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的工級考核足足持續(xù)了一周，這七天里，廠里的氣氛始終緊繃著，無論是車間里揮汗如雨的工人，還是后勤科室里伏案工作的職員，見面三句不離“定級”二字。直到第七天傍晚，大紅的榜單貼在廠門口的公告欄上，這場牽動全廠人心的考核才算落下帷幕。
榜單前圍滿了人，踮腳的、探頭的、互相傳話的，鬧哄哄擠成一團。有人眼尖，一眼就掃到了最高級別的名單——全廠總共就三個八級鉗工，個個都是廠里的老牌技術(shù)骨干，是年輕工人眼里遙不可及的標(biāo)桿；此外還有一位八級電焊工，一位八級電工，都是憑著手藝硬闖出來的“大拿”。這幾位八級工往人群里一站，腰桿都比旁人挺得直些，畢竟在這年頭，八級工的名頭不僅意味著每月近百元的工資，更是實打?qū)嵉臉s譽。
再往下看，七級工的名單長了不少，密密麻麻列了幾十個名字，大多是在廠里干了十幾年的老工人，靠著多年的經(jīng)驗和手藝，總算熬到了這個級別，工資比六級能多出不少，足夠讓一家人的日子寬裕起來。
考核結(jié)果塵埃落定，緊接著就是工資定級。財務(wù)科的人忙得腳不沾地，按級別核算工資的通知很快傳遍了各個車間——從下個月起，所有人都按新定的級別領(lǐng)工資，一分一厘都按規(guī)矩來。
消息一傳開，廠里頓時成了“歡喜場”和“失意地”的混合體?？嫉煤玫墓と?，比如那些晉了級的年輕小伙，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跑，打算買兩斤肉回家給老婆孩子加餐，路上的笑聲能傳出老遠；而那些沒考過預(yù)期等級的，或是卡在原地沒動的，則蔫頭耷腦地收拾著工具，眉頭緊鎖，心里盤算著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連走路都帶著股沉甸甸的失落。
易中海拿著六級工的工資條，臉上雖平靜，心里卻穩(wěn)當(dāng)——每月工資又漲了一截，足夠應(yīng)付院里的人情往來，也能多幫襯著點東旭家；賈東旭攥著五級工的條子，盤算著給秦淮茹扯塊新布做件褂子，再給棒梗買兩罐麥乳精；何雨柱則揣著十級廚師的工資單，琢磨著以后自己和雨水可以吃飽了。
當(dāng)然，也有人對著工資條唉聲嘆氣。比如幾個鉚足了勁想沖七級卻沒成的老工人，蹲在車間角落抽著煙，半天沒說一句話；還有些剛進廠的學(xué)徒，因為經(jīng)驗不足只定了最低級，看著別人領(lǐng)高工資，眼里滿是羨慕。
夕陽透過廠房的窗戶，把人影拉得老長。歡喜的、憂愁的、期待的、失落的情緒交織在一塊兒，隨著下班的鈴聲漸漸散去，卻都在每個人心里埋下了新的念想——往后的日子，還得靠技術(shù)和力氣，好好往前奔呢。
秦淮茹手里捏著那張薄薄的工資定級單，眼睛瞪得圓圓的，語氣里滿是驚喜：“當(dāng)家的，你快看！你的工資定下來了，是56塊3毛4！”
這話剛落，正在里屋納鞋底的賈張氏“噌”地就竄了出來，一把搶過單子湊到燈底下看，嘴里念叨著：“多少多少？56.34？哎喲喂，這么多??！”她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抬頭就拍著胸脯說，“東旭啊，這么些錢放你手里不牢靠，娘給你保管著，保證一分都錯不了！”
賈東旭一聽就皺起了眉，語氣也硬了幾分：“娘，這錢不能都給您。往后每月給您10塊錢零花，剩下的讓淮茹拿著，家里柴米油鹽、棒梗的奶粉錢，都得從這里出。”
“啥？才給10塊？”賈張氏的臉?biāo)查g拉了下來，嗓門也拔高了八度，“賈東旭你個沒良心的！娶了媳婦就忘了娘是不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想把老娘撇開？老賈啊，你看看你養(yǎng)的好兒子！這是要逼死我??！”
她一邊喊一邊往地上坐，拍著大腿就要撒潑，引得院外都有人探頭探腦。
賈東旭氣得臉都白了，秦淮茹也急得直勸：“娘，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可賈張氏根本不聽，只顧著哭喊，弄得兩人眉頭緊鎖，滿肚子火氣沒處發(fā)。
炕上的棒梗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小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他瞅著賈張氏撒潑的樣子，心里暗暗盤算：這老太太也太不講理了，得想個法子治治她，不然往后家里這日子，還不得被她攪得雞犬不寧？
他眼珠一轉(zhuǎn)，小手悄悄摸向炕角的布老虎，心里已經(jīng)有了個主意——對付這種愛撒潑的，就得用點“特殊手段”才行。
院里的動靜越鬧越大，前院后院的鄰居都圍了過來，對著賈家指指點點。賈東旭又急又氣，臉漲得通紅，卻想不出法子讓賈張氏消停。
正亂著，易中海從外面回來，見狀皺起眉頭，快步走進屋：“老嫂子，這是咋了？多大的事值得在院里鬧成這樣？”
賈張氏見易中海來了，哭得更起勁：“老易你來得正好！你評評理！我兒子剛漲了工資，就想把我這當(dāng)娘的扔一邊，每月就給10塊錢，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易中海先扶她起來，又看了眼賈東旭和秦淮茹，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他拉著賈張氏坐下，沉聲道：“老嫂子，東旭成家了，家里有秦淮茹和棒梗要養(yǎng)，柴米油鹽哪樣不要錢？他給您10塊錢，在院里不算少了，足夠您零花。您當(dāng)長輩的，也得體諒小輩的難處不是？”
他又轉(zhuǎn)向賈東旭：“東旭，你娘拉扯你不容易，說話態(tài)度也得注意點。往后每月多給幾塊，15塊，讓老嫂子手頭寬裕些。”
賈東旭雖不情愿，但看在師傅面子上，還是點了點頭。
賈張氏見易中海都這么說了，再鬧下去也沒理，嘴里嘟囔著“也就你老易會說話”，總算收了聲。
可等她站起來，看到院里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頓時又來了火氣，叉著腰就往外趕：“看啥看？有啥好看的！家里的事輪得著你們瞎操心？都給我滾回去！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摳出來！”
鄰居們本就只是來看熱鬧，被她這么一罵，紛紛訕訕地散開了。院里總算恢復(fù)了清靜，只是賈東旭和賈張氏之間那層嫌隙，卻像被這陣吵鬧撕開了道口子，明晃晃地擺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