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下天臺的那一刻,我看見了霸凌者林薇薇扭曲的笑。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一切開始之前。
只是,這個世界在我眼中已經(jīng)不同——每個人的身上,都纏繞著預示其死法的黑色絲線。
而林薇薇身上的絲線,正指向那片我曾墜落的天臺。這一次,獵人與獵物的身份,
該換一換了?!?】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混著血腥味的泥土灌進我的口鼻。我死了。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秒,我清楚地記得教學樓天臺邊緣,林薇薇那張因嫉妒而瘋狂的臉,
和她身邊幾個幫兇幸災樂禍的嘲笑?!柑K念,下輩子投胎,記得長得丑一點?!?/p>
這是我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然而,刺耳的鬧鐘聲將我從無盡的黑暗中猛地拽了出來。
我豁然睜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陰冷的地獄,而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臥室天花板。
墻上的動漫海報,書桌上堆積的習題冊,一切都和我高二那年一模一樣。我猛地坐起,
抓起床頭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日期——距離我被推下天臺,還有整整一年。我……重生了?
心臟狂跳,劫后余生的狂喜還未涌上心頭,一陣尖銳的刺痛就從雙眼傳來,
仿佛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同時穿刺我的眼球。我痛苦地捂住眼睛,
指縫間卻有詭異的黑紅色光芒溢出?!改钅?,起床吃早飯了!要遲到了!」媽媽推門而入,
她溫柔的聲音像一道暖流。我忍著劇痛,放下手,看向她。就在這一瞬間,
我的世界徹底打敗。媽媽的身上,不再是我熟悉的溫暖氣息。
我看見一根根比發(fā)絲還細的黑色絲線從她身體里蔓延出來,像有生命的藤蔓,將她緊緊纏繞。
而在那些絲線的匯集處,一幅若隱若現(xiàn)的動態(tài)影像正在閃爍——一輛失控的紅色卡車,
刺耳的剎車聲,飛濺的玻璃碎片,還有媽媽驚恐圓睜的雙眼。車禍。我渾身冰冷,
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這不是幻覺,那影像真實得讓我窒息。我能看見她死亡的方式,
看見她生命終結(jié)的那個瞬間?!改钅??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媽媽擔憂地走過來,
伸手想摸我的額頭。我像被蝎子蜇了一樣猛地向后躲開,
驚恐地看著她身上越來越清晰的死亡影像。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該怎么告訴她?說我看見了她的死期?她只會以為我瘋了。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將我吞噬。
重生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一個更加殘酷的詛咒。我被迫成為一個旁觀者,
眼睜睜看著我愛的人走向既定的死亡。我渾渾噩噩地被媽媽推出了家門,走在上學的路上。
街道上,每個行人的身上都纏繞著或濃或淡的黑色絲線,
空中漂浮著一幕幕觸目驚心的死亡預告——有人溺水,有人觸電,
有人在病床上衰竭……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座巨大的死亡預告展廳,而我是唯一的觀眾。
我麻木地走進教室,喧鬧的早讀聲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直到一個甜得發(fā)膩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竼?,這不是我們的『悶葫蘆』蘇念嗎?
作業(yè)借我抄抄。」我身體一僵,緩緩抬頭。林薇薇。她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畫著精致的淡妝,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輕蔑和理所當然。和她站在一起的,還有她的兩個跟班,
張昊和李婧。上一世,就是他們?nèi)齻€,將我堵在天臺,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我,最后,
是林薇薇親手將我推了下去。而現(xiàn)在,我的眼睛穿透了她華麗的偽裝,
清晰地看到了她身上纏繞的黑色絲線。那絲線比我見過的任何人的都要濃郁,漆黑如墨,
散發(fā)著不祥的寒氣。在絲線的盡頭,一幅畫面無比清晰地懸浮著——空曠的天臺,狂風呼嘯,
一個穿著同樣公主裙的女孩,臉上帶著極致的恐懼,身體失衡,向后倒去。她的死法,
和我一模一樣。不,不止是她。她身邊的張昊,絲線指向?qū)W校后山那片幽深的人工湖,
他在水中痛苦掙扎,口鼻冒著氣泡。李婧的絲線,則連接到學校大禮堂的舞臺上方,
一根松動的吊燈鋼索,正對著她的頭頂。原來,地獄的門票,你們早就為自己預定好了。
我看著他們,眼底的恐懼和軟弱正在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冰冷的、混雜著恨意的平靜。林薇薇被我看得有些發(fā)毛,皺眉道:「你看什么看?
