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熵增與湮滅
(1)
純白與深褐，熵增與湮滅，焚世之火與星骸之爪——兩種代表著宇宙終極法則的力量，在距離青銅方碑基座僅數(shù)百米的虛空中，即將進行一場決定地球文明命運的毀滅性碰撞！
赫連耀陽所化的燃燒隕星，帶著焚盡自身存在的決絕；玄武撕裂空間探出的巨爪，則散發(fā)著碾碎一切、歸于虛無的終極意志。碰撞的瞬間，似乎已注定是焚世之火的徹底熄滅與終結(jié)。
盧雨晴的嘶喊、燧石小隊絕望的火力傾瀉、深潛者殘骸中傳出的引擎悲鳴……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被那即將到來的終極湮滅所吞噬、拉長、扭曲，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時間
就在那燃燒的純白即將觸及深褐色爪尖符文的億萬分之一秒——
嗡……
一種極其詭異、完全不同于地球已知任何頻率的震動，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玄武領(lǐng)域的沉重封鎖，穿透了焚世之火的狂暴嘶鳴，穿透了空間折疊的屏障，直接在所有存在的意識深處響起！
那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水晶碎裂的共鳴？一種億萬片最純凈的冰晶在真空中同時振翅的細微嗡鳴？它帶著一種絕對的冰冷、一種超越時間尺度的古老、一種俯瞰星塵生滅的漠然。
這共鳴出現(xiàn)的瞬間，整個戰(zhàn)場——無論是狂暴的能量亂流、凝固的玄冰、折疊的空間、還是即將碰撞的兩股毀滅性能量——都出現(xiàn)了一剎那的、違背物理法則的……凝滯！
仿佛整個宇宙的時鐘，被一只無形的手極其短暫地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
在赫連耀陽與玄武巨爪之間那片被折疊、即將湮滅的空間斷層上方，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玄武撕裂空間時那種充滿毀滅氣息的漆黑裂口，也不是燧石小隊用熵增干擾彈炸出的能量亂流。這道裂口，邊緣光滑如鏡，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純粹、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幽藍色。裂口內(nèi)部，沒有狂暴的能量，沒有恐怖的吸力，只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絕對寧靜和……寒冷！
一種比玄武的絕對零度更本質(zhì)、更接近宇宙真空熱寂終點的寒冷！
一只“生物”，從那幽藍色的裂口中，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
它的出現(xiàn)，瞬間抽干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和溫度。
它的大小難以估量，形態(tài)更是打敗認知。主體并非血肉，而是由無數(shù)棱角分明、內(nèi)部流轉(zhuǎn)著幽藍星芒的透明水晶構(gòu)成！這些水晶以一種違反幾何常識的方式組合、延伸，構(gòu)成了一對巨大得足以遮蔽小片天空的“翼”。翼的骨架是粗壯、閃爍著金屬冷光的深灰色結(jié)晶柱，翼膜則是億萬片薄如蟬翼、不斷輕微振動的幽藍色水晶鱗片！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振動，都讓周圍的空間光線發(fā)生詭異的偏折、散射，如同透過萬花筒看到的破碎景象。
它的“軀體”相對較小，由更加致密、核心處散發(fā)出微弱白光的菱形水晶簇構(gòu)成，像一個冰冷的、不斷進行著微觀幾何重組的雕塑。沒有明顯的頭部，只在軀干前端，鑲嵌著兩顆巨大的、如同切割完美的黑鉆石般的復(fù)眼。那復(fù)眼沒有瞳孔，只有純粹的、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仿佛通往兩個微型黑洞。
它沒有翅膀扇動的動作，龐大的水晶之翼只是維持著一種恒定的、高頻的細微振動，就讓它優(yōu)雅而冰冷地懸浮在凝固的戰(zhàn)場上空。無數(shù)細碎的、如同冰晶塵埃般的幽藍光點，從它振動的翼膜邊緣無聲地灑落，飄散在死寂的空氣中。
水晶蝙蝠！
