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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朱墻弈,鳳還巢 方塊獸 98388 字 2025-08-19 13: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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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的喧囂與浮華,如潮水般退去,留給神京城一個清冷而寂靜的黎明。

青瓷居內,那盞贏得滿城贊譽的“玉玲瓏”白玉走馬燈,被靜靜地放置在窗邊的紫檀小幾上。晨曦的第一縷微光透過窗欞,照在剔透的玉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暈,流光溢彩,美得不似凡物。

然而,這足以讓任何少女心醉神迷的珍寶,在沈青瓷眼中,卻與一塊頑石無異。她只是靜靜地坐在燈旁,指尖沾著昨夜未干的冷茶,在桌面上無意識地畫著一個“諾”字。

一諾,傾城。一諾,喪命。

昨夜高臺之上的風光,不過是她掀開復仇序幕后,一場微不足道的點綴。真正的棋局,從來不在那燈火闌珊處,而在人心最幽暗的深淵里。

“小姐,府門外……甄家的馬車到了?!?/p>

劉嬤嬤的聲音,如同一顆石子,打破了滿室的沉靜。

沈青瓷指尖的動作一頓,那未成形的“諾”字,被一滴冷茶暈染開來,模糊不清。她緩緩抬起頭,眼中的所有情緒都已收斂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片古井無波的平靜。

“來了?”她輕聲問,語氣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來了?!眲邒叩纳袂闊o比凝重,“一共四輛馬車,隨行的家仆護院有二十多人,個個穿著簇新的綢緞,那排場……比許多侯爵府邸還要大。為首的,正是二老爺甄明遠,和他身邊的公子甄文卓?!?/p>

沈青瓷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她知道,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好舅舅”,這是在用最直接、最粗俗的方式,向整個丞相府宣告他的到來——帶著金錢的威壓。

“走吧,”她淡淡地道,“去看看我們沈家,來了何等尊貴的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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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的正廳,早已不是前些日發(fā)放月錢時的肅殺景象。下人們換上了節(jié)日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奉上最好的茶點。沈敬言端坐主位,臉上帶著幾分客套而疏離的微笑。而柳姨娘,則一掃病容,穿著一身華貴的寶藍色衣裙,滿面春風地坐在下首,熱情地與客人寒暄著,仿佛她才是這座府邸真正的女主人。

客座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年長些的,約莫四十出頭,身形微胖,穿著一身用金線繡著銅錢紋樣的墨綠色錦袍,手指上戴著碩大的翡翠扳指,臉上堆著和氣的笑容,一雙小眼睛卻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廳中的每一件擺設,那眼神,不像是探親,倒像是在估價。這便是甄家二老爺,甄明遠。

他身旁的年輕人,便是他的兒子,甄文卓。生得倒是人模狗樣,面皮白凈,只是那雙桃花眼過于輕浮,眼下帶著縱欲過度的青黑。他坐姿歪斜,眼神飄忽,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直到……

“青瓷見過父親,見過舅舅?!?/p>

一道清靈的聲音響起,沈青瓷款款從屏風后走出。

她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素雅長裙,裙擺上只用淡銀色的絲線繡著幾朵蘭草,愈發(fā)襯得她身姿亭亭,氣質如蘭。她未施粉黛,肌膚勝雪,一雙清眸沉靜如水,仿佛能洗滌世間一切的污濁與浮華。

甄文卓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倏地亮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驚艷、貪婪與勢在必得的目光,毫不掩飾,像餓狼看到了最肥美的羔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沈青瓷,仿佛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沈青瓷對那道黏膩的目光恍若未見,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對甄明遠行了一個晚輩禮。

“哎呀!快起來,快起來!你就是青瓷吧?”甄明遠立刻站起身,熱情洋溢地要來扶她,那副慈愛長輩的模樣做得十足,“真是個好孩子,長得跟你母親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可憐的姐姐啊……你放心,往后有舅舅在,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委屈!”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沈敬言,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沈家沒有照顧好他“可憐的外甥女”。

沈青瓷順勢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碰觸,微微一笑道:“勞舅舅掛心了。父親愛重,府中上下和睦,青瓷一切都好。”

她一句話,便將甄明遠那虛偽的關懷堵了回去,也維護了父親的顏面。

沈敬言的臉色好看了幾分,看向自己女兒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贊許。

柳姨娘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二哥說的是哪里話,我們老爺最是疼愛青瓷了??煺堊?,快請坐。文卓侄兒,一路上辛苦了吧?快嘗嘗這京城的糕點,看合不合你的口味?!?/p>

她殷勤地將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推到甄文卓面前。

甄文卓卻連看都未看一眼,一雙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沈青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語氣輕佻地開口了:“表妹生得可真水靈,比我們江南那些所謂的頭牌花魁,還要美上三分。我瞧著,就喜歡?!?/p>

這番話,粗俗不堪,輕浮無禮,瞬間讓整個正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沈敬言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柳姨娘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沒想到這甄文卓竟是個如此上不得臺面的草包。

“放肆!”沈敬言重重地將茶杯頓在桌上,怒斥道,“為人子的,在長輩面前,豈可如此無狀!”