啞巴了?作業(yè)拿來!」我沒有動,只是死死地盯著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噶洲鞭保刮逸p聲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你知道嗎?
你的死相……很難看。」【2】林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轉(zhuǎn)為惱怒:「蘇念,
你胡說八道什么?瘋了嗎!」旁邊的張昊和李婧也跟著起哄。
「我看她是昨天被老師罵傻了吧?!埂皋鞭眲e跟她一般見識,一個沒人理的怪胎而已?!?/p>
我沒有再理會他們的叫囂,只是低下頭,從書包里拿出作業(yè)本,扔在桌上。林薇薇見我服軟,
得意地哼了一聲,拿走作業(y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個上午,
我都在極度的混亂和壓抑中度過。我的眼睛成了一個無法關閉的詛咒,無論我看向哪里,
都能看到死亡的陰影。老師講課時,
我能看到他未來因心肌梗塞倒在講臺上的畫面;同桌低頭做題時,
我能看到她幾年后因為一場醫(yī)療事故死在手術臺上。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我重生回來又有什么意義?難道只是為了再體驗一次這人間地獄,
并且?guī)еA知死亡的痛苦?中午放學,我拒絕了唯一的朋友陳靜一起吃飯的邀請,
獨自一人走向?qū)W校的圖書館。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理清我混亂的思緒。
我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下意識地翻開一本關于量子力學和多維空間的科普讀物。
上一世,我對這些毫無興趣,但現(xiàn)在,
我迫切地想為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平行宇宙……時間悖論……觀察者效應……」我貪婪地閱讀著,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希望。
書上說,觀察者的行為,可能會影響事件的結(jié)果。我的觀察……我的行為……能改變什么嗎?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我。我猛地想起媽媽的死亡預告——那輛失控的紅色卡車。
如果我能阻止媽媽在那一天、那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是不是就能改變她的命運?
這個想法讓我渾身戰(zhàn)栗,既有恐懼,也有了一絲微弱的希望。就在這時,圖書館的門被推開,
一個高瘦的男生走了進來。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神情有些落寞。
是高三的學長,周默。上一世,我對他印象不深,只記得他是個成績很好的優(yōu)等生,
但高考前夕,因為壓力太大,從學校最高的實驗樓頂跳了下去,轟動一時?,F(xiàn)在,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果然,濃郁的黑色絲線纏繞著他,絲線的盡頭,
正是我記憶中那個悲劇的場景——他站在實驗樓的樓頂,風吹動著他的衣角,然后,
他縱身一躍。我的心猛地一揪。他和我一樣,也是個可憐人。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心中萌生。
林薇薇他們,是罪有應得。但周默是無辜的。如果我能救下他,是不是就證明了,
命運并非不可改變?這將是我的第一次試驗。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著周默走去。
他正在書架前尋找著什么,眉頭緊鎖?!笇W長,」我鼓起勇氣開口,「你在找書嗎?」
周默被我嚇了一跳,回頭看了我一眼,有些靦腆地點點頭:「嗯,想找一本心理學的書,
關于……壓力疏導的?!顾穆曇艉茌p,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肝抑烙幸槐竞懿诲e,」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而無害,「在三樓的社會學區(qū),叫《擁抱不完美》,
或許對你有幫助。」那本書是我胡謅的,但我知道,三樓那個區(qū)域人很少,而且靠近窗戶,
陽光很好。我只是想找個借口,讓他離開這個壓抑的角落,去一個更明亮的地方。
周默有些意外地看著我,隨即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是嗎?謝謝你,學妹。」
他轉(zhuǎn)身朝著樓梯走去。我緊緊地盯著他身上的黑色絲線,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奇跡沒有發(fā)生。
那黑色的絲線依舊牢牢地附著在他身上,那幅死亡的畫面也沒有任何改變。我的行為,
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顆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我擊垮。
