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癌癥的癥狀越來越明顯了。鮮紅的液體濺在光潔的會議桌上,觸目驚心。
我靜靜看著他搖搖晃晃,最后重重倒地?!附芯茸o車?!刮依淠胤愿?,
然后轉向那群噤若寒蟬的高管?!笗h繼續(xù)?!?.搶救醒來的陸天白總算得知自己的病情。
「肺癌晚期?!惯@四個字像一把冰冷的鑿子,在陸天白腦子里鉆孔?;奶??!改闼麐屧隍_我?
怎么可能......」陸天白一把奪過他手里的診斷書??謶窒褚粡埦薮蟮木W(wǎng),
將陸天白牢牢罩住。陸天白下意識地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總能在他最慌亂時,
給他兜底的人?!附獙幠兀拷兴^來!」這些年,無論陸天白發(fā)生什么大事,只要有我在,
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助理小陳低著頭,聲音很小?!戈懣?,夫人......一直沒來?!?/p>
心里的火一下就竄了起來?!杆也粊??馬上給她打電話!」陸天白搶過手機,「算了,
陸天白親自打!」可屏幕亮起,滿滿的都是陳心兒的未接來電和消息。陸天白愣住了。
后知后覺地想起,這段時間,我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今天,他還為了陳心兒,
在全公司面前掐著姜寧的脖子,讓她滾。她肯定是傷透了心。也好,陳心兒肚子里的種沒了,
正好斷個干凈。陸天白決定先哄好姜寧。陸天白撥出她的號碼,聽筒里只有單調(diào)的嘟嘟聲。
沒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第三次,依舊。陸天白氣得差點把手機捏碎。
小陳在一旁安慰:「陸總,夫人可能在開會,正忙著呢?!龟懱彀讋傢樝乱稽c氣,
刷新社交動態(tài)的手指卻僵住了。姜寧剛剛給市場部總監(jiān)的朋友圈點了贊。她不忙。
她只是不想理陸天白?!概椋 故謾C在墻上砸得四分五裂。助理嘆了口氣:「陸總,
你要是還愛夫人,為什么總是讓她傷心,搞得兩敗俱傷?」陸天白啞口無言。
陸天白也不知道為什么?;蛟S是因為,她見過他最落魄、最不堪的樣子。
見過陸天白被打斷腿,像狗一樣躺在巷子里;見過陸天白發(fā)著高燒,
窮得連一片退燒藥都買不起。她見證了陸天白所有的狼狽和無能。只要看到她,
陸天白就會想起那些爬滿虱子的過去。所以當公司走上正軌,
陸天白遇見了像太陽一樣鮮活的陳心兒。就愈發(fā)覺得姜寧沉悶、無趣,
像一件褪了色的舊家具。陳舊,無用。......會議結束,
我回到曾經(jīng)屬于陸天白的辦公室。桌上還擺著他和陳心兒的合照,我隨手將它掃進垃圾桶。
手機在桌上嗡嗡震動了三次,屏幕上跳動的都是「陸天白」這個名字。我任由它響,
直到徹底安靜。我猜,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病情了。我猜的沒錯。他的助理小張很快打來電話,
聲音帶著哭腔:「太太,陸總他醒了,醫(yī)生把診斷書給他了,他情緒很激動,一直在找您。」
「您......能過來一趟嗎?」我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輕輕轉動著,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肝液苊Α!剐堖€在電話那頭哽咽,我卻掛了電話。但只過了幾秒,
它又固執(zhí)地亮了起來,依舊是小張。我接通,開了免提,隨手扔在桌上。聽筒里,
小張的哭喊聲幾乎要撕裂空氣?!柑?!陸總他瘋了!拔了管子要下床找您,咳得滿嘴是血。
」「在醫(yī)生護士都按不住,剛剛才被打了鎮(zhèn)定劑......」「太太,您就當可憐可憐他,
來看看他吧!」我翻動著文件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哦。這種事以后不用告訴我?!?/p>
5.我掛掉電話,按下內(nèi)線電話:「通知所有董事,十五分鐘后,會議室開緊急會議,
任何人不許缺席?!故宸昼姾?,我準時踏入會議室。底下坐著的人個個面露疑色,
交頭接耳。在他們眼里,我只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陸太太,一個掛名股東,一個漂亮的擺設。
我沒理會那些探尋的目光,徑直走到主位。將兩份文件摔在會議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第一份,陸天白的肺癌晚期診斷書。」?jié)M室嘩然。我冷眼掃過全場,嘈雜聲瞬間消失。
「第二份,股權授權協(xié)議。陸天白喪失行為能力期間?!?/p>
「由我全權代理他持有的一切股份和公司職務?!惯@份協(xié)議,是當年公司剛有起色時,
陸天白為了讓我安心,主動簽的。他大概早就忘了。我沒忘。我一字一句,聲音不大,
卻足夠讓每個人聽清?!笍慕裉炱穑?,姜寧,暫代公司總裁。有異議嗎?」無人作答。
很好。我看向市場部那幾個平日里跟在陳心兒屁股后面、最會阿諛奉承的總監(jiān)。
「市場部王總監(jiān),李副總監(jiān),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埂肛攧諘研剿Y清,滾?!箽㈦u儆猴,
效果顯著。剛才還想看我笑話的董事們,此刻都低下頭,不敢與我對視。會議結束,
公司大局已定。我回到總裁辦公室,偌大的落地窗映出我冷靜的臉。正當我審閱文件時,
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陳心兒踩著高跟鞋沖了進來,妝容精致,眼底卻全是焦躁。
「天白哥......」她看見我,愣在原地。「姜寧?你怎么在這兒?這是天白的辦公室!
