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星好評能抵債嗎？夏日午后的柏油馬路蒸騰著熱氣，
陳小樂的電瓶車在車流里鉆得像條泥鰍。保溫箱里三份酸菜魚正咕嘟冒泡，
湯汁晃動的弧度牽著他每一根神經(jīng)——超時14分鐘，再灑一滴湯，
這單白干不說還得倒貼罰金。
導航機械女聲催命似的響：“您已偏離路線……”他猛擰油門沖過黃燈，輪胎碾過減速帶時，
保溫箱蓋子“哐當”彈起又落下?！耙 标愋夫v出左手死命壓箱蓋，
眼角余光卻瞥見斑馬線上晃出個人影。白發(fā)老太挎著菜籃，顫巍巍踩進車流，
對面紅燈刺得像血。剎車片發(fā)出瀕死的尖叫。電瓶車在離老太半米處打橫漂移，
保溫箱借著慣性凌空飛起。時間忽然被拉長：酸菜魚的紅油湯汁在空中潑出扇面，
青花椒在陽光里金燦燦地翻滾，
最后是“轟”一聲悶響——保溫箱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一輛斜插過來的自行車前輪上。
碳纖維車架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騎車人連人帶車摔進綠化帶，
車把上掛著的煎餅果子糊了一臉蛋黃醬?！皩Σ蛔Σ蛔?！”陳小樂連滾帶爬沖過去扶人，
指尖剛碰到對方胳膊就被狠狠甩開?！把劬﹂L頭頂上了？”那人抹了把臉上的醬汁，
露出張瘦削的臉。金絲眼鏡碎了一片鏡片，剩余的那只鏡片后射出刀子似的目光。
他甩開陳小樂去撈車，手指觸到前輪時猛然僵住——輪轂裂成放射狀蛛網(wǎng)，
輻條歪七扭八地戳向天空。陳小樂后頸的汗毛集體起立。
他認識這車座管上閃電形狀的logo，上個月在騎行論壇刷到過，后面跟著一串零。
保溫箱倒扣在路邊，酸菜魚混著辣椒油滲進地磚縫，像灘兇案現(xiàn)場的血跡。
“您看……維修費多少？”陳小樂嗓子發(fā)干，“我走保險……”金絲眼鏡冷笑一聲，
掏出手機戳開訂單頁，屏幕幾乎懟到陳小樂鼻尖上：“Tarmac SL7，頂級競賽版。
車架組八萬三，訂制碳刀輪組四萬八——”他指尖劃過屏幕上一長串零，“看見沒？
就你砸變形的這轱轆，夠你送五千單奶茶！”五千單。
陳小樂腦子里噼里啪啦打計算器：一單賺四塊五，不吃不喝干兩年。“張工？
”一聲試探的稱呼突然滑出喉嚨。陳小樂盯著對方眉骨上那道淺疤——三年前在城南電子廠，
上鋪的代碼狂魔張偉通宵調(diào)試流水線機械臂，被崩飛的螺絲劃傷眉骨，留下這道疤。
當時還是陳小樂翻墻去藥店買的碘伏。金絲眼鏡的動作頓住了。碎鏡片后的眼睛瞇起來，
像調(diào)試精密儀器般掃描陳小樂的臉。煎餅醬汁正從他額角滑向下巴，在工裝領(lǐng)口暈開油漬。
“陳小樂？”張偉突然笑出聲，沾著蛋黃醬的手指戳向他胸口，“可以啊老陳！
當年在廠里你說送外賣比擰螺絲自由，現(xiàn)在自由到把我輪子自由沒了？
”他彎腰拎起輪轂變形的車架，碳纖維裂紋在烈日下猙獰畢現(xiàn)，“下午三點前，
五萬塊打到我支付寶?！蓖赓u平臺催單鈴瘋狂炸響。陳小樂低頭看手機，
酸菜魚訂單下跳出鮮紅的“訂單取消，扣款78元”。滾燙的風卷著麻辣味糊在他臉上，
張偉的背影正拖著殘車攔出租車，輪轂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保溫箱的湯還在滴滴答答滲漏，像在給他倒計時的鐘表上油。
第二章 副駕駛的POS機陳小樂的電動車輪胎碾過晚高峰的積水，