我無力地靠在書架上,渾身發(fā)冷。原來,我什么都改變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在我面前上演,一遍又一遍。接下來的幾天,我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我試過各種方法。我匿名給周默的班主任寫信,
提醒他關注周默的心理狀態(tài);我甚至偷偷在他的課桌里放了寫著鼓勵話語的紙條和糖果。
但一切都是徒勞。他身上的死亡絲線,沒有絲毫變淡的跡象。而另一邊,
林薇薇對我的欺凌卻在變本加厲。她似乎對我那天「瘋言瘋語」的挑釁懷恨在心,
開始聯(lián)合班上其他同學孤立我。我的課桌被畫上烏龜,我的作業(yè)本被撕掉,
走在路上會被人故意撞倒。我默默地忍受著一切,沒有反抗,也沒有告狀。因為我知道,
這些和死亡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我的沉默和忍讓,在他們看來是懦弱。
周五下午的體育課,我因為身體不適請假,獨自在教室里休息。林薇薇帶著張昊和李婧,
提前回到了教室?!柑K念,你又在裝死?」林薇薇一腳踹在我的課桌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肝揖婺?,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她被我的目光激怒了,
上前一步,抓起我的水杯,將里面的水盡數(shù)倒在了我的頭上。冰冷的水順著我的頭發(fā)流下,
浸濕了我的校服。張昊和李婧在一旁哈哈大笑。「薇薇,你看她像不像一只落湯雞?」
「哈哈哈,太搞笑了!」我沒有動,任由水珠滴落。我只是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身上那三條清晰無比的死亡絲線。張昊,死于溺水。李婧,死于墜物。林薇薇,
死于墜樓。我的心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我看著他們,
就像看著三具已經(jīng)寫好了墓志銘的尸體。林薇薇似乎還嫌不夠,
她搶過我放在桌上的全家福相框,那是我唯一帶來學校的珍貴物品。
「這是你那個開貨車的短命爹,和你那個當保姆的媽?」她輕蔑地笑著,
用手指戳著照片上我父母的臉。我的瞳孔猛地一縮。「把他還給我!」
我第一次對她發(fā)出了怒吼?!高€給你?求我啊。」林薇薇笑得更加得意,她舉起相框,
作勢要往地上摔。「我讓你還給我!」我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她。就在這一刻,
我眼中的世界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我不再只是被動地「看見」那些死亡絲線,我感覺到,
我似乎可以……觸碰到它們。我的意念高度集中,全部聚焦在林薇薇手中的相框上。「啪!」
一聲脆響。林薇薇尖叫一聲,相框從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但沒有碎。
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指被相框的邊緣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直流?!赴?!
我的手!」她疼得大叫。張昊和李婧也愣住了,他們不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在剛才,我用意念,輕輕「撥動」了一下纏繞在林薇薇身上的黑色絲線。
我并沒有想傷害她,我只是想讓她失手??晌覜]想到,這輕輕的一撥,
竟然真的產(chǎn)生了物理上的影響。我看著林薇薇流血的手指,又看了看地上完好無損的相框,
一個可怕而又誘人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緩緩地從我心底鉆了出來。
如果我不能阻止死亡……那么,我是否可以……加速它?【3】林薇薇的手指被劃破,
這點小傷對她來說不算什么,但我的反常和那莫名其妙的「意外」
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罵罵咧咧地被李婧和張昊簇擁著去了醫(yī)務室,
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沒有理會她,只是彎腰,珍而重之地撿起地上的相框,
用衣角擦去上面的灰塵。照片里,爸爸笑得爽朗,媽媽一臉溫柔,年幼的我坐在他們中間,
幸福得像個傻瓜。爸爸……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上一世,爸爸在我死后不久,
就因為疲勞駕駛,連人帶車沖進了江里。悲傷和勞累壓垮了媽媽,
她才會在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下,走上馬路,被卡車撞倒。我的死,是一切悲劇的開端。而現(xiàn)在,
我看著照片,一個更深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看不見爸爸的死亡絲線,因為他常年在外跑長途,
我根本見不到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期」定在什么時候。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阻止我自己的悲劇,從而切斷這個多米諾骨牌的第一環(huán)。而要阻止我的悲劇,