」我慢條斯理地關掉電腦屏幕,抬眼看她?!刚宜俊刮铱吭谝伪成?,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你現(xiàn)在,應該去醫(yī)院找他?!埂刚f不定還能見上他最后一面?!顾墩?,
隨即反應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尖叫:「你胡說!天白哥身體好好的,怎么會......」
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扭曲而顯得有些滑稽。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阜伟┩砥冢t(yī)生說的。
」我將那份診斷書的復印件從文件夾里抽出,像丟一張廢紙一樣扔到她面前?!笗r日無多?!?/p>
陳心兒的視線落在紙上,瞳孔驟然緊縮?!覆豢赡?,這不可能......」她語無倫次,
眼淚和昂貴的睫毛膏混在一起,在臉上劃出兩道黑色的痕跡?!杆€什么都沒給我!」
「他怎么能死?他怎么敢死!」我沒理會她的歇斯底里,只是拿起總裁內(nèi)線電話。
「你要是真愛他,現(xiàn)在該去醫(yī)院陪他。而不是在這里,為了錢哭喪?!刮业穆曇舨淮螅?/p>
卻讓她的哭聲戛然而生。電話接通了?!溉耸虏繂幔课沂墙獙??!刮耶斨拿妫?/p>
按下了免提鍵?!讣纯唐穑5絷愋膬盒〗愕乃泄靖笨?、專車服務?!龟愋膬好偷靥ь^,
滿臉的不可置信。我沒理她,又撥了一個號碼?!肛攧詹?,通知一下,
陳心兒名下那套恒隆公寓的租金,從這個月起,停付?!埂改愀?!」
陳心兒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朝我撲過來,想搶我手里的電話。我只是將椅子向后一滑,
她就撲了個空,狼狽地撞在桌角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真難看。她看著我,
眼神里不再有偽裝的悲傷,只剩下赤裸裸的驚慌與怨毒。「姜寧!你這個毒婦!
那些都是天白哥答應給我的!」「那是他欠我的!」我掛掉電話,又按下一個鍵。
「保安部嗎?總裁辦公室,有人鬧事。」「把她請出去?!箮讉€保安很快就沖了進來,
一左一右架住陳心兒的胳膊。她開始瘋狂掙扎,尖叫,咒罵,聲音刺耳又絕望。
「姜寧你不得好死!」「放開我!我是陸總的人!」保安訓練有素,拖著她就往外走。
她的尖叫聲在走廊里回蕩,越來越遠,直到被電梯門徹底隔絕。辦公室,終于又安靜了。
6.徹底處理完公司的事,我開車去了醫(yī)院。他住院化療,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
連跟我吵架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換著號碼給我發(fā)信息。從最開始的震怒、威脅,
到后來的哀求、后悔,再到歇斯底里地咒罵。最后一條是:「姜寧,你要是不來,
我們就玉石俱焚!」我嗤笑一聲。他哪還有這個本事。不過,去欣賞一下他的慘狀,
我還是樂意的。推開VIP病房的門,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陸天白躺在床上,
瘦得脫了相。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高聳,像一具行走的骷髏。他看見我,
渾濁的眼睛里竟迸發(fā)出一絲光亮?!赴帲憧偹銇砹?。」他掙扎著想坐起來,
聲音沙啞又急切。「這里的醫(yī)生都是廢物!護士也笨手笨腳!你快給我換家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