一個只存在于五行特遣隊最高機密檔案、代號“天淵觀測站”的遠古記錄中的名字，瞬間擊穿了盧雨晴因極度緊張而高速運轉(zhuǎn)的大腦！那是來自太陽系邊緣，柯伊伯帶之外，冥王星軌道附近，一個代號“寂靜墳場”的異常空間內(nèi)，被探測器捕捉到過短暫能量波動的……疑似存在！報告將其描述為“量子結(jié)晶生命體”，“可能具有干涉局部時空連續(xù)性的能力”，“危險等級：未知（超越現(xiàn)有評估體系）”。
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在這個地球生死存亡的戰(zhàn)場核心？！
水晶蝙蝠那對黑洞般的復(fù)眼，似乎極其短暫地“掃”過下方即將碰撞的焚世之火與星骸之爪。那目光中沒有好奇，沒有敵意，只有一種純粹的、如同觀察燒杯里化學(xué)反應(yīng)般的……漠然。
然后，它動了。
不是撲擊，不是閃避，而是……無視！
龐大的水晶之翼只是極其輕微地調(diào)整了一下振動的頻率。
嗡……
那種水晶碎裂般的共鳴再次響起，比之前清晰百倍！
就在這共鳴響起的瞬間——
玄武那只撕裂空間、蘊含著碾碎星辰之力的深褐色巨爪，其爪尖上幾個正在閃耀、構(gòu)成湮滅符文的玄奧光點，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 (2)
與此同時，那片被玄武強行折疊、拉遠赫連耀陽與方碑距離的空間斷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影像，劇烈地抖動、模糊了一下！斷層內(nèi)部原本穩(wěn)固的空間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紊亂和……松動！
這松動，對于正在燃燒一切、將自身存在壓縮到極致、感知敏銳到超越物理極限的赫連耀陽來說，無異于黑暗中的燈塔！
“呃——啊——?。?！”
瀕臨崩潰的意識發(fā)出最后的、無聲的咆哮！那純白的、燃燒的隕星，在即將撞上玄武巨爪的前一瞬，軌跡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近乎直角般的詭異偏折！他放棄了與玄武巨爪的正面碰撞，將殘存的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燃燒的熵增之火，全部灌注到這次偏折之中！
目標——那因水晶蝙蝠共鳴而出現(xiàn)瞬間松動的、折疊空間的薄弱點！
嗤啦——！?。?/p>
燃燒的純白如同燒紅的刀鋒切入黃油，竟硬生生在那片被玄武意志加固的空間斷層上，撕開了一道極其短暫、僅容一人通過的、燃燒著的裂痕！赫連耀陽所化的光焰，瞬間穿過裂痕，消失在被折疊空間遮擋的“后方”！
玄武的巨爪，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狠狠拍在了空處！
轟——?。?！
爪落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大面積粉碎、湮滅！一個直徑數(shù)百米的、純粹的虛無黑洞瞬間形成，瘋狂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物質(zhì)和能量！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億萬把利刃，將那片區(qū)域徹底絞碎！
但，目標，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跨越了被折疊的空間，赫連耀陽的身影，裹挾著焚盡自身、焚盡萬物的純白熵焰，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射向天堂（或者說，是射向另一個地獄）的復(fù)仇之箭，赫然出現(xiàn)在了——那座巍峨、冰冷、象征著“園丁”秩序與修剪的青銅方碑（逆熵奇點結(jié)晶）的基座正前方！距離，不足十米！
十米！對于他此刻的速度和狀態(tài)，等同于零距離！
這一次，不再是意念，而是真正從赫連耀陽那碳化破碎的喉嚨里，擠壓出的、混合著火焰與毀滅的、非人的戰(zhàn)吼！他殘破的身軀，連同那團壓縮到極致、代表著他存在本身和終極反抗意志的熵增之火，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地、義無反顧地——撞在了方碑深插于玄冰之下的基座之上！
撞擊，無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預(yù)想中的驚天爆炸沒有發(fā)生。
