(xiāng),
必定對那彈劾者千恩萬謝,恨不得當牛做馬,然后依依惜別,當日便從京中消失。
此時大臣們大概在慌慌張張趕來的路上,而我正馱著這瘋狗像御花園走去。
狗皇帝一邊拿著他金燦燦的鞭子把我當馬抽,一邊摟著我腦袋口中狂喊“der~駕!
”我牙關緊咬,為什么、為什么要四年后他才會被太監(jiān)縊死!
我曾經試圖提前進行歷史上讓他送命的那場刺殺,400多回的時候,我無數次,
或試圖慫恿其他太監(jiān)和我一起,或接觸宮女聯(lián)合反抗,或干脆瞅準時機自己上手。
但聯(lián)合是聯(lián)合不起來的,自己上手是必然會被發(fā)現的??傊看味妓赖煤軕K,也很創(chuàng)新。
死法取決于我的動手方式和被發(fā)現時暴君的大腦狀態(tài)。御花園,今日的上朝地點。
我艱難走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大臣在等著了。這么快?
他們是睡在宮門口了嗎?隨時候著?我趴到地上把肩上的狗爺平穩(wěn)送了下來,
直到他起身立定,我用眼角余光瞥去,確認那腳下沒有踩到我的哪處衣角,才敢爬起。
萬一不小心顛著這位爺哪根腳趾,我就能當場揭示本回合死法了。大概有一刻鐘,
大臣們就聚齊了。很快,畢竟慢的都已經投胎了。但這次最后到的那個倒霉蛋,
還是被丟進了池塘里喂魚。那兩尾扶桑國進獻的琉璃幻鯉看著精致玲瓏,,
實際上卻是食肉不留骨的狠角色。難怪是這狗東西的心頭好。【好漂亮的七彩小鯉魚啊,
好想養(yǎng)一只啊?。 俊緲巧系?,要不你先跳進去跟它們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這叫琉璃幻鯉,
什么七彩小鯉魚,太俗了?!俊緞傔€說這暴君今天心情好,不殺人了,怎么又開始了?
】【不殺人叫什么暴君啊,倒是喜子,剛才那暴君可一直陰惻惻看他來著,
不過祭了這個倒霉蛋的話,喜子今天八成能活過去了】淡到幾乎透明的字跡飄過眼前,
我霎時汗毛直豎。狗皇帝剛剛在盯我?我瘋狂回想自己剛才的表情和內心戲,
千萬別露出什么端倪??!04日頭毒辣,我侍立一旁,木然地給暴君撐傘,
看著園中大臣們齊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排成方塊。
面無表情似已麻木、有人牙關緊咬強按恨意、有人雙唇緊抿眼眶通紅......無論哪種,
都是面前這個暴徒最享受的美味。他心滿意足地品嘗著每個人的憤怒、恐懼、憎恨,
并以此為樂。此時被傳喚的后宮婢仆也均到場,在暴君的要求下,一個個站在大臣們身后。
一聲令下,便紛紛甩起了鞭子。道道鞭影落下,大臣們臉上紛紛露出痛苦之色,
漸漸額頭冒出細汗,偶有幾聲悶哼。“叫?。∫粋€個都是啞巴嗎!還是不疼?
你們動鞭子的都干嘛吃的?誰再不叫,就換位!”這種程度完全滿足不了暴君,
他不耐煩地訓斥,眼中滿是陰沉的狠厲。婢仆們明顯加大了甩動幅度和力度,
大臣們也紛紛哀嚎起來。便是不想喊,為了活命,也得拼命哭嚎。聽著場中一片慘哭,
暴君緩緩舒了眉眼,悠然靠在凳子上,欣賞著他的杰作。我在一旁暗暗心驚,
卻不是為這慘狀。這般場景之前也出現過,過程大差不差,卻分明是在一年之后的秋日。
怎地這次提前到了今日?旁邊的蟬噪實在擾人,
暴君仿佛也覺得這種存在影響他欣賞“美妙的音樂”,擾了興致,眉頭一皺便招呼我。
“喜子,你去!把這一圈煩人的知了給朕統(tǒng)統(tǒng)滅了,腌好了給朕送來!記著,
一根知了腿都不許留!”我將大傘交予一旁的三柱子,恭恭敬敬領旨,
找了工具去一旁兢兢業(yè)業(yè)地打知了。說一個不留,就不能留一個,要是萬一漏了,
我就得拿身上的零件來陪了。我惡狠狠地盯著頭頂的樹冠,蹭蹭往樹上爬。
這東西在樹下打怕是打不盡,暴君要的是活的死的都得腌上,哪怕是蟬蛻,不把它們打干凈,
我自己這身皮可就不保了?!竟沧舆@樣好像一條狗?!俊緶剀疤崾荆凡粫蠘?,
熊可以?!俊具@次這個隨機事件出現好早,難道暴君升級了?】【誰家熊又白又瘦的,
喜子就是喜子,獨一無二?!俊締栴}是,他就算把這附近樹上的打光了,沒準兒剛下去,
又有別處的飛來了,還是完蛋?!亢牵镭?。最后這一看就是個新來的。
這活我早干過無數遍。不過也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
只能是盡快把宮里所有樹上的知了掃蕩一空。宮外的隔了距離,倒一般不會過來。
早在第57回觸發(fā)了這個任務后,我每年夏天都會提前開始這項工作。只是沒想到,
這次一睜眼就趕上這情景,只能硬著頭皮干了。05我滿頭大汗地在樹上忙碌,
樹下的大臣們和婢仆則換了位置。這些大臣大多也是高門貴子,
雖然自從去年開始已經逐漸習慣被這暴君折辱,可這般當眾被下人鞭打還是平生第一遭。
又報復不了狗皇帝,便只能發(fā)了狠地將剛剛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抽向“始作俑者”。
園中換了一批哭嚎,暴君眼里的興奮之色毫不遮掩。有心軟的,只把人打到奄奄一息,
大多數則瘋了一般將對方打得血肉模糊。暴君看得興起,甚至給了獎賞?!敖袢召e主盡歡,
朕也乏了,各位回去好好休息吧,改日再宣?!惫坊实蹜袘行笨吭邛探鹱紊?,
支在扶椅上的手隨意揮了揮,墨黑的發(fā)絲一撮撮散亂地垂在椅背,像一條條油光锃亮的水蛇。
我藏身在樹冠之中,緊緊捏著手中的蟬蛻,考慮等他走了再下來,免得立馬被盯上。
但下一瞬,他突然扭頭看來,目光穿透層層樹葉,對著我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腳下一滑,
險些從樹上掉下去。他笑容更大了些,卻沒再說什么,轉頭帶著一眾宮人離去。我暗暗思忖,
這次醒來,明明時間并未變化,一年后的情節(jié)卻提前了,
那么......或許這次的刺殺也可以提前?活過三年我可是有經驗的!
之后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似乎印證了我的猜測,
李大人和柳大人在本次事件后果然如前些回一樣,開始暗中聯(lián)絡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