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煩縣。
曾經(jīng)還算熱鬧的街道,此刻鋪滿了殘缺不全的尸體。
有守城的秦軍士卒,有手無寸鐵的百姓。
老人,婦人,孩童。
鮮血匯成溪流,浸透了干燥的黃土,散發(fā)出濃郁的腥甜氣。
火焰舔舐著屋檐,將一切都化為焦炭,黑煙滾滾,直沖云霄。
……
贏嘉率人趕到時,匈奴人已經(jīng)走了。
一個年輕的婦人倒在自家門口,雙目圓睜,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她的懷里,還緊緊護著一個早已冰冷的嬰兒。
不遠處,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被一桿長矛釘在墻上,鮮血流了一地。
嬴嘉翻身下馬,赤兔馬不安地打著響鼻。
他一步步走在這片血色的大地上。
腳下的土地黏稠泥濘,那是被鮮血浸泡過的。
他看見一個被劈成兩半的貨郎擔,里面的撥浪鼓滾落出來,沾滿了黑紅的血跡。
他看見一間被燒毀的私塾,竹簡散落一地,上面還有孩童稚嫩的筆跡。
嬴嘉停下腳步。
“傳令下去?!?/p>
“追?!?/p>
“找到他們。”
“然后,殺光他們?!?/p>
“一個不留!”
……
距離婁煩縣三十里外,有一處名為“下柳村”的村落。
此刻,這里正上演著與婁煩縣城內一般無二的慘劇。
“阿娘!”
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哭喊著,被一個滿臉橫肉的匈奴騎士粗暴地扛在肩上。
她的母親,一個中年婦人,瘋了一樣撲上去,死死抱住匈奴人的大腿。
“放開我的女兒!求求你,放開她!”
“滾開!”
匈奴騎士不耐煩地一腳踹在婦人的心口。
婦人如遭重擊,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沒了聲息。
“阿娘!”
女童的哭聲愈發(fā)凄厲。
匈奴騎士卻獰笑著,抬手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村落的另一頭,一個赤著上身的壯漢,正揮舞著一柄砍柴刀,和三名匈奴騎士纏斗。
他叫王二狗,是村里的獵戶,也是個退役的老卒。
他的身上已經(jīng)有了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腳下躺著他年邁的父親和妻子。
“狗娘養(yǎng)的雜碎!老子跟你們拼了!”
王二狗雙目赤紅,狀若瘋魔,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一名匈奴騎士躲閃不及,被他一刀砍中了戰(zhàn)馬的脖子。
戰(zhàn)馬悲鳴一聲倒地,那名騎士也摔了下來。
王二狗怒吼一聲,欺身而上,手中的砍柴刀狠狠劈進了那名騎士的胸膛。
可他自己,也因為這一下的空檔,后背被另一名騎士的彎刀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后背。
“去死吧!”
第三名匈奴騎士抓住機會,從側面催馬沖來,手中的彎刀高高舉起,對準了王二狗的脖子。
王二狗想要回防,可身體的劇痛和失血,讓他動作慢了半拍。
他只能絕望地看著那柄彎刀,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從遠處傳來。
那名高舉彎刀的匈奴騎士,動作猛地一滯。
一支羽箭,從他的眼窩深深貫入,帶出一溜血線,從他的后腦勺穿出。
他臉上的獰笑,就這么凝固了。
下一秒,他從馬背上直挺挺地摔了下來,死的不能再死。
這突如其來的一箭,讓村里的廝殺聲都停滯了一瞬。
所有人都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村口的山坡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一人,一馬,一桿槍。
那人身穿玄色甲胄,身下的戰(zhàn)馬通體赤紅,神駿非凡。
他手中提著一桿銀色的長槍,槍尖在夕陽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那匹赤兔馬的速度太快了。
嬴嘉根本沒等身后的騎兵大隊,融合不死鳳血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有用不完的力氣,一心只想殺人。
他一個人,就追了上來。
“媽的,哪來的秦軍?”
剩下的那名匈奴騎士咒罵一聲,卻沒把嬴嘉放在心上。
一個人也敢來送死?
他調轉馬頭,催動戰(zhàn)馬,揮舞著彎刀就朝著嬴嘉沖了過去。
嬴嘉面無表情。
他甚至沒有去看來人,而是將注意力投向了那個被擄走的女童。
赤兔馬仿佛與他心意相通,四蹄翻飛,化作一道赤色的閃電,不退反進。
“找死!”
那名匈奴騎士大吼,手中的彎刀帶著風聲,劈向嬴嘉的頭顱。
電光火石之間。
嬴嘉動了。
他手中的龍膽亮銀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一挑。
槍出如龍!
“鐺!”
一聲脆響。
匈奴騎士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刀身上傳來,虎口瞬間被震裂,彎刀脫手飛出。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一道銀光,便在他的視線中急速放大。
噗嗤!
亮銀槍的槍尖,輕而易舉地洞穿了他脖頸處的皮甲,透體而過。
嬴嘉手腕一抖。
“嘭!”
那名匈奴騎士的腦袋,直接炸開。
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無頭的尸體在馬背上晃了晃,栽倒在地。
整個村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匈奴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難以置信地看著這血腥的一幕。
一招?
就一招?
一個大秦的騎士,單人匹馬,一招就秒殺了一名英勇的匈奴勇士?
扛著女童的那名匈奴騎士,手腳冰涼。
他扔下肩上的女童,調轉馬頭就想跑。
可他剛跑出兩步。
一道赤色的身影,已經(jīng)鬼魅般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不……”
他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
下一刻,銀槍橫掃。
一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嬴嘉單手將那個嚇傻了的女童攬入懷中,輕輕放在地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別怕,沒事了?!?/p>
說完,他調轉馬頭,沖向了村中其他的匈奴人。
嬴嘉騎著赤兔馬,如同一尊從地獄里殺出來的魔神。
他手中的龍膽亮銀槍,化作了死神的鐮刀。
每一次揮出,都有一名匈奴騎士慘叫著墜馬。
挑,刺,掃,砸。
簡單的招式,在他手中卻發(fā)揮出了恐怖的威力。
沒有一個匈奴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一招。
他們的彎刀,甚至連嬴嘉的甲胄都碰不到。
他們的騎射,射出的箭矢,要么被銀槍格擋開,要么就直接被嬴嘉無視,連護體罡氣都破不開。
“怪物!這是個怪物!”
“跑!快跑??!”
匈奴人徹底崩潰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勇武,在這尊殺神面前,就像個笑話。
他們扔下?lián)寔淼呢斘锖团耍缤娏斯硪粯?,四散奔逃?/p>
“不許退!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匈奴統(tǒng)領,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目眥欲裂地嘶吼著。
他揮舞著彎刀,砍翻了一個試圖逃跑的自己人,試圖穩(wěn)住陣腳。
可沒人聽他的。
士兵們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
就在他氣急敗壞的時候,一股致命的危機感,籠罩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回頭。
那道赤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殺到了他的面前。
“你……”
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
嬴嘉手中的銀槍,已經(jīng)化作一道殘影,直取他的面門。
匈奴統(tǒng)領怒吼一聲,拼盡全力,將彎刀橫在胸前格擋。
“鐺”的一聲巨響。
匈奴統(tǒng)領手中的精鋼彎刀,應聲而斷。
那桿銀槍,去勢不減。
噗!
一聲輕響。
槍尖從他的眉心刺入,后腦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