預(yù)想中的湮滅也沒有發(fā)生。
在純白熵焰與那看似古老斑駁的青銅（逆熵奇點結(jié)晶）基座接觸的億萬分之一秒，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反應(yīng)”發(fā)生了。
那是一種……法則層面的沖突與湮滅！
代表宇宙終極熱寂歸宿、象征著不可逆混亂與無序的熵增之火，狠狠撞上了代表時間逆流、秩序重構(gòu)、熵值強行歸零的逆熵奇點結(jié)晶！
嗤——！??！
一種超越了人類聽覺極限的、撕裂靈魂的尖嘯，在物質(zhì)、能量、乃至時空的層面同時爆發(fā)！
以撞擊點為中心，一個無法形容其色彩的光球驟然膨脹！它并非純粹的光，更像是一個由無數(shù)瘋狂閃爍、互相湮滅的幾何符號、物理法則碎片、時間流殘影構(gòu)成的……混沌漩渦！
漩渦內(nèi)部：
熾熱的純白火焰瘋狂燃燒、擴散，試圖將一切拉入混亂的熱寂終點。
冰冷的青銅（結(jié)晶）則散發(fā)出幽藍的逆熵力場，如同最精密的磨盤，將火焰蘊含的無序能量強行分解、回溯、試圖將其還原為最基礎(chǔ)、最有序的粒子狀態(tài)，甚至……倒流回碰撞之前的狀態(tài)！
兩種宇宙級別的終極法則，在方寸之地，展開了最直接、最慘烈的對耗與湮滅！
咔……嚓……
細微而清晰的碎裂聲響起！
不是來自赫連耀陽碳化的身體，而是來自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青銅方碑基座！
一道道細微的、閃爍著幽藍與純白混合光芒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般，在方碑深埋于玄冰的基座表面，迅速蔓延開來！裂痕所過之處，青銅（結(jié)晶）表面流轉(zhuǎn)的、代表時間逆流的光澤迅速黯淡、消失！
“有效！”盧雨晴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死死盯著遠程探測器傳回的、因劇烈能量干擾而劇烈抖動的畫面，“熵增之火在干擾它的時間閉環(huán)！基座在崩解！”
轟隆隆——！！！
整個東海凝固的漩渦，劇烈震動起來！不再是空間的折疊，而是物理層面的、如同大陸板塊崩裂般的恐怖震動！以方碑為中心，方圓數(shù)十公里的冰封海面，瞬間布滿了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凝固的巨浪被硬生生撕裂、抬起、崩塌！無數(shù)被冰封在玄冰深處的人形冰晶，在劇烈的震動和能量沖擊下，無聲地碎裂、化為齏粉！
“不——！”盧雨晴目眥欲裂，那些碎裂的冰晶，代表著成千上萬逝去的生命最后的痕跡！ (3)
玄武那低沉、渾厚、帶著被徹底褻瀆的狂怒的咆哮，如同億萬座火山在地心同時爆發(fā)，震得整個天地都在顫抖！東海的海水，即使被冰封，也在這咆哮下如同沸騰般翻滾！那只剛剛拍空的巨爪，帶著碾碎空間的威勢，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瞬間出現(xiàn)在赫連耀陽的頭頂！這一次，它不再有任何保留，要將這膽敢褻瀆星骸、撼動“園丁”秩序的螻蟻，連同那討厭的熵增之火，徹底碾成宇宙塵埃！
赫連耀陽感覺到了！那來自頭頂?shù)?、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壓力！他的身體在熵增之火與逆熵結(jié)晶的對耗中正在飛速崩潰、蒸發(fā)！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頭頂?shù)乃劳鲫幱耙讶唤蹬R！
但，他的眼中，那純白的火焰，燃燒到了前所未有的熾烈！
基座已裂！方碑動搖！這火，還沒燒完！
“不夠……還不夠！??！”他殘存的意志在咆哮，試圖壓榨出最后一絲力量，哪怕將靈魂也徹底點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萬念俱灰之際——
懸浮在高空，如同冷漠旁觀者的水晶蝙蝠，那對黑洞般的復(fù)眼，再次極其短暫地“掃”過下方。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混亂的能量漩渦，穿透了赫連耀陽燃燒的軀體，精準地“落”在了他胸口那瀕臨破碎、核心卻仍在頑強燃燒的朱雀本源之上——那一點被壓縮到極致、與逆熵結(jié)晶對耗的熵增奇點。
嗡……
水晶之翼的振動頻率，發(fā)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不再是那種水晶碎裂的共鳴，而是一種更低沉、更接近宇宙背景輻射嗡鳴的……律動。
