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葉在晨光中簌簌飄落,楚塵盯著那三塊擺成北斗樞星狀的石子,心跳如擂鼓。他撥開林長老標(biāo)記的那堆書卷,積塵在光線下翻滾成細(xì)小的漩渦,最底層露出本暗紅色封皮的線裝書,邊角已被蟲蛀得卷了邊,正是昨日指尖發(fā)麻時(shí)觸到的那本。
“地理志……” 楚塵輕輕吹去封面上的灰,三個字雖模糊卻能辨認(rèn)。他剛翻開第一頁,就有片干枯的楓葉從書中滑落,葉脈間用朱砂畫著個奇異的符號,與青石板樞紐紋路的中心圖案完全吻合。書頁上記載的山川河流大多已更名,唯有 “青陽山脈北段” 的標(biāo)注與記憶中的地圖一致。
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在某段記述處停住?!办F隱谷,隱于斷云峰北,常年迷霧鎖谷,谷內(nèi)靈氣逆亂,偶現(xiàn)混沌光?!?楚塵的呼吸陡然急促,這段文字旁畫著個簡筆山谷,輪廓與懷中碎玉的刻痕分毫不差。更讓他心頭劇震的是,頁腳有行極小的批注:“銀霜為匙,可啟混沌門”,筆跡與外祖父楚清和留在古籍上的批注如出一轍。
“在看什么?” 趙伯的拐杖突然出現(xiàn)在視線里,楚塵慌忙將楓葉夾回書中,卻被老管事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殘頁,“又是這些鬼畫符!” 趙伯伸手就要搶奪,楚塵猛地將地理志按在胸口,后背撞上廊柱的剎那,他聽見竹林里傳來聲輕咳 —— 是林長老的聲音。
趙伯的動作頓了頓,悻悻地收回手:“林長老護(hù)著你又怎樣?等族長回來,看你還能折騰多久!” 他轉(zhuǎn)身進(jìn)閣時(shí),楚塵瞥見他腰間掛著的銅鑰匙串,其中枚鑰匙的形狀,恰與地理志封底的鎖孔吻合。
日頭偏西時(shí),楚塵已將地理志的關(guān)鍵內(nèi)容抄錄在草紙上。他發(fā)現(xiàn)霧隱谷的記載雖短,卻處處透著詭異:谷中霧氣能蝕靈甲,谷心有塊 “混沌石”,每百年會與北斗樞星連成直線。這些信息與靈影 “血脈蘇醒,混沌之門將為你開啟” 的讖語交織,在他腦中織成張清晰的網(wǎng)。
回到柴房,楚塵將抄錄的草紙藏進(jìn)枕芯,與那本殘破古籍放在一起。他翻出母親留下的舊布包,里面只有半塊干糧和張泛黃的藥方,邊角卻畫著幅微型地圖,標(biāo)注著前往斷云峰的路徑。原來母親早就知道霧隱谷的存在?這個念頭讓他鼻尖發(fā)酸。
收拾行囊時(shí),楚塵摸到林長老給的那塊靈晶,淡青色的晶體在暮色中泛著微光。他忽然想起老者說的 “外祖父喜收集風(fēng)物志”,或許那本地理志就是楚清和留下的,林長老擺下的石子標(biāo)記,分明是在指引他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喲,這是要去哪兒啊?” 楚峰的聲音突然從柴房門口傳來,他身后跟著兩個跟班,正歪著嘴打量楚塵的布包,“難不成想背著家族逃跑?也是,像你這種不祥之人,早該滾出楚家?!?/p>
楚塵將布包往身后藏了藏,指尖下意識攥緊地理志。楚峰的目光落在他發(fā)紅的耳尖上,突然嗤笑一聲:“我聽說你整天在藏書閣翻些破爛,該不會是想去找什么寶貝吧?別做夢了,就憑你這靈根駁雜的廢物,到了山里也是給妖獸塞牙縫?!?/p>
楚塵沒理會他的嘲諷,心里卻咯噔一下 —— 消息怎么會傳這么快?他瞥了眼院墻上晃動的人影,趙伯正縮在拐角處往這邊看,銀戒在暮色中閃著冷光。
夜幕降臨時(shí),楚塵躺在柴草堆上,聽著外面?zhèn)鱽沓迮c跟班的哄笑聲。他摸出抄錄的霧隱谷路線圖,草紙邊緣已被指尖的汗浸濕。地理志上說谷中迷霧會惑人心智,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去,不僅為了解開血脈之謎,更為了查清母親和外祖父與混沌之門的聯(lián)系。
窗外的老槐樹又開始沙沙作響,楚塵瞥見樹影里站著道熟悉的身影,林長老手里的靈木拐杖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老者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轉(zhuǎn)身隱入竹林,只留下片銀杏葉飄落在窗臺上,葉尖指向斷云峰的方向。
楚塵握緊懷中的地理志,決定明日一早就出發(fā)。他不知道的是,柴房外的黑暗里,楚峰正陰沉著臉把玩著塊黑色的符牌,嘴角勾起抹殘忍的笑 —— 他剛從趙伯那里買通了前往霧隱谷的路線,打算先一步找到混沌石,讓楚塵永遠(yuǎn)留在那片迷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