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幾夜，我都做著同一個夢。
夢里我穿著古代將軍的鎧甲，跪在一座華麗宮殿前痛哭流涕。
輕鳳——或者說與輕鳳長得一模一樣的白衣女子——
站在臺階上冷冷俯視著我，腰間的短劍泛著寒光。
"將軍何必如此？"女子的聲音冷得像冰，"當(dāng)初選擇背叛我時，就該想到今日。"
我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輕鳳正趴在我胸口，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夫君做噩夢了？"她冰涼的手指撫過我的額頭，擦去冷汗。
我喘著氣，夢境中的悲痛還殘留在胸腔里："我夢到你了...但又不完全是你。"
輕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夫君夢到什么了？"
我把夢境描述給她聽，她的表情漸漸變得復(fù)雜。當(dāng)我提到"背叛"二字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但很快又恢復(fù)平靜。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她輕描淡寫地說，手指卷著我的頭發(fā)玩，"重要的是現(xiàn)在夫君是我的，永遠(yuǎn)都是。"
我總覺得她話里有話，但沒敢多問。這個女鬼老婆雖然平時對我百依百順，但一旦觸及某些敏感話題，就會立刻變得危險起來。
起床后，我接到老周的電話，說有個大客戶對我們的"貨"很感興趣，愿意出高價。我頓時來了精神，約好下午在茶館見面。
輕鳳聽說我要出門，立刻黏上來："夫君要去哪兒？"
"談生意，很快回來。"
"我也去！"她抱住我的胳膊不放，"萬一又遇到什么前女友呢？"
我哭笑不得："這次真沒有，就談個生意。"
輕鳳瞇起眼睛："那讓我看看這個老周長什么樣。"
她手一揮，空氣中突然浮現(xiàn)出老周的立體影像，連他臉上的皺紋都清晰可見。我目瞪口呆，這女鬼的能力也太方便了吧？
"嗯，長得挺安全。"輕鳳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去吧，早點(diǎn)回來。"
我如蒙大赦，趕緊溜出門。走在街上，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摸脖子，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多了個紅色印記，像是個小巧的唇印。
"這女鬼..."我無奈地嘆氣，卻也莫名感到一絲甜蜜。
茶館里，老周帶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介紹說是某拍賣行的張經(jīng)理。張經(jīng)理對我的"貨"很滿意，但提出想去實(shí)地看看"貨源"。
"這個..."我猶豫了，盜墓地點(diǎn)哪能隨便透露？
老周打圓場："李老弟有顧慮很正常，張經(jīng)理也是求寶心切。"
張經(jīng)理笑笑："理解理解。這樣吧，我出三倍價錢，只要李兄弟帶我去看看，絕不打擾你...工作。"
三倍價錢！我心跳加速，但理智告訴我這事有蹊蹺。正猶豫間，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轉(zhuǎn)頭看見輕鳳不知何時站在茶館窗外，正冷冷地盯著張經(jīng)理。
"抱歉，這事我得考慮考慮。"我匆匆結(jié)束會面，走出茶館。
輕鳳立刻挽住我的胳膊："夫君，那個人身上有尸氣。"
"什么？"
"他不是活人，至少不完全是。"輕鳳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聞得到，他接觸過很古老的尸體，而且不止一具。"
我背后一涼："你是說...他也是盜墓的？"
"比那更糟。"輕鳳壓低聲音，"他在養(yǎng)尸。"
回到家，輕鳳詳細(xì)解釋了什么是"養(yǎng)尸"——某些邪修會尋找特殊尸體，用秘法煉制，使其成為半死不活的怪物，供自己驅(qū)使。而張經(jīng)理身上的尸氣，說明他要么在養(yǎng)尸，要么本身就是個高級尸仆。
"所以他是沖著我來的？"我咽了口唾沫。
輕鳳搖搖頭："不一定。但夫君最近盜的墓里，可能有他需要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上周那個唐代公主墓，輕鳳就是從那里出來的。難道張經(jīng)理是沖著輕鳳來的？
像是看穿我的想法，輕鳳冷笑一聲："想打我主意的人，都死了。"
這話讓我不寒而栗。但更讓我在意的是，輕鳳似乎對"養(yǎng)尸"這種事很熟悉，難道她...