就必須先除掉林薇薇他們。那個瘋狂的念頭一旦生根,便開始在我腦中瘋狂滋長。
我不再是那個只想救人的圣母,地獄的景象我看多了,早已心如鐵石。既然無法改變命運,
那就讓那些罪有應得的人,早一點去見他們的閻王。我開始像一個冷靜的獵人,
觀察我的獵物。我的第一個目標,是張昊。他是林薇薇最忠實的走狗,每次欺負我,
他都是最賣力的那一個。他的死亡預告是溺水,地點是學校后山的人工湖。那片湖我知道,
因為風景好,很多情侶喜歡去那里約會。但湖邊有一段路,因為靠近山體,常年潮濕,
長滿了青苔,非常濕滑。學校也立了警示牌,但很少有人在意。機會很快就來了。下周,
是校藝術節(jié),林薇薇報了舞蹈節(jié)目,張昊和李婧是她的伴舞。
他們每天下午放學后都要去大禮堂排練。而從大禮堂回宿舍,有兩條路。
一條是繞遠路走大路,另一條是抄近路,穿過后山,經(jīng)過那片人工湖。為了節(jié)省時間,
他們每次都走近路。周一下午,天氣預報說有雷陣雨。我一整天都顯得心神不寧,
幾次「不經(jīng)意」地向我的朋友陳靜提起,我好像把一本很重要的筆記落在了后山的涼亭里。
陳靜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她立刻說:「放學我陪你去找。」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放學鈴聲一響,我就拉著陳靜匆匆往后山走。我們到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陰沉,
果然快要下雨了。我假裝在涼亭里找了半天,然后一臉懊惱地說:「哎呀,可能是我記錯了,
沒在這里?!咕驮谖覀儨蕚潆x開的時候,我「不小心」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
手中的水瓶脫手而出,里面的水大半都灑在了那段長滿青苔的小路上?!赴?,對不起對不起!
」我慌忙道歉,手忙腳亂地去撿瓶子?!笡]事沒事,你沒摔到吧?」陳靜關切地問?!笡]有。
」我搖搖頭,心里卻在冷笑。做完這一切,我拉著陳靜匆匆從另一條路離開。走到半路,
大雨傾盆而下。我們躲在屋檐下,看著遠處的后山,我能感覺到,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我不知道我的那點「手腳」會不會起作用。
我只是在命運的劇本上,輕輕地加了一個不起眼的注腳。第二天一早,學校里就炸開了鍋。
高二(三)班的張昊,昨晚被發(fā)現(xiàn)淹死在了后山的人工湖里。
據(jù)說是他和林薇薇、李婧排練完舞蹈,抄近路回宿舍,因為下雨路滑,他不小心腳下一滑,
摔進了湖里。而他本人,又是個旱鴨子。林薇薇和李婧嚇壞了,尖叫著跑去找人。
等救護車和老師趕到時,已經(jīng)晚了。警察來學校調(diào)查了一整天,詢問了所有可能相關的人。
結(jié)論是:意外事故。沒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我只是一個在錯誤時間出現(xiàn)在錯誤地點的、膽小懦弱的受害者。我坐在教室里,
聽著周圍同學的議論,他們的聲音里帶著恐懼和惋惜。我低下頭,
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意外?不,這是審判。我看向林薇薇和李婧的座位。
她們倆今天都請假了,座位空蕩蕩的。但我知道,她們的恐懼才剛剛開始。張昊的死,
像一塊巨石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瀾。最害怕的,莫過于李婧。
因為她親眼目睹了張昊的死亡,那種近在咫尺的恐懼,讓她連續(xù)好幾天都精神恍惚。
我能看到,她身上的黑色絲線,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活躍了。那根懸在她頭頂?shù)牡鯚翡撍鳎?/p>
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她的死期,也近了。我需要再推一把。藝術節(jié)的排練還在繼續(xù),
只是伴舞從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李婧的狀態(tài)很差,好幾次都差點從舞臺上摔下來。
我利用午休時間,偷偷溜進了空無一人的大禮堂。我抬頭看著舞臺上方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
以及連接著它的,那根已經(jīng)有些銹跡的鋼索。我的眼睛能清晰地看到,那根鋼索內(nèi)部,
有一處極其微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裂痕。這就是李婧的「死穴」。
我當然不可能爬上去做手腳,那太明顯了。我需要一個更巧妙的方法。
我的目光落在了舞臺的音響設備上。我記得,藝術節(jié)的總導演,那個嚴厲的音樂老師,
最喜歡在彩排的時候把音量開到最大,追求所謂的「震撼效果」。而強烈的聲波共振,
會不會……加劇那條鋼索的損耗?一個完美的計劃在我腦中成型。藝術節(jié)前一天的總彩排,
所有節(jié)目都要過一遍。我以學生會宣傳部成員的身份,
拿到了一個可以在后臺自由走動的名額。輪到林薇薇和李婧的舞蹈了。音樂響起,
她們在舞臺上翩翩起舞。我悄悄走到后臺的調(diào)音臺旁,
