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要變天了?!?/p>
站在窗前的高育良雙手背負,望著窗外。
趙立春即將卸任,作為漢東省委副書記的高育良,將臨時主持省委日常工作。
“接下來……”
“良平啊,老師還真有些期待?!?/p>
“還有沙瑞金……”
“呵呵……”
“漢東省委書記可不是那么好當?shù)??!?/p>
正好,有些事情,也該做個了斷了。
高育良需要一把刀,一把極其鋒利的刀,把趙家那一派徹底清除干凈。
他要讓漢東完完全全姓高。
要做,就要光明正大地去做。
不過,他也得安排好。
‘東?;ぁ?/p>
“呵……”
“不愧是我出色的弟子。”
高育良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撥通了遠在東海市的宋運輝。
“姐夫……”
“過來一趟。”
“好的……”
很多事,不適合在電話里說。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高育良的思緒。
“進來?!?/p>
推門而入的是高育良的秘書林淮。
“領導,祁廳長到了。”
“請他進來吧。”
“好的?!?/p>
不一會兒,漢東省公安廳廳長祁同偉面帶笑意地走進了辦公室,神情自若地坐在老師對面。
林淮也順手為他倒了一杯茶,輕輕放在他手邊。
“謝謝?!?/p>
祁同偉微笑著道謝,隨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待林淮離開辦公室后,他才放下茶杯,神情恭敬地望向高育良。
“老師……”
高育良皺了皺眉,把茶杯放下。
祁同偉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這里可不是私下場合,連忙改口道:“育良書記。”
高育良沒有說話,神色平靜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后才開口問道:“剛從立春書記那兒回來?”
“看來什么事都瞞不過您。”
祁同偉笑了笑,也沒有否認,他確實是剛從省委書記趙立春那里過來。
“老師,學生特地來向您道喜?!?/p>
“道喜?喜從何來?”
高育良蹺著二郎腿,面色如常地看著他。
“現(xiàn)在外面都在傳,趙書記即將調往中央,而您就是下一任漢東省委書記的熱門人選?!?/p>
“退一步說,也是劉省長接任?!?/p>
“您接任省長一職,劉省長已經六十四歲了,按照我國規(guī)定,副省級及以下官員六十歲退休?!?/p>
“正省級的退休年齡是六十五歲?!?/p>
“最多一年,省委書記的位置還是您的?!?/p>
祁同偉甚至比高老師還要激動。
只要高老師坐上省委書記的位置,哪怕只是先當省長,自己這個主管證法的副省長職位就穩(wěn)了。
將來,證法委書記的位置也遲早是他的。
“而且……”
祁同偉語氣一停,眼中帶著興奮看著老師說道:“我剛才在趙書記那里看到一封信?!?/p>
還沒等他說完下文,
耳邊卻傳來高育良淡淡的聲音:
“省委推薦信?!?/p>
“老、老師,您、您也知道這件事?”
“呵呵……”
高育良輕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拿起茶幾上的茶杯,掀開杯蓋,慢慢品了一口。
祁同偉坐在一旁,眼神中滿是期待,
仿佛想從老師嘴里探聽些內部消息。
可惜,高育良只是蓋上杯蓋,語氣淡淡地說道:“聽說你最近動作不少。”
“高老……”
“育良書記,我……”
平靜的神情、淡漠的語氣、帶著審視的目光,再加上長期的了解和高育良的職務分量,讓祁同偉不由自主地謹慎起來。
這股威壓讓祁同偉頓時感到一絲緊繃。
這種氣勢來自哪里?
源于職位的高低,以及長期形成的上下關系。
此刻的兩人正是如此。
“育良書記……”
“我……”
高育良抬手打斷了他,目光平靜地打量著眼前的門生,問道:“你和山水莊園的關系深不深?!?/p>
“老師,我……”
“我要聽真話?!?/p>
“呼……”
祁同偉深吸了一口氣。
心里也在反復權衡。
山水莊園背后真正的掌控者是誰,
高老師心里一定有數(shù)。
現(xiàn)在老師這樣問他,
表面上是在問和山水莊園的聯(lián)系,
實則是在試探他與趙家公子之間牽連有多深。
想到這里,祁同偉苦笑一聲:“老師,很深,非常深。我已經陷得太深,想抽身幾乎不可能?!?/p>
高育良望著祁同偉,語氣平靜地說:“到了老師這個位置,想要更進一步,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嗎?”