保溫箱里三份黃燜雞米飯隨著顛簸哐當作響。手機導航的機械女聲突然被電話鈴聲切斷，
張偉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得像催命符?！皞骱艚小钡膫渥⒋痰盟燮ぶ碧?/p>
“西城大廈A座后門，給你留了‘專座’。”張偉的嗓音混著車載電臺的雜音，
“遲到一分鐘扣五十?！标愋窋Q緊油門沖進小巷，
遠遠看見那輛白色新能源網(wǎng)約車歪斜地堵在消防通道前。副駕駛車窗降下，
張偉的胳膊搭在窗沿上，指尖夾著的煙灰被風吹散。等陳小樂剛剎住車，
副駕座椅背后“咔”地彈出一塊亞克力板——印著支付寶與微信收款碼的燈牌幽幽發(fā)亮，
底下還綴著一行小字：“實時債務(wù)清算系統(tǒng)，日利率0.1%”?！皰叽a，剛跑完的那單。
”張偉頭都沒轉(zhuǎn)，伸手在車載屏幕上劃拉著網(wǎng)約車訂單。
陳小樂咬牙點開剛?cè)胭~的配送費：17.5元。燈牌上的收款金額自動跳成5.25元，
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搶劫啊你！”陳小樂攥著手機的手背暴起青筋。張偉終于扭頭，
碎鏡片后的眼睛彎成兩道刀鋒：“知道現(xiàn)在外賣騎手私單什么行情么？平臺抽三成，
我抽三成，你還落四成?！彼昧饲弥锌嘏_彈出的抽屜，里面躺著十幾部不同型號的手機，
“就這‘卡位’系統(tǒng)，多少騎手求著給我交保護費?！标愋愤@才看清那些手機屏幕全亮著，
密密麻麻的外賣平臺接單界面瘋狂刷新。其中一部手機的定位赫然定在西城商圈，
正是他剛搶到的奶茶訂單熱力區(qū)?！吧倘瓮趵畲箢^認識吧？上周他單量暴漲百分之八十，
你以為靠手速？”張偉嗤笑著點開一個叫“閃電達”的微信群，
群里滾動著定位共享和紅包記錄，“我讓三十個網(wǎng)約車司機把車停在商圈基站底下，
GPS信號擠爆服務(wù)器，訂單全往他們手機上跳——這叫技術(shù)型卡位?！彼鋈粶惤愋?，
“你猜，要是平臺發(fā)現(xiàn)有人用虛擬定位偽造騎手聚集……”保溫箱里的黃燜雞陡然晃出湯汁。
陳小樂盯著收款碼燈牌，突然抓起掛在車把上的鹵肉飯，掃碼付款一氣呵成。
張偉手機“?！币宦曧懀裘伎粗?.25元入賬記錄：“開竅了？”“抽成可以，
”陳小樂把鹵肉飯塞進車窗，“幫我把這單送去金茂大廈22樓?！睆垈サ谋砬榻┰谀樕?。
暴雨是半夜砸下來的。陳小樂剛用塑料布裹緊保溫箱，
打車軟件突然彈出一條加價訂單：“虹橋機場→濱江壹號，溢價300%”。他正要搶單，
張偉的電話又插進來：“別動！這單我乘客趕飛機，你卡位失敗我賠雙倍！
”陳小樂縮回手指，眼睜睜看著訂單被“騎手李大頭”秒接。
電臺廣播在雷聲里斷斷續(xù)續(xù)：“……強降水引發(fā)基站故障，
部分區(qū)域定位服務(wù)中斷……”陳小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正要關(guān)機躲債，
接單提示音卻瘋了似的響起來——三十七個預約單同時涌入，目的地全是虹橋機場。
“系統(tǒng)抽風了！”張偉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所有網(wǎng)約車離線！外賣員全變網(wǎng)約車司機了！
”陳小樂還沒反應過來，一輛黑色邁巴赫碾著水坑急剎在他面前。車窗降下，
蘇璃被雨淋濕的側(cè)臉在路燈下白得發(fā)冷，昂貴的絲質(zhì)襯衫緊貼著鎖骨，