負責調(diào)音的同學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我深吸一口氣,將意念集中在調(diào)音臺的音量推子上。
然后,我用盡全力,「推」了它一下?!缸汤病挂宦暣潭碾s音過后,
整個禮堂的音響瞬間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那音量,比平時彩排大了數(shù)倍不止!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捂住了耳朵。音樂老師憤怒地沖向調(diào)音臺。而我,
卻死死地盯著舞臺上方。在劇烈的聲波共振中,我看見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開始微微晃動。
連接著它的那根鋼索,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那道微小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李婧和林薇薇也嚇得停住了舞蹈,驚慌地抬頭看。就在這時?!概荆 ?/p>
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在轟鳴的音樂中顯得異常清晰。那根鋼索,斷了。
重達數(shù)百斤的水晶吊燈,帶著死亡的呼嘯,直直地朝著舞臺中央砸了下去!「啊——!」
全場爆發(fā)出驚恐的尖叫。而李婧,就站在吊燈的正下方。她嚇傻了,僵在原地,
甚至忘記了逃跑。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她身上的黑色絲線,在吊燈墜落的瞬間,
猛地繃斷。血色,染紅了整個舞臺?!?】大禮堂亂成了一鍋粥。
尖叫聲、哭喊聲、老師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我混在混亂的人群中,
悄無聲息地退到了角落。我看著舞臺中央那片觸目驚心的血紅,
看著被嚇得癱軟在地的林薇薇,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這只是第二場審判。很快,
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再次劃破了校園的寧靜。這所重點高中,在短短一周內(nèi),
接連發(fā)生兩起學生意外死亡事件,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這一次,
警察的調(diào)查比上次要深入得多。他們封鎖了整個大禮堂,反復勘察現(xiàn)場。
負責調(diào)音的同學被帶走問話,嚇得泣不成聲,他反復強調(diào)自己只是玩了會兒手機,
根本沒碰調(diào)音臺。音樂老師也因為設備管理不善被停職調(diào)查。最終,
專家的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吊燈的鋼索因為年久失修,加上當天彩排時突發(fā)的強烈聲波共振,
導致金屬疲勞,最終斷裂。又是一場「意外」。沒有人能解釋那瞬間的超大音量是怎么回事,
最后只能歸結(jié)為設備老化導致的電流紊亂。而我,這個「碰巧」在場的學生會成員,
也接受了簡單的詢問。我表現(xiàn)得和其他人一樣驚恐和悲傷,沒有人對我產(chǎn)生絲毫懷疑。
我唯一的破綻,可能就是太過冷靜了。在接受詢問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一位與眾不同的警察。
他大約三十多歲,穿著便服,眼神像鷹一樣銳利。他沒有問我太多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仿佛想從我的臉上讀出些什么。我能看到他身上的死亡絲線,很淡,
指向遙遠的未來——壽終正寢。他是個好人。但我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我低下頭,
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了一絲膽怯和悲痛。他觀察了我一會兒,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我知道,
我暫時安全了。但林薇薇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張昊和李婧,她最好的朋友,
也是她霸凌我的幫兇,一個接一個地以離奇的方式慘死在她面前。這種沖擊,
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她開始變得神經(jīng)質(zhì),整天疑神疑鬼。她不敢一個人待著,
上課時會突然尖叫,說看到了張昊和李婧的鬼魂。她甚至開始害怕我。在走廊上遇到我,
她會像見了鬼一樣,繞著我走。她不再敢找我的麻煩,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因為她從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的結(jié)局。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害怕下一個輪到她。
她害怕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死法——從教學樓的天臺墜落。她開始瘋狂地避開那棟教學樓,
