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行的命令,通過內線電話,像一道道電流傳遍了整棟大樓。
每一個接到指令的人都以為總裁瘋了。這無異于自斷雙臂,引頸就戮。
可那聲音里的冰冷和決絕卻不容許任何人提出半點質疑。會議室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陸知行掛斷電話,身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靠在了冰冷的會議桌沿上。
他看著墻上那道代表著陸氏生命線的綠色瀑布仍在瘋狂下墜,仿佛要墜入無間地獄。
他賭上了一切。賭上了父母的心血,賭上了整個陸氏的未來。而他的賭注,
就是眼前這個他親手推入深淵,又從深淵里爬回來的弟弟。
陸知遠不知何時已經坐回了那張屬于董事長的真皮主位。他雙腿交疊,姿態(tài)閑適,
仿佛眼前這場百億級別的商戰(zhàn)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電影。他甚至拿起桌上一支昂貴的鋼筆,
在指尖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
都像一把鈍刀在陸知行的神經上來回切割。財務部長的電話打了進來,
聲音抖得像是快要哭出來:“陸總……錢……錢已經全部轉出去了!
我們賬上……一分錢都沒了!”陸知行握著手機手心全是冷汗。完了。
如果知遠的判斷有任何一絲偏差,陸氏就會在幾分鐘之內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忍不住看向陸知遠。那人依舊平靜,只是轉筆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眼,
目光越過陸知行落在那塊巨大的顯示屏上,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緊張,
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期待。他在期待周明山的死亡。陸知行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又想起了五年前。那時候的陸知遠,會因為自己打游戲輸了而懊惱一下午,
會因為看到流浪貓而偷偷帶回家,會在自己生病時笨手笨腳地熬一鍋煮成糊的粥。
他的弟弟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柔軟的人??涩F(xiàn)在,
他卻能面不改色地用最惡毒的手段將一個龐大的商業(yè)帝國推向萬劫不復。到底是誰,
把他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個念頭,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了陸知行的心臟,
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澳愕氖帧标懼泻鋈婚_口,聲音干澀。他看到,
陸知遠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因為長時間的靜坐,正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
陸知遠轉筆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將筆扔回桌上,雙手插進了西裝口袋里?!瓣懣?,
有閑心關心我不如關心一下你的股價?!彼穆曇衾?,帶著一絲譏誚,
“畢竟從百億富翁到一無所有也就是幾分鐘的事。”陸知行喉嚨一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張助理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他手里舉著一個平板電腦,
臉上是一種混雜著狂喜和驚駭的扭曲表情?!瓣懣?!陸總!”他語無倫次地大喊,“成了!
成了!”他將平板電腦舉到陸知行面前。屏幕上,是鋪天蓋地的新聞頭條?!倔@爆!
鼎盛集團涉嫌巨額非法交易,最大債權銀行緊急啟動風險評估!】【鼎盛股價雪崩!
半小時內蒸發(fā)百億市值!】【傳鼎盛總裁周明山已被警方控制!
】一條條新聞像一顆顆重磅炸彈在整個金融圈炸響。墻上的顯示屏也終于有了變化。
那道代表著鼎盛集團的股票曲線,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垂直的角度,轟然墜落!
而陸氏那道綠色的瀑布,在墜到底部后奇跡般地止住了。然后,一根微弱的,
卻無比堅定的紅色線條開始緩緩抬頭。贏了。他們贏了。陸知行看著屏幕,
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他沒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心底只剩下一片被烈火焚燒過后的空洞的廢墟。他緩緩轉過頭,
看向那個一手導演了這場驚天逆轉的弟弟。陸知遠已經站了起來。
他看著屏幕上鼎盛集團那條斷崖式的死亡曲線,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那笑容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