濕透的愛馬仕包擱在膝頭?！拔蔡?038？”她的聲音比冰雨還硬。
陳小樂低頭看向自己手機——接單界面上“虹橋機場”四個字正下方，
跳動著刺眼的“乘客已上車”。張偉的收款碼燈牌在副駕駛座上幽幽閃光，
雨水順著亞克力板淌成小溪。第三章 冷面總裁的奶茶污漬蘇璃指尖捏著財務(wù)報表的邊角，
會議室冷氣開得像停尸房。長桌對面五個董事的目光焊在她臉上，
財務(wù)總監(jiān)王胖子用鋼筆敲著桌面：“蘇總，生鮮損耗率再壓不下去，季度分紅就得砍半。
”他袖口的金表反光刺進她瞳孔，“您那套‘可追溯系統(tǒng)’燒錢就算了，連毛利都保不住？
”玻璃幕墻外烏云沉沉壓著CBD樓群，暴雨預警的彈窗還懸在蘇璃手機屏上。
她想起昨夜那輛漏雨的網(wǎng)約車，
司機工牌上“陳小樂”三個字被水漬暈得發(fā)糊——回程時車載音響居然在放《恭喜發(fā)財》，
后座張偉的收款碼燈牌在閃電里幽幽發(fā)藍，像鬼火?！袄滏湷杀久魈熘匦潞怂?。
”蘇璃把報表摔在桌上，咖啡杯震得叮當響。王胖子嗤笑一聲正要開口，
門鈴突然混著雷聲炸響。所有人皺眉看向門口——外賣騎手濕漉漉的沖鋒衣緊貼在身上，
頭盔滴著水，保溫箱卡在門縫里哐當亂晃?！拔蔡?038的楊女士？
”陳小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目光掃過滿室西裝革履的精英，最后定在離門最近的蘇璃身上。
她眉骨凌厲，愛馬仕絲巾在鎖骨系成鋒利的尖角，像把抵住喉嚨的刀。
王胖子拍桌怒喝：“誰訂的外賣？不知道在開董事會？”陳小樂嚇得后退半步，
保溫箱蓋子“啪”地彈開。三杯奶茶晃蕩著滑向邊緣，他慌忙伸手去撈，指尖剛碰到杯壁，
鞋底踩上蘇璃椅腿橫梁。重心失衡的瞬間，芋泥波波奶茶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杯蓋脫飛，
棕褐色液體精準澆在蘇璃胸前。絲巾瞬間吸飽奶茶，深咖色污漬沿著鳶尾花紋瘋狂擴散。
珍珠粘在她鎖骨窩里，波霸滾落到財務(wù)報表上，粘住“凈利潤暴跌37%”的紅字。
滿室死寂中，奶茶漬在真絲上暈開的地圖形狀逐漸清晰——像塊被啃掉邊的非洲大陸。
“對不??！我賠您干洗費！”陳小樂手忙腳亂掏紙巾，蘇璃抬手擋開。
奶茶順著她手腕流進袖口，冰得她指尖發(fā)顫。王胖子突然笑出聲：“蘇總這新戰(zhàn)袍挺別致啊，
生鮮部改奶茶事業(yè)部得了？”電梯叮咚打破僵局。張偉舉著手機竄進來，
鏡頭直懟蘇璃胸口：“家人們看好了！愛馬仕限量絲巾遭奶茶襲擊，
——”直播彈幕雪花般滾過屏幕：【哈哈哈非洲大陸漂移了】【干洗費夠買輛電瓶車了吧】。
陳小樂想搶手機，卻被張偉反手亮出的POS機擋住?！白芳淤r償！”張偉拇指一戳，
伸縮桿彈出888元的收款碼，“頂級真絲護理一次八百，精神損失費八十八，湊個吉利數(shù)！
”POS機吱嘎吐紙的聲音里，蘇璃扯下絲巾砸進垃圾桶。珍珠彈到陳小樂鞋面上，
她聲音淬著冰：“明天這個時候，帶著洗衣店發(fā)票和辭職信，滾來我辦公室。
”陳小樂盯著垃圾桶里浸透的鳶尾花，王胖子拍他肩膀：“兄弟，潑得好！”滿室哄笑聲中，
蘇璃高跟鞋碾過地上的波霸奶茶，珍珠在鞋底爆出黏膩的輕響。
第四章 吃播鏡頭里的韭菜盒子陳小樂蹲在寫字樓消防通道的臺階上，
塑料飯盒里半個冷包子硬得像凍梨。
手機屏幕亮著蘇璃助理發(fā)來的最后通牒：“干洗發(fā)票+辭職信，17：00前”。
保溫箱敞在腳邊，三份被取消的輕食沙拉滲出橄欖油，混著雨水積成一小灘反光的油洼。
