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鍵盤上的泡面湯正在F5鍵上凝結成油膜。我盯著屏幕上刺眼的紅色批注，
陸教授第13次退回的論文修改意見像刀片刮著眼球。
凌晨三點的宿舍走廊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咚。咚。咚。金屬碰撞的動靜震得我后槽牙發(fā)酸。
門鈴響起時，我碰翻了還剩半碗湯的泡面桶。黃褐色液體順著主機箱縫隙往下滴。
貓眼里對門站著個卷發(fā)女人。真絲睡袍下擺沾著泡面渣，左手拎著三盒自熱火鍋，
右手扶著門框。四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把一架三角鋼琴往她屋里推。"小孩。
"她屈指彈了下我門框上掛的外賣袋，"微波爐借三分鐘？
"香奈兒五號混著紅燒牛肉面調料包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睡袍領口別著枚銀色胸針，
在走廊頂燈下閃著冷光。我側身讓她進來，微波爐在冰箱頂上。她踮腳去夠的時候，
睡袍袖子滑到手肘，左肩胛骨位置露出塊扭曲的疤痕，像被什么化學試劑灼傷的。
"程野是吧？"她撕開調料包倒進塑料盒，"你們系主任說這層就你通宵。
"自來水沖進加熱盒的聲響里，她補了句，"我蘇晚。"微波爐開始運轉時，
鋼琴最后一個音鍵正被推進她房門。穿黑西裝的男人突然轉頭看我，
領帶夾閃著和陸教授鋼筆一樣的啞光黑。"論文寫不下去？"蘇晚突然湊近屏幕，
指甲敲了敲我反復修改的章節(jié)標題。她指尖有實驗室特有的丙酮味。我猛地合上筆記本。
主機箱泡面湯"啪嗒"滴在地板上。微波爐"叮"地響起。她掀開蓋子，
辣油味瞬間填滿房間。推過來的自熱火鍋下面壓著張燙金名片——新銳科技CEO，
頭銜旁邊印著個微型電路板圖案。"明早九點。"她咬著一次性筷子尖，
"來當我結婚證上的男主角。"走廊傳來鋼琴試音的C大調。我抬頭時，
她正把結婚登記表拍在泡面箱上。表格配偶欄已經簽好娟秀的"蘇晚"，墨水還沒干透。
四個黑衣人不知什么時候圍在了門口。其中一個人的西裝口袋露出半截U盤，
和我畢業(yè)論文備份用的同款。蘇晚把熱好的火鍋推到我面前。紅油湯底浮著幾片牛肉，
在顯示屏藍光下像陸教授劃滿刪除線的批注。"微波爐使用權換配偶欄簽名。"她掰開筷子，
"很公平。"主機箱突然發(fā)出短促的"滴"聲。我轉頭時，屏幕上的論文文檔正在自動保存。
進度條閃了兩下，陸教授的批注全部變成了亂碼。第2章屏幕上的亂碼還在跳動，
泡面湯已經滲進鍵盤縫隙。我盯著自動保存的進度條，后頸汗毛突然豎起來。
"電磁脈沖干擾。"蘇晚的筷子尖點了點我主機箱，"比論文查重系統(tǒng)好用。
"走廊傳來鋼琴低音區(qū)轟鳴。四個黑衣人退出去時，最后一個順手帶上了門。
金屬門鎖咬合的聲響，和陸教授每次摔我論文的動靜一模一樣。天亮前我修改了七稿。
每次點擊保存，文檔都會閃出藍色波紋。蘇晚蜷在椅子上睡著了，
真絲睡袍滑落露出半邊肩膀，那塊傷疤在顯示器冷光下像張扭曲的電路圖。
九點整的教學樓走廊，陸教授的鋼筆在論文扉頁劃出深溝。"數(shù)據建模缺乏創(chuàng)新性。
"他鋼筆尖戳著參考文獻列表，"建議延期答辯。"鋼筆墨水暈開成黑蜘蛛時，
窗外傳來輪胎摩擦聲。那輛瑪莎拉蒂橫在禁停區(qū)，車門掀起的風撲了我滿臉落葉。