隨著這律動的改變，無數(shù)從它翼膜邊緣灑落的幽藍色冰晶塵埃，仿佛受到了無形的指引，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無視了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空間的扭曲，無聲無息地、精準地匯聚向一點——赫連耀陽胸口那點燃燒的熵增奇點！
嗤……
沒有劇烈的反應(yīng)。當那些蘊含著極致冰冷、似乎能凍結(jié)時間本身的幽藍晶塵，觸及那狂暴燃燒的純白奇點時，瞬間……融化了。
不，不是融化！是……升華！
一種難以言喻的變化發(fā)生了！
那原本狂暴、無序、走向自毀的熵增之火，在融入這來自冥王星邊緣的、量子結(jié)晶生命體的冰冷晶塵后，其核心的純白光芒，竟發(fā)生了一絲極其細微、卻本質(zhì)性的改變！
那光，似乎帶上了一縷……剔透感？一種介于火焰與冰晶之間的、矛盾的、卻又和諧共存的奇異質(zhì)感！
燃燒依舊，毀滅依舊，熵增依舊！
但，多了一種……穿透性！一種無視法則隔閡的、冰冷的穿透性！
轟——！?。?/p>
這縷蛻變后的奇異之火，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強心劑，猛地再次爆發(fā)！不再是單純的擴散，而是帶著一種極致的穿透和……解析！
它順著方碑基座上那些蛛網(wǎng)般的裂痕，如同擁有生命般瘋狂鉆入！所過之處，幽藍的逆熵光澤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般急速消融！裂痕被瞬間拓寬、加深！青銅（結(jié)晶）基座內(nèi)部，傳來了令人牙酸的、仿佛整個宇宙結(jié)構(gòu)都在呻吟的崩裂聲！
“成了？！”盧雨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探測器顯示，方碑基座的熵值正在以幾何級數(shù)飆升！時間逆流的閉環(huán)被強行撕開了巨大的缺口！
“吼——?。?！”玄武的巨爪帶著滅世之威轟然落下！距離赫連耀陽的頭顱，已不足十米！爪風所及，空間寸寸碎裂湮滅！
但，就在這最后的剎那——
砰——?。。?/p>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整個星球核心被敲響的巨響，從方碑基座深處傳來！
那座巍峨矗立、代表著“園丁”冰冷秩序和無上權(quán)威的青銅方碑（逆熵奇點結(jié)晶），其深埋于玄冰之下的龐大基座，在赫連耀陽那融合了水晶蝙蝠晶塵的、蛻變后的熵增之火持續(xù)沖擊下，終于——不堪重負，轟然崩解！
崩解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一種……法則層面的潰散！
無數(shù)塊散發(fā)著幽藍光澤的逆熵結(jié)晶碎片，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撐的普通礦石，從崩裂的基座中四散迸射！碎片飛濺的軌跡上，殘留著扭曲的時間流光影，如同破碎的膠片！整個方碑失去了根基，發(fā)出一陣令人心悸的、仿佛哀鳴般的低沉嗡鳴，龐大的碑體開始劇烈搖晃，其上那行冰冷的“火種計劃第七階段：文明抗性測試”的文字，光芒急劇閃爍、明滅不定，最終徹底黯淡、消散！
基座崩解！方碑動搖！玄武那含怒拍下的巨爪，在距離赫連耀陽頭頂僅剩數(shù)米時，猛地一滯！
星骸的巨爪并非因憐憫而停頓。在方碑基座崩解、逆熵奇點結(jié)晶破碎的瞬間，一股源自其核心契約的、強制性的反噬力量，如同億萬道無形的鎖鏈，瞬間纏繞、勒緊了玄武那龐大的意志和力量！它那由深褐色巖石與活體金屬構(gòu)成的巨爪表面，那些原本穩(wěn)定流轉(zhuǎn)的玄奧符文，猛地爆發(fā)出紊亂的、失控的深褐色光芒！爪尖甚至崩裂開幾道細微的裂痕，散發(fā)出類似巖石粉末的塵埃！ (4)
【核心約束節(jié)點……受損……】玄武那宏大、低沉、帶著痛苦與驚怒的意志咆哮，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在地底翻滾，【‘園丁’協(xié)議……強制力……干擾……執(zhí)行……受阻……】
這反噬帶來的強制停頓和力量紊亂，只有短短一瞬！
但對于赫連耀陽來說，這一瞬，就是生死！
頭頂那滅世的壓力驟然減輕！他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去看頭頂那因反噬而暫時失控的巨爪，也沒有去管那正在崩塌的方碑基座和搖搖欲墜的碑體！