甄明遠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連忙呵斥兒子:“混賬東西!怎么跟你表妹說話的!還不快給你姑父和表妹賠罪!”

甄文卓卻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嘟囔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嘛。反正她遲早是我的人,夸兩句怎么了?”

那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廳堂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你!”沈敬言氣得拍案而起。

“父親息怒?!鄙蚯啻蓞s在此時開口了,她的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微笑,仿佛絲毫沒有被那污言穢語所影響,“表兄想來是江南水土養(yǎng)出的率直性子,不拘小節(jié)。青瓷初見,倒也覺得……新奇。”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甄明遠身上,語氣天真地問道:“舅舅遠道而來,信上說,要為青瓷商議婚事。青瓷愚鈍,不知舅舅是想將青瓷許給江南哪家的才俊?可是江浙總督府的公子,或是兩淮鹽運使家的少爺?母親在世時曾提過,甄家擇婿,最是看重門第與前程,想來為青瓷挑選的,定也是人中龍鳳吧?”

她這番話,看似無知,實則狠毒無比。

她先是點出甄家擇婿的標準——門當戶對,權勢滔天。再將總督、鹽運使這些響當當的名頭搬出來,反過來一對比,身邊這個除了有幾個臭錢,便一無是處的草包表兄,算個什么東西?

她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不帶一個臟字地,羞辱了甄家父子。

果然,甄明遠父子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甄明遠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干巴巴地道:“青瓷侄女說笑了。這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與文卓本就是青梅竹馬……哦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親上加親自然是好。”沈青瓷點頭,隨即又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看向沈敬言,“只是,女兒的婚事,向來是由父親做主的。舅舅的美意,還需得父親點頭才行。再者,母親仙逝未滿三年,青瓷身為女兒,理應守孝。此時談論婚嫁,于禮不合,恐為外人詬病,于父親的清名,亦是有損啊?!?/p>

她巧妙地將“決定權”推給了父親,又搬出了“孝道”這座大山。你甄明遠再是親舅舅,總大不過我父親吧?你再想親上加親,總不能違背孝道禮法吧?

沈敬言聞言,立刻找到了臺階,他撫著胡須,沉聲道:“青瓷言之有理。明遠,此事,不急。你們遠道而來,先在府中住下,也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槭?,從長計議?!?/p>

甄明-遠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感覺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套說辭,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處處受制。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若不是他一開口就捅了婁子,何至于如此被動!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丫鬟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稟報道:

“老爺,大小姐!不好了!順天府的官差……把咱們府給圍了!”

“什么?!”沈敬言大驚失色,猛地站了起來。

甄明遠父子也是一愣。

沈青瓷的心,則猛地一沉。

順天府?他們來做什么?難道是……錦繡坊的事敗露了?!

她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依舊鎮(zhèn)定,沉聲道:“慌什么!出去看看!”

眾人快步來到府門前,只見數十名身著皂衣的官差,手持水火棍,將丞相府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為首的,正是順天府尹,李大人。

李大人一見到沈敬言,便拱了拱手,面無表情地道:“沈相,下官奉命查案,得罪了?!?/p>

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狀紙,朗聲道:“昨夜,有人向順天府投狀,狀告……沈家二小姐沈清蓮,與人私通,珠胎暗結,為掩蓋罪行,于上元夜,在城西‘靜心庵’,殺嬰滅口!人證物證俱在,本官今日,特來提審嫌犯,搜查府邸!”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人頭頂炸響!

柳姨娘尖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沈敬言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李大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沈青瓷,在最初的震驚之后,眼中卻瞬間閃過一道銳利無比的寒光。

她明白了。

這才是蕭景琰真正的后手!他知道沈清蓮這顆棋子已經廢了,索性就用她來做最后的文章!殺嬰,私通,這兩個罪名,無論真假,都足以讓沈家名譽掃地,讓父親在朝堂之上再也抬不起頭來!