蘇晚的墨鏡滑到鼻尖。她今天涂了車厘子色口紅，指甲換成啞光黑。"上車。
"方向盤上的鉆石切面晃得我眼花，"民政局預約十點。"安全帶扣住的瞬間，
車載屏幕跳出我的學籍檔案?？凕c欄閃著紅色警告，下面浮現(xiàn)一行小字：經學術委員會復核，
該生符合畢業(yè)條件。"空調吹左手。"她突然把方向盤打到底，"你論文第三章的算法漏洞。
"后視鏡里陸教授站在教學樓臺階上，領帶夾反光刺進我眼底。等紅燈時蘇晚扔給我文件夾，
結婚協(xié)議第17條用熒光筆標著：配偶享有新銳科技年度分紅權。
民政局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工作人員核對蘇晚證件時，鋼筆在結婚登記表上打滑三次。
鋼印壓下去的剎那，她手機彈出瑞士銀行通知。9.8億余額提醒占滿整個屏幕。"別看。
"她突然扳過我下巴。車厘子的甜味混著薄荷煙絲氣息灌進來，
我后腦勺撞在背景板的囍字上。她舌尖抵著我上顎時，聽見工作人員倒吸冷氣的聲音。
鋼印機"咔嗒"響第二下的時候，她手機又震。鎖屏界面閃過周慕的名字，
消息預覽只有半截："實驗數(shù)據備份在——"蘇晚按滅屏幕的動作帶倒簽字筆。
筆滾到我腳邊，筆帽刻著和陸教授鋼筆相同的編號。"家族信托。"她抹掉我嘴角口紅，
指腹有微型電流的刺痛感。結婚證塑封膜反射著詭異的光，
照片上我領口沾著昨天泡面的油漬。停車場電梯鏡面映出我們影子。
她高跟鞋踩著我運動鞋鞋帶，突然拽住我衛(wèi)衣帽子："你導師的鋼筆是蘇氏特供。
"負二層燈光突然熄滅。安全通道綠牌亮起時，她往我褲袋塞了U盤。金屬外殼燙得驚人，
和我論文備份那個長得一樣。"新婚禮物。"她按亮瑪莎拉蒂車鑰匙，
尾燈在黑暗里劃出紅線，"比微波爐值錢。"車開出去二十米又倒回來。車窗降下，
她扔出個泡面碗，我昨天忘在冰箱頂上那個。"當心陸教授。"泡面渣從車窗飄出來，
"他往你論文里插的漏洞代碼——"后面的話被喇叭聲切斷。我蹲下去撿泡面碗，
發(fā)現(xiàn)碗底貼著張便簽紙。陸教授的筆跡寫著：明晚八點，實驗樓307。
泡面碗內側凝著層紅油，在陽光下像蘇晚的口紅印。U盤在我掌心發(fā)燙，
燙得和結婚證塑封邊角一樣。第3章U盤燙得我掌心發(fā)紅。蘇晚的瑪莎拉蒂尾燈消失在拐角，
泡面碗底的便簽紙被風吹得卷邊。我盯著陸教授的筆跡，
突然想起他每次批改論文時鋼筆尖的顫抖——像是某種強迫癥，非得在紙面上戳出洞來。
手機震動。銀行通知彈出來，學生賬戶多了五萬，備注是“學術贊助金”。
我站在民政局門口，陽光曬得結婚證塑封膜發(fā)燙。照片上的我像個誤入鏡頭的路人，
衣領上還沾著昨天的泡面油漬。蘇晚的公寓門鎖識別出我的臉，綠燈亮起的瞬間，
玄關的智能音箱響起她的聲音：“歡迎回家，程先生?！笨蛷d里擺著那架施坦威鋼琴，
琴鍵上落了一層薄灰。我走近時，琴凳自動滑開，
露出底下壓著的文件夾——我的畢業(yè)論文終稿，陸教授的簽名龍飛鳳舞地躺在導師簽字欄。
“選題有深度?！痹u語欄寫著?？勺蛱焖€說我的數(shù)據建模缺乏創(chuàng)新性。
廚房傳來水沸的聲音。蘇晚站在灶臺前煮泡面，真絲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
左肩的疤痕在蒸汽里若隱若現(xiàn)。她沒回頭，只是用筷子敲了敲鍋邊：“冰箱里有可樂。
”我拉開冰箱門，三排同款自熱火鍋整齊碼放著，生產日期全是昨天。最下層壓著一沓文件，