"娘子，你該不會也是..."
"我是劍仙，夫君。"她驕傲地昂起頭，"雖然現(xiàn)在是鬼仙之體，但跟那些低級的尸仆可不一樣。"
我松了口氣，但新的疑問又冒出來："那你為什么會在那個墓里？"
輕鳳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郁："因?yàn)槲以诘热恕?
"等我？"
"不全是。"她難得地猶豫了一下，"我在等一個答案。"
看她不愿多說，我也沒再追問。當(dāng)晚，我又做了那個夢，但這次更加清晰。我看見"我"跪在雨中，胸口插著一把短劍——正是輕鳳現(xiàn)在佩戴的那把。白衣女子站在我面前，淚流滿面。
"為什么背叛我？"她質(zhì)問，"我為你放棄了修仙之路，為你對抗整個王朝，你卻為了那個賤人..."
夢到這里戛然而止，我驚醒時發(fā)現(xiàn)輕鳳正緊緊抱著我，身體微微發(fā)抖。
"娘子？"
"夫君又夢到前世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些夢是真的發(fā)生過，對嗎？"
輕鳳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夫君前世是個將軍，奉命剿滅我們劍仙一脈。我...我本該殺了你，卻愛上了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背叛師門幫你，你卻為了另一個女人背叛我。最后我親手殺了你，然后自盡...死后化為厲鬼，守著你的轉(zhuǎn)世。"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難怪輕鳳對我有這么強(qiáng)的占有欲，原來是前世的陰影。
"那個...女人是誰？"我小心翼翼地問。
輕鳳的眼中瞬間充滿殺意："一個賤人！她裝成無辜的樣子接近你，實(shí)際上..."
她突然住口，警覺地看向窗外："有人來了。"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輕鳳已經(jīng)飄到窗邊。下一秒，玻璃碎裂，一個黑影竄了進(jìn)來——赫然是張經(jīng)理，但他的眼睛此刻泛著詭異的綠光。
"果然在這里。"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劍仙大人的鬼魂。"
輕鳳擋在我面前，短劍出鞘："滾出去，尸仆。"
張經(jīng)理——或者說控制他的東西——陰森地笑了："我家主人想要你那把劍，順便...取回本該屬于他的東西。"
"做夢！"輕鳳一劍揮出，白光閃過，張經(jīng)理慘叫一聲，半邊身子被斬開，卻沒有流血，而是冒出陣陣黑煙。
我以為戰(zhàn)斗結(jié)束了，卻見那黑煙凝聚成形，變成一個干瘦的老者虛影。
"輕鳳仙子，好久不見。"老者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沒想到你為了那個凡人，甘愿化為厲鬼。"
輕鳳的臉色變得慘白："玄陰老怪...你還沒死？"
"托你的福，差點(diǎn)就死了。"老者獰笑，"多虧找到一具合適的肉身，才能茍延殘喘至今...現(xiàn)在，該算算舊賬了。"
他伸手一抓，我頓時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被從體內(nèi)抽離。輕鳳尖叫一聲撲過來，短劍直刺老者咽喉。
老者虛影消散，張經(jīng)理的"尸體"也轟然倒地。輕鳳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我："夫君！你沒事吧？"
我渾身無力，像是被抽干了精力："那是什么東西？"
"玄陰老怪...前世的一個邪修。"輕鳳咬著嘴唇，"他應(yīng)該是感應(yīng)到我蘇醒，才派尸仆來找我。"
"他為什么要那把劍？"
輕鳳猶豫了一下："這不是普通的劍，是劍仙的本命法寶...里面封印著一些東西。"
我還想追問，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昏了過去。
昏迷中，我又夢到了前世。這次我看到自己和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密會，將輕鳳的行蹤透露給玄陰老怪。女子笑著遞給我一包藥："讓她吃下這個，她就再也無法反抗了。"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輕鳳正用靈力為我療傷?？吹轿倚蚜?，她松了口氣："夫君感覺如何？"
"我做了一個很糟糕的夢..."我艱難地開口，"夢里我...前世的我，好像背叛了你。"
輕鳳的手頓了一下："夫君想起來了？"
"只是一些片段。"我握住她的手，"娘子，如果前世的我真的那么混蛋，你為什么還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