他眼中燃燒的火焰，瞬間鎖定了目標——那因基座崩解而暴露出來的、方碑內(nèi)部核心區(qū)域！
那里，不再是冰冷的青銅或結(jié)晶，而是一團……如同活物般緩慢旋轉(zhuǎn)、流淌著暗金色粘稠液體的東西！它像一顆被強行禁錮在方碑內(nèi)部的、緩慢搏動的暗金色心臟！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導(dǎo)管從這“心臟”延伸出來，連接著崩解的基座殘余部分和上方巨大的碑體！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古老、秩序、以及冰冷計算意志的波動，正從這暗金色“心臟”中散發(fā)出來！
火種核心！或者說——“園丁”系統(tǒng)在此處星骸的具象化節(jié)點！
“找到你了……”赫連耀陽的意識在燃燒中發(fā)出最后的低語，帶著刻骨的仇恨與解脫。
沒有絲毫停頓！他殘破的身軀，連同胸口那團已經(jīng)微弱了許多、卻因融入了水晶蝙蝠晶塵而多了一絲奇異穿透力的蛻變之火，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朝著那暴露出來的、暗金色的“心臟”——那“園丁”系統(tǒng)的節(jié)點——狠狠地撞了過去！
這一次，是真正的終結(jié)！
轟——?。?！
這一次的撞擊，不再是法則層面的無聲湮滅，而是物質(zhì)與能量的終極釋放！
赫連耀陽的身體，在接觸到那暗金色“心臟”的瞬間，如同投入煉鋼爐的最后一滴冷水，徹底汽化、消失！他殘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力量、所有的不屈與憤怒，連同那蛻變后的熵增之火，毫無保留地、完完全全地灌注進了那暗金色的核心之中！
暗金色的“心臟”猛地一滯！表面那緩慢的旋轉(zhuǎn)瞬間停止！緊接著，它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的活物，劇烈地、瘋狂地抽搐、鼓脹起來！無數(shù)道刺目的、代表著內(nèi)部能量失控的熾白光芒，猛地從“心臟”深處迸射而出，穿透了暗金色的粘稠液體，穿透了構(gòu)成方碑的青銅（結(jié)晶）材質(zhì)！
嗡——?。?！
青銅方碑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哀鳴的劇烈震顫！其上斑駁的銅銹大片剝落，露出下面閃爍著混亂光芒的碑體！那道“火種計劃第七階段：文明抗性測試”的文字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數(shù)道瘋狂閃爍、互相沖突、如同系統(tǒng)崩潰亂碼般的暗金色和熾白色的光流，在碑體表面急速流淌、炸裂！
轟隆隆——?。?！
失去了基座支撐，內(nèi)部核心又遭受了毀滅性沖擊的青銅方碑，終于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巨大的碑體，從底部開始，寸寸崩裂！無數(shù)包裹著失控能量的青銅（結(jié)晶）碎片，如同隕石般朝著四面八方激射！龐大的碑體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緩緩地、無可挽回地——傾塌！
“不——?。?！”玄武那飽含著驚怒、痛苦、以及某種被強行中斷契約的狂躁意志，如同受傷的恒星爆發(fā)出最后的耀斑，響徹天地！那只因反噬而暫時失控的巨爪，帶著更加狂暴的湮滅之力，狠狠地拍向方碑崩塌的區(qū)域，試圖抓住什么，挽回什么，但只拍碎了大片的空間和激射的碎片！
東海凝固的漩渦徹底崩解！被冰封的海水失去了束縛，在方碑崩塌的恐怖能量沖擊下，掀起滔天巨浪！巨浪中夾雜著玄冰的碎片和失控的能量亂流，形成一片毀滅的混沌！
天空中的水晶蝙蝠，那對黑洞般的復(fù)眼，似乎最后“看”了一眼下方崩塌的方碑、狂暴的玄武巨爪、以及那正在消散的、赫連耀陽最后存在的能量余燼。它的水晶之翼振動頻率恢復(fù)如初，灑落的幽藍晶塵不再匯聚。龐大的身軀無聲無息地滑向那道它出現(xiàn)的幽藍色裂口，如同來時一樣突兀，瞬間沒入其中。裂口隨之彌合，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留下戰(zhàn)場中心，那座象征著“園丁”秩序、執(zhí)行了不知多少萬年“修剪”任務(wù)的青龍星骸方碑，化作一片在沸騰海面上燃燒、崩塌的廢墟巨骸。以及玄武那因契約核心節(jié)點被毀而陷入狂暴、瘋狂揮舞巨爪、引發(fā)海嘯與空間塌陷的恐怖身影。