甚至不惜繞遠路,從操場穿過去上課。我冷眼旁觀著她的恐懼,
就像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劇本的戲劇。我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送她上路。然而,
事情的發(fā)展卻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意外。那個眼神銳利的便衣警察,
并沒有因為案件定性為「意外」而放棄。他叫趙東,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警。直覺告訴他,
這兩起案子沒有那么簡單。他開始以「安全顧問」的身份,頻繁地出現(xiàn)在學校里。
他調(diào)閱了我們班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找了很多同學談話。
他的目標漸漸鎖定在了我和林薇薇身上。他發(fā)現(xiàn),兩起案件的死者,都和林薇薇關系密切,
而且,都曾經(jīng)參與過對我的霸凌。而我,這個看似無辜的受害者,在兩起「意外」發(fā)生時,
都「恰好」在場。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一天下午,趙東在學校的林蔭道上攔住了我。
「蘇念同學,可以聊聊嗎?」他的語氣很平和,但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我的心一緊。
「警察叔叔,有什么事嗎?」我故作鎮(zhèn)定地問。「沒什么,只是隨便聊聊?!?/p>
他和我并排走著,「我看了你之前的筆錄,你說李婧出事的時候,你就在后臺?」「嗯?!?/p>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沒有,」我搖搖頭,
「當時音樂聲太響了,大家都被嚇壞了,很亂?!冠w東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
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我聽說,你和林薇薇、張昊、李婧之間,有些不愉快?」來了。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身體也因為「委屈」
而微微顫抖:「他們……他們總是欺負我……」我的表演天衣無縫,
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對我心生同情。趙東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審視?!柑K念,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如果有人用非法的手段去伸張正義,那他自己,也就變成了罪犯。」他的話意有所指。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只是肩膀在抽動。他看我這樣,也不好再逼問,嘆了口氣說:「好了,
別哭了。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記住,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拐f完,
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抬起頭,眼中的淚水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趙東的出現(xiàn),打亂了我的計劃。他就像一只盤旋在空中的鷹,
隨時可能俯沖下來,將我撕碎。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須在趙東找到證據(jù)之前,
完成對林薇薇的最后一場審判。而且,我需要一個完美的、讓他無話可說的「意外」。
我將目光,投向了周一的升旗儀式。全校師生都會在操場集合。而教學樓的天臺,
將是視野最好的地方。也是林薇薇的葬身之地。【5】趙東的介入像一根繃緊的弦,
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我必須加快速度,并且要比之前更加天衣無縫。
林薇薇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她對教學樓,尤其是天臺,產(chǎn)生了病態(tài)的恐懼。
想讓她自己走上天臺,幾乎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一個能讓她暫時忘記恐懼的誘餌。這個誘餌,就是她一直暗戀的校草、學生會主席顧言。
上一世,林薇薇瘋狂地迷戀顧言,
甚至認為我這個碰巧和顧言分在同一個競賽小組的「丑小鴨」是在覬覦她的王子,
這也是她對我霸凌升級的導火索。而這一世,我需要利用這一點。我開始制造和顧言「偶遇」
的機會。在圖書館,在食堂,在走廊。我不再是那個低著頭走路的透明人,
我會有意無意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對他禮貌地微笑,點頭示意。顧言是個溫和陽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