露出的邊角印著“股權轉讓協(xié)議”?！拔⒉t好用嗎？”她突然問。我愣了一下。
“換你論文通過，值吧？”她攪動著鍋里的面，蒸汽模糊了她的側臉。我走近兩步，
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幾乎要碰到她肩上的疤痕。鍋翻了。滾燙的面湯潑在灶臺上，
蒸汽猛地炸開。蘇晚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頭?！皠e問?！彼曇艉艿?，
睫毛上沾著水珠，“除非你想明天就收到肄業(yè)通知?！痹钆_的火還在燒，
泡面的味道填滿整個廚房。她的手機亮了一下，鎖屏界面閃過一條消息——發(fā)件人是周慕，
內容只有半截：“實驗數(shù)據已備份至——”她按滅屏幕，轉身從櫥柜里拿出新鍋。
“陸教授夸你論文了？”她問得隨意，像在聊天氣。我盯著她左肩的疤痕，沒吭聲。
她突然笑了，車厘子色的口紅在蒸汽里顯得格外鮮艷?！八斎粫洹！彼龜Q開水龍頭，
冷水沖在燙紅的手背上，“畢竟他手機里還有條待發(fā)的消息——”水聲里，
她一字一頓地復述，像是早就看過那條信息：“已按您要求處理?！憽北湮宋诉\轉，
我后頸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她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林小滿的消息，
附了張照片——我和蘇晚在民政局的結婚照，拍得像個荒誕劇的劇照?！澳惆l(fā)小挺有意思。
”蘇晚把手機扔給我，泡面鍋重新坐上灶臺，“開價五十萬，不然明天頭條見。
”我低頭看照片，背景板的囍字歪了一半，我的表情像是被人拿槍指著后腰。
蘇晚的指尖點了點屏幕，財經記者林小滿的簽名檔下面，藏著半截錄音筆的圖標。
“告訴她——”蘇晚往鍋里打了個雞蛋，蛋清在沸水里散成云絮，“再加二十萬，
我送她周慕的獨家專訪?！彪u蛋沉下去的瞬間，門鈴響了。
智能門鎖的顯示屏亮起——陸教授站在門外，領帶夾閃著啞光。第4章門鈴響到第三聲，
蘇晚關掉了灶臺的火。"躲起來。"她拉開冰箱門，把我推進去。冷藏室的燈熄滅了。
透過縫隙，我看見陸教授走進來，皮鞋踩在泡面湯上發(fā)出黏膩的聲響。"老爺子的意思。
"陸教授的聲音比課堂上啞，"周慕的備份數(shù)據找到了。"冰塊貼著我的后頸往下滴水。
蘇晚的指甲摳進料理臺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林小滿在查車禍案。"陸教授放下一個牛皮紙袋，
"她父親上周見了周慕。"冰箱壓縮機突然啟動，震得我牙齒打顫。
紙袋口滑出一張照片——我父親那輛撞變形的轎車，擋風玻璃上濺著褐色的污漬。
蘇晚的餐刀"咚"地扎進砧板。"那個記者約了程野見面。"她轉動刀柄，"廢棄實驗室，
今晚八點。"陸教授的鋼筆在便簽上劃拉，和批改我論文時的節(jié)奏一模一樣。
"老爺子要結婚證掃描件。"他臨走前瞥了眼冰箱，"冷藏室溫度太低了。"關門聲響起后，
蘇晚拽開冰箱門。我膝蓋上結著霜，手里攥著從紙袋滑落的照片——車禍現(xiàn)場有個紅色標記，
和蘇晚胸針上的企業(yè)logo分毫不差。"別信林小滿。"蘇晚拔出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