“老鐵們瞧見沒？這就是當代楊白勞！”粗糲的男聲突然炸響。陳小樂驚得手一抖，
冷包子滾進油洼。三米外，穿熒光綠沖鋒衣的王大嘴正把手機鏡頭懟到他鼻尖，
自拍桿上掛的補光燈刺得他睜不開眼?！翱纯催@工裝袖口的油漬，
看看這裂口的安全頭盔——家人們禮物刷起來！給這位兄弟眾籌個肉夾饃！
”彈幕雪花般淹沒了屏幕：【包子都吃冷的打工人實慘】【背后資本是誰？扒他！】。
陳小樂伸手擋臉，保溫箱“哐當”撞翻在地?！皠e躲啊兄弟！”王大嘴的助理媛媛堵住退路，
舉著備用手機多機位拍攝，
“我們‘勞動者紀實’欄目專拍真實生活——您這落魄氣質(zhì)絕對能火！
”鏡頭追著陳小樂鉆進巷子的背影，拍到他從垃圾桶后拽出輛老式二八杠自行車。
后座焊著鐵皮外賣箱，箱體用紅漆涂著“速達外賣”四個歪扭大字?！肮哦囁屯赓u？
行為藝術(shù)?。 蓖醮笞炫d奮地調(diào)整鏡頭焦距。陳小樂正把保溫箱綁上鐵皮架，
車鏈突然“咔”地卡住。他咬牙踹向踏板，褲腳掀起一截，
露出纏著紗布的腳踝——那是前天為躲超跑急剎摔的。
彈幕瞬間沸騰：【傷口滲血了還在送單？】【黃世仁出來挨打！】。
一條金色彈幕突然飄過：【騎這破車一天能賺二十不？】?！皢柕煤茫?/p>
”王大嘴把麥克風塞到陳小樂嘴邊，“觀眾老爺關(guān)心您收入！
”陳小樂悶頭擰緊保溫箱綁帶：“車是修車鋪老趙抵債的，他兒子白血病欠我三個月配送費。
”話音未落，媛媛突然驚呼：“熱搜第七！快看！”當代楊白勞與黃世仁#話題里，
九宮格最中央是張偉POS機懟蘇璃胸口的直播截圖。
左下角小圖赫然是陳小樂蹲啃冷包子的側(cè)影，配文：“真正的剝削藏在掃碼支付里”。
熱評第一條被頂上萬贊：“建議全國債主學習這位POS機戰(zhàn)神，
抽成比例公開透明[狗頭]”。巷口傳來熟悉的汽車鳴笛。白色新能源車擠進來，
副駕車窗降下，伸縮桿收款碼“咔”地彈出?！爸辈ゴ蛸p算額外收入，抽成50%。
”張偉的碎鏡片在補光燈下反著冷光，“剛幫你卡到商圈奶茶單，
十分鐘凈賺三十——掃碼還是現(xiàn)金？”陳小樂攥緊車把：“你雇人拍的？
”“流量密碼懂不懂？”張偉點開手機熱搜榜，“你啃包子的視頻播放量破百萬了。
”他忽然探身搶過王大嘴的自拍桿，
鏡頭猛甩向自己手機屏幕——網(wǎng)約車司機端的“閃電達”接單系統(tǒng)正在瘋狂刷新，
待搶訂單列表頂端飄著血紅橫幅：“圍觀最慘打工人直播中，點擊進入”?！斑@叫精準引流。
”張偉敲了敲中控臺，十幾部手機同時響起訂單提示音，
“我讓三十個網(wǎng)約車司機掛著直播間接單，
乘客一上車就推送你的直播鏈接——現(xiàn)在直播間在線人數(shù)多少？
”王大嘴盯著數(shù)據(jù)瞠目結(jié)舌：“剛、剛破兩萬……”陳小樂趁機跨上自行車猛蹬。
鏈條嘎吱作響中，車把掛著的塑料袋突然裂開，三個韭菜盒子滾進污水坑。
彈幕瞬間爆炸：【谷愛凌同款！】【主播快撿！能吃！】。“停！
”王大嘴撲過去撈起沾滿泥的韭菜盒子，鏡頭特寫糊著泥濘的韭菜雞蛋餡，“老鐵們，
這就是底層勞動者的午餐！現(xiàn)在競拍起價九塊九，收益全捐給這位兄弟！
”補光燈下韭菜盒子泛著油光，彈幕火箭特效淹沒了屏幕。張偉突然踩油門橫擋在自行車前。
副駕彈出新裝備：POS機旁多了個二維碼掃描槍。“韭菜盒子我買了。
”他掃描王大嘴的收款碼，“三百塊已到賬——陳小樂，現(xiàn)在你欠我五萬零三百。
”陳小樂盯著泥水里剩下的半個冷包子。車鈴鐺在風里叮當亂響，