“靠的是高層之間的博弈與平衡?!?/p>
祁同偉能走到今天這步,自然不是糊涂人,體制內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早期,副市級以下靠本事。
中期,副市到副省靠根基。
后期,正省級以上靠立場。
“沒錯……”
高育良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的停車場,緩緩說道:“到了老師這個位置,靠的就是博弈和平衡?!?/p>
“那你覺得立春書記那封推薦信,該怎么看。”
這時,站在一旁的祁同偉頓時明白了過來,驚愕道:“立春書記這么做,等于把您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漢東一直是漢大幫和趙家?guī)偷牡乇P。
兩大派系在這片土地上盤踞了數(shù)十年。
其間既有合作,也有沖突,更多的則是相互妥協(xié),上層也正好需要這樣的平衡局面。
如今,趙立春向中央推薦高育良,
并支持他擔任漢東省委書記。
這意味著,趙家?guī)团c漢大幫數(shù)十年來的較量,最終以趙家落敗告終。
未來的漢東,或將出現(xiàn)一家獨大的局面。
這種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后果嚴重。
不說上面高層,哪怕是下面的官員也是如此。
如果你是一省之主,下屬某個市卻出現(xiàn)了一家獨大的勢力,你會怎么處理?當然是要將其鏟除。
如果不加以遏制,
任由其發(fā)展下去,不出幾年,恐怕就會形成一個地方強權,甚至反過來影響你。
沒有一個上級愿意看到失控的局面,更何況祁同偉自身就是個例子。
越想,祁同偉越是心驚。
額頭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下午四點半左右,
祁同偉離開了高育良的辦公室。
高育良獨自坐在沙發(fā)上品茶,偶爾抽上一兩支皇宮牌香煙,陷入沉思。
祁同偉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了如指掌。
了解又如何?他能做什么?難道真能阻止得了?
祁同偉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還能不了解?
但不管怎樣,從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祁同偉必須自己設法穩(wěn)住局勢,而且無論如何都要穩(wěn)住。
如果祁同偉出了問題,勢必引發(fā)一連串的連鎖后果。
首先,證法系統(tǒng)的公安防線就會被突破。
其次,祁同偉一旦出事,內部必然動蕩不安,恐怕底下一些人也會動搖,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人心一旦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最后,他也無法向梁家交代。
當年梁群峰對他的扶持幫助極大。
既然已經建立起這樣的人設,那就必須一直維持下去,就像他對陳巖石的態(tài)度一樣。
如果不是前世的高育良骨子里文人的那股執(zhí)拗勁兒。
高育良本可以安穩(wěn)地退下來,運氣好能進人大,享受政協(xié)待遇,運氣差點也就是體面退休而已。
…………
傍晚六點左右。
高育良剛從辦公室走出來。
對面的小辦公室里,一個身穿西裝、額頭飽滿、面部輪廓分明、一看就練過功夫的寸頭青年,立刻跟上他的腳步。
這位身材精干的寸頭青年,就是高育良的警衛(wèi)。
當然,只是最基礎的三級別警衛(wèi)。
最高等級是一級警衛(wèi),其次是二級警衛(wèi),他們又被稱為“大內侍衛(wèi)”,專門負責國家高層領導的安全。
三級警衛(wèi)由軍分區(qū)調配,屬于軍分區(qū)中的高手。
自從高育良享受正省級待遇以來,身邊就多了四位警衛(wèi),都是大哥高世巍親自挑選出來的。
這四位警衛(wèi)采取輪班制。
平時兩人一組,兩天一換班;外出時四人全部出動,而且每位警衛(wèi)都配有槍支。
副省級和正省級的待遇差別就在這里。
哪怕當年高育良做到副省級頂峰,也沒有配備警衛(wèi)的權利,只有達到正省級,才能享有警衛(wèi)保護,醫(yī)療和其他福利也更加完善。
比如,每月固定的高檔營養(yǎng)補品。
還有特供的香煙和茶葉。
其他的一些隱形待遇也非常優(yōu)厚。
當然,工資也不低,每月有兩萬三千五百五十元,這都是高育良的私房收入。
另外,還有五險一金。
不過對他來說,這些有和沒有差不多。
每年還有幾次全面的健康檢查和保障。
這些都是副省級干部享受不到的。
畢竟,全國范圍內,現(xiàn)任的副省級官員,加上享受該待遇的院士,總數(shù)將近五千人。
要是算上退休的,可能接近萬人。
而現(xiàn)任的正省級官員不到三百人。
即使加上退休的,恐怕也不超過五百人。
當高育良走出機關大樓時,一輛掛著漢O00003牌照的奧迪A6L已經等候在門口,后面還跟著一輛漢蘭達。
高育良坐進奧迪專車后,兩名保鏢隨即上了后面的豐田漢蘭達,緊跟著那輛奧迪一同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