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又不是不能復合。」曦瑤那句話輕飄飄的，砸下來卻像淬了冰的針，直往骨頭縫里鉆。
呵，十年，在她嘴里輕賤得像能隨時收回的施舍。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刪除。聯(lián)系人，
電話，短信，微信……一個個爛熟于心的名字，點下去，確認。紅色的刪除鍵按得飛快，
像在給自己腐爛的肢體做截肢手術(shù)。疼？感覺不到。血管里只剩下呼嘯的風，
卷著十年的玻璃渣子，無聲地切割。原來我永遠是她退無可退時的選項，是排在所有「可能」
后面的備胎。這念頭像塊燒紅的烙鐵，「嗤啦」一聲燙穿了最后那點自欺欺人的皮，
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丑陋。尊嚴？被她那句輕飄飄的「復合可能」碾得粉碎，比灰還輕。
抽屜最深處，那個舊絨布盒子硌著手。劣質(zhì)塑料發(fā)卡躺在里面，
幾顆假水鉆在陰影里幽幽反著冷光。溪邊刺目的陽光……都是狗屁。
指尖碰到冰涼塑料的瞬間，眼前猛地鋪開無數(shù)張地圖。卷了邊，爬滿鉛筆痕，
像張絕望的蛛網(wǎng)。烈日烤軟了柏油路，寒冬的風刮得像刀子。我像個游魂，背著行囊，
穿行在城市陌生的血管里。就憑她隨口一句「樓下有面包店香」、「窗戶外能瞧見幾棵樹」。
汗滴暈開墨跡，腳底的水泡破了又起，每一步都踩在隱秘的刺上。紅筆圈了又劃，
最終篩出那片「未踏之地」。鉛筆狠狠描著邊緣，幾乎戳破紙——我找到了，但我不去。
守著這點可憐的自尊，像守著個虛幻的墳頭?，F(xiàn)在，連這墳頭都被她一句話揚了。
身體比腦子快。鑰匙，門，夜