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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襯衫領(lǐng)口松開兩顆扣子,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又熬了夜。
洛予姝反手關(guān)上門,聲音平靜,陳述公事的語氣:“付珩要在訂婚宴上殺你,搶芯片的機密?!?/p>
沈聿安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住,眸底掀起驚濤駭浪,卻很快壓了下去。
他盯著她,半晌才開口:“為什么告訴我?”
“我說了,沈家對我有恩,”洛予姝避開他的目光,落在墻角那盆她當年親手栽的蘭草上,“我欠的總得還清?!?/p>
她頓了頓,抬眼直視他:
“這次算一個重大突破,能換一個心愿嗎?”
沈聿安的喉結(jié)滾了滾:
“你說?!?/p>
“家主安排的,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這次告密就當我刺殺付珩的任務完成一半,”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我與沈家,與你,兩清。”
書房里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沈聿安看著她,看著她眼底那片決絕,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睜著眼睛,說,“我要報恩?!?/p>
她還是這么倔強。
自從知道她的心思,他便看出,她對他的執(zhí)念深到連性命都可以不顧,卻沒料到,她放手時也能這么干脆。
也是,付珩待她那樣好。
冰島的極光,噓寒問暖,肝病專家,點天燈......她大概也是真的想開始新生活了。
可付珩那樣的人,能真心對她么?
“好。”
沈聿安的指尖摁在桌上,發(fā)白,然后又說,“好?!?/p>
他一連說了兩個好字。
洛予姝愣住了,她以為他會追問,會嘲諷,會像從前那樣用報恩兩個字捆住她,卻沒想他這次答應得這么輕易。
心口一痛,像是被什么東西洞穿了,空蕩蕩的。
她低下頭。
聲音有些發(fā)啞,“還有,我的鐲子,還我?!?/p>
沈聿安的目光落在桌角那只檀木盒子上——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恰好照在盒面上雕刻的纏枝紋上。
洛予姝十八歲生日時,他送了她一把手槍,作為回禮,這只鐲子是她親手交到他手里的。
洛予姝頓了頓,又說:“它是我媽當年嫁給我爸時送他的,她要我爸傳給我,等我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送出去......”
“兩年前,被你親眼撞見我的秘密?,F(xiàn)在,也該由我親自說清楚,”
她深吸一塊氣,破罐子破摔。
“沈聿安,我不喜歡你了,把鐲子還給我?!?/p>
男人一言不發(fā),慢慢打開梨木盒,翡翠鐲子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綠光。
他指尖輕輕拂過鐲身。
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姝”字,還留著經(jīng)年累月的細痕,有他碰過的痕跡。
“不能給你,”
他的聲音很低,依舊沉穩(wěn),淡定,“至少現(xiàn)在,不能?!?/p>
洛予姝心底一沉,睫毛顫了顫,上前一步咬牙問:“為什么?說好了兩清。這鐲子對我來說......”
“因為對我也有意義,”
沈聿安打斷她,抬眼時,眸底翻涌著情緒,“它不是一件要清算的舊物。況且,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我就是這么教你的?”
又來了。
又是這種長輩的口吻。
就因為當初選擇把她留在身邊,日夜相伴,他就把自己放在了高于她的位置上,居高臨下。
所有的話,都被他最后一句堵在了喉嚨里。
洛予姝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的笑。
“隨便你,”她轉(zhuǎn)過身,“反正對我來說,有沒有那只鐲子,都一樣?!?/p>
門軸轉(zhuǎn)動,發(fā)出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