盧雨晴呆呆地看著主屏幕上那末日般的景象，看著代表赫連耀陽生命和能量信號徹底消失、化為虛無的坐標點，看著那崩塌的方碑和狂暴的玄武。
沒有勝利的歡呼，只有死寂的冰冷，和劫后余生帶來的、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空虛。 (5)
火種……焚盡了園丁的一角。
但代價，是他們的朱雀。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再次撕裂了控制中心的死寂！
“盧博士！緊急情況！玄武的能量反應(yīng)……在減弱！不，是在……轉(zhuǎn)移？！”技術(shù)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主屏幕上，代表玄武星骸那深褐色的恐怖波形，在達到一個狂暴的峰值后，并未持續(xù)肆虐，反而開始急劇衰減！同時，一個全新的、更加銳利、更加狂暴、帶著無堅不摧的金屬殺伐氣息的能量信號源，在遙遠的歐羅巴阿爾卑斯山脈深處，如同出鞘的絕世兇刃，猛地爆發(fā)出來！其強度，瞬間就超過了正在衰減的玄武！
那信號的特征波長，與特遣隊古老卷軸中記載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毀滅象征——完全吻合！
白虎！主殺伐！掌肅清！它的蘇醒，絕非偶然！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白虎信號爆發(fā)的源頭，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邏輯的波動，如同幽靈般，在五行特遣隊最底層的量子監(jiān)聽網(wǎng)絡(luò)中一閃而逝。那波動被強行破譯，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字：
【…修剪程序…核心節(jié)點…損毀…評估…枝丫反抗系數(shù)…超出閾值…申請…啟用…最終肅清協(xié)議…白虎…執(zhí)行…徹底…格式化…】
冰冷的文字，在主控臺角落的屏幕上幽幽閃爍，如同來自宇宙深淵的最終判決書。
盧雨晴看著那行字，又看向屏幕中央崩塌的方碑廢墟和狂暴但力量正在轉(zhuǎn)移的玄武，最后目光落在赫連耀陽信號消失的那一點。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抹去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冰冷的液體。
那不是眼淚。是控制臺冷凝管破裂噴出的冷卻液。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被抽空了所有情感后的、金屬般的冰冷和堅硬。手指劃過控制臺，關(guān)閉了那代表赫連耀陽消失的、刺眼的紅色信號丟失提示符。
然后，她點開了另一個加密的、標記著“火種余燼”的檔案。里面只有一段剛剛從“深潛者”最后傳回的、嚴重受損的音頻碎片。背景是狂暴的能量噪音和海浪轟鳴，一個嘶啞、破碎、卻帶著焚盡一切后奇異平靜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碑…碎了…火…沒滅…在…你們…身上…燒下去…連…‘園丁’…一起…焚…”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盧雨晴靜靜地聽著，一遍，又一遍。
最終，她關(guān)閉了音頻。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那被絕望和悲傷短暫壓制的火焰，重新點燃，并且燒得更加冰冷，更加瘋狂。
她轉(zhuǎn)向控制中心內(nèi)所有幸存者，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鐵砸在冰冷的甲板上：
“聽到他說什么了嗎？”
死寂的控制中心，只有她冰冷的聲音在回蕩。
“火種，還在?！?/p>
“白虎，來了。”
“最終肅清，開始了?！?/p>
“我們——”
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慘白、或茫然、或逐漸被點燃的臉，最后定格在主屏幕上那代表著終極殺伐的白虎能量信號上。
“——沒有時間悲傷了。”
“啟動‘涅槃’協(xié)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