好一招“棄車保帥”,好一招毒辣的“借刀殺人”!

他這是要用沈清蓮的“死”,來換整個沈家的“亡”!

那一聲“私通殺嬰,殺嬰滅口”的指控,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了丞相府上空最后一絲體面。它不僅僅是砸向沈清蓮,更是砸向了“丞相沈敬言”這塊金字招牌,砸向了整個沈氏一族的百年清譽。

正廳前的空氣,凝固了。風似乎都停了,只剩下柳姨娘倒地后丫鬟們驚惶的尖叫,和沈敬言因極致憤怒而發(fā)出的、粗重如破舊風箱般的喘息。

甄明遠父子臉上的貪婪與輕浮早已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恐與嫌惡。他們是來謀財的,可不是來沾染這等足以傾家滅產的驚天丑聞的!甄文卓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看向沈家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即將爆發(fā)瘟疫的疫區(qū)。

在這片毀滅性的混亂之中,唯有沈青瓷,像一株立在風暴中心的青竹,紋絲不動。

最初的震驚過后,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她心底升起,瞬間澆熄了所有的情緒,只剩下絕對的、清醒的理智。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蕭景琰,好一個蕭景琰!

他這是要將沈清蓮這顆廢棋的價值,榨取得淋漓盡致!他知道,宅斗的手段,哪怕是栽贓嫁禍,都未必能動搖父親的根基。所以,他直接拋出了一樁足以震動國本的、最骯臟、最惡毒的罪名。

私通,毀的是女子的貞潔;殺嬰,滅的是人性的底線。這兩樁罪名加在一起,無論真假,只要“查案”的流程一走,沈家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一個連自家女兒都管教不好,甚至鬧出殺嬰丑聞的丞相,還有何面目立于朝堂?還有何資格教化萬民?

屆時,他蕭景琰甚至不必親自動手,光是朝堂上那些政敵的口水,就足以將沈家淹死。

好狠,好毒,好一招釜底抽薪!

“李大人!”沈敬言終于從盛怒中找回了聲音,他指著順天府尹,聲色俱厲,“我女兒清蓮,養(yǎng)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來私通?更遑論殺嬰!此等無稽之談,分明是有人惡意構陷,意圖構陷我朝中大臣!你身為順天府尹,不辨是非,僅憑一紙空狀,便帶人圍堵丞相府,是何道理!”

李大人面不改色,只是將手中的狀紙一抖,冷聲道:“沈相息怒。下官亦知事關重大,但狀告之人,乃是城西靜心庵的主持,她親眼所見,更在后山尋到了初生嬰孩的……殘骸。物證在此,下官職責所在,不能不查。來人!”

他一揮手,便有兩名官差上前,亮出了冰冷的鐐銬。

“帶嫌犯沈清蓮,回府衙審問!”

“誰敢!”沈敬言怒目圓睜,家仆護院們立刻上前一步,與官差形成了對峙之勢。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清冷而沉靜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注入了這沸騰的油鍋之中。

“慢著?!?/p>

所有人聞聲望去,只見沈青瓷緩緩從父親身后走出。她走到庭院中央,站在了盛怒的父親與冷面的府尹之間。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那雙清澈的眸子,平靜地直視著李大人,仿佛眼前這樁能讓天塌下來的丑聞,不過是一件需要解決的、尋常的麻煩。

“李大人,”她先是微微屈膝一禮,姿態(tài)無可挑剔,“您說,有人告我妹妹私通殺嬰,人證物證俱在?”

“正是?!崩畲笕丝粗矍斑@個與傳聞中截然不同的沈家嫡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那青瓷敢問大人,”沈青瓷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清晰,“狀紙是何時所投?靜心庵的主持,又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物證’?”

李大人皺了皺眉:“昨夜子時投狀,今晨卯時,本官派人前往靜心庵,方才取得物證?!?/p>

“原來如此。”沈青-瓷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目光掃過一旁臉色煞白的甄家父子,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那青瓷再請問大人,您可知,我這兩位從江南遠道而來的舅舅和表兄,是何時抵達的京城?又是在何時,踏入的我丞相府的大門?”