像在給他荒誕的人生配背景音。第五章 臺風天的身價博弈臺風“蘇拉”的觸須掃過城市時，
高樓間的風嘯聲像野獸哀嚎。陳小樂的電動車在深水里漂得像片爛樹葉，
保溫箱里三份煲仔飯早泡成了粥。
手機屏幕突然炸出紅光——氣象臺17級臺風預警的彈窗下，
外賣平臺的血色標語跳動著：“暴雨補貼+8元/單！接單量翻倍挑戰(zhàn)！”他剛想劃掉，
系統(tǒng)已自動派進七單，配送時限被壓縮到22分鐘，地圖導航線在積水中斷成扭曲的蚯蚓。
“找死??！”十字路口的交警吹著哨子揮舞手臂。陳小樂猛擰油門沖進齊腰深的積水，
車胎碾過窨井蓋時突然下陷。車身傾斜的瞬間，保溫箱蓋被風掀飛，
黃澄澄的粥湯潑進渾濁的水流。他徒手去撈漂浮的餐盒，指尖剛碰到塑料邊角，
新訂單提示音像喪鐘般響起：“緊急訂單！退燒藥配送至玫瑰花園17棟，溢價300%，
超時罰金50元！” 客戶備注欄猩紅加粗：“孩子高燒40度！求速達！
”積水深處傳來跑車引擎的轟鳴。張偉的白色新能源車碾著水浪駛來，
車輪卷起的污水潑了陳小樂滿頭。副駕車窗降下，伸縮桿收款碼“咔”地彈出，
張偉的碎鏡片在雨刮器擺動間反著冷光：“虹橋機場，去不？平臺價188，
我這兒1888?！彼昧饲密嚧吧蠌堎N的A4紙，墨跡被雨水暈染成團，
仍能辨認“十倍車費，先付款后發(fā)車”的狂草。“你他媽搶劫！
”陳小樂攥緊濕透的退燒藥袋子。張偉嗤笑著點開接單平臺，
屏幕上“當前區(qū)域溢價率985%”的數(shù)字鮮紅刺目：“剛送走個趕航班的，
三公里收了兩千?！彼鋈徊[眼盯住陳小樂車把上晃動的藥袋，“玫瑰花園？
那片別墅區(qū)淹成孤島了——加三千，捎你過去？”雷聲炸響的瞬間，
陳小樂已蹬著報廢的電動車沖向深水區(qū)。車鏈在污水里咔咔空轉(zhuǎn)，他干脆跳進水里推車前行。
洪水漫過胸口時，保溫箱像艘破船浮在水面，三盒泡脹的煲仔飯早沉了底，
只剩那袋退燒藥被他高舉過頭頂。玫瑰花園的雕花鐵門在洪水中露出半截尖頂。
17棟別墅二樓窗口晃動著手機電筒的光斑，女人嘶啞的哭喊刺破雨幕：“藥！這里要藥！
”陳小樂把藥袋塞進保溫箱，奮力推向別墅。水流突然加速旋轉(zhuǎn)，保溫箱被卷入暗流，
打著轉(zhuǎn)撞上歪倒的銀杏樹。“掃碼支付！立刻救援！”張偉的吼聲從皮劃艇上傳來。
他不知從哪搞來的橙色救生艇，船頭POS機亮著幽幽藍光，
伸縮桿二維碼直指陳小樂鼻尖：“跳船價五千！救孩子加一萬五！
”別墅窗口傳來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陳小樂抓住樹干的手背暴起青筋。
洪水卷著冰箱沖來的剎那，陳小樂突然松開樹干。身體被暗流裹挾著撞向保溫箱，
在張偉的驚呼聲中，他反手扯開箱體綁帶，
泡沫箱蓋在洪水中“嘩”地張開——三倍容積的巨型保溫箱倒扣在水面，
內(nèi)膽銀膜在閃電下亮得像面盾牌。陳小樂扒住箱沿翻身躍上，雙腿卡進綁帶槽，
保溫箱竟穩(wěn)穩(wěn)浮起，隨波沖向銀杏樹?！白ゾo！”陳小樂的吼聲混著風雨砸向二樓窗口。
女人顫抖著將嬰兒遞出，他一把撈住襁褓塞進自己沖鋒衣，反手將藥袋甩進窗框。
保溫箱在洪流中劇烈搖晃，張偉的皮劃艇突然橫撞過來：“轉(zhuǎn)賬記錄給我看！
”巨浪在此時掀起。皮劃艇被浪頭拍向歪倒的路燈桿，張偉落水的瞬間，
保溫箱借著水流沖勢撞進別墅玄關(guān)。陳小樂將嬰兒塞回母親懷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