李大人一愣,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沈青瓷卻不等他回答,自問自答道:“他們是今晨辰時,到的丞相府。也就是說,在他們踏入我沈家大門的一個時辰之前,一樁足以毀掉我沈家滿門清譽的、所謂‘人證物證俱在’的驚天大案,便已準備就緒,只等著我舅舅的馬車一到,您順天府的官差,便能‘恰好’將我府邸團團圍??!”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李大人:“大人,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巧合”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沈敬言猛地一震,他瞬間明白了女兒的意圖。而一旁的甄明遠,那雙精明的小眼睛里,也閃過了一絲駭人的光芒。

沈青瓷沒有停下,她繼續(xù)說道:“我外祖甄家,富甲江南,在江南士族商賈之中,頗有聲望。此次舅父不遠千里而來,為的,便是商議我與表兄的婚事,促成沈、甄兩家秦晉之好。此事一旦促成,于我沈家,于我外祖家,皆是強強聯(lián)手,互為依仗。可偏偏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妹妹便‘私通殺嬰’了!”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充滿了諷刺:“李大人,您是掌管京城刑獄的父母官,您來告訴我,這天底下,有這么巧的事嗎?這樁案子,真的是一樁簡單的、閨閣女子傷風敗俗的刑事之案嗎?還是說,這是有人處心積慮,布下毒計,為的,就是阻撓我沈、甄兩家聯(lián)姻,打擊我父親在朝中的聲望,動搖我朝廷的根基!”

“這已經不是家事,這是國事!這已經不是刑案,這是謀逆!”

最后八個字,她幾乎是字字泣血,聲震屋瓦!

滿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這番石破天驚的話給震懾住了。她竟在瞬息之間,將一樁骯臟的家庭丑聞,上升到了政治陰謀、動搖國本的高度!

她將自己和沈家,從“罪人”的位置上,一把拉到了“受害者”的高地。而這樁案子的性質,也瞬間從順天府可以處理的普通刑案,變成了一樁牽涉到朝廷重臣、江南大族、意圖動搖國本的驚天大案!

沈敬言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滿是震撼與狂喜。他明白了,這才是破局的關鍵!將水攪渾,將事態(tài)擴大,將自己從泥潭中摘出,變成被陰謀攻擊的對象!

李大人的臉色,也終于變了。他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原以為,這只是一樁奉三皇子之命,來辦的鐵案。卻沒想到,被這沈家大小姐幾句話,就變成了一個燙手無比的山芋。

如果這真是一樁政治陰謀,他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尹,若是草率查辦,查錯了,得罪了背后的高人,他吃罪不起。若是查對了,揪出了幕后黑手,那更是神仙打架,他一個小鬼,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這……”李大人遲疑了。

“李大人!”沈青瓷乘勝追擊,對著他斂衽一禮,姿態(tài)恭敬,言辭卻咄咄逼人,“此案牽涉甚廣,絕非您順天府一司可以獨立審理。青瓷懇請大人,立刻將此案上報大理寺,甚至上達天聽,請陛下圣裁!我沈家愿意接受任何調查,但我妹妹沈清蓮,在真相查明之前,絕不能被當做尋常嫌犯帶走!否則,便是遂了那幕后黑手的愿,讓他們未審先勝,用流言蜚語,殺人于無形!”

她轉身,對著依舊處在震驚中的甄明遠,深深一拜:“舅舅!您也看到了!這已非我沈家一家之事!敵人意在離間我們兩家,您若此時退縮,便是正中他們下懷!還請舅舅,為青瓷做主,為甄家的顏面做主!”

甄明遠被她這一拜,驚得一個激靈。他瞬間明白,自己已經上了沈青瓷的船,下不去了。此刻若是退縮,傳出去便是甄家膽小怕事,被人用一個丑聞就嚇退了,他甄家的臉面何存?反之,若是力挺沈家,幫著把這潭水攪得更渾,一旦沈家翻盤,他能得到的好處,將遠超他的想象!

“不錯!”甄明遠一拍大腿,立刻換上了一副義憤填膺的面孔,“李大人!我外甥女說的對!這分明是有人嫉妒我甄、沈兩家聯(lián)姻!我外甥女好端端一個大家閨秀,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來!此事,必須徹查!我甄家在江南,也還有幾分薄面,明日我便聯(lián)絡江南在京的同鄉(xiāng),定要將此事,鬧到金鑾殿上,請陛下來評評這個理!”

一個當朝丞相,一個江南首富,兩座大山,同時向李大人壓了過來。

李大人只覺得自己的官帽,重如千斤。

他知道,這案子,已經不是他能辦的了。

他看著眼前那個眼神清冷、智計百出的少女,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絲寒意。

三皇子,您這次,怕是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


更新時間:2025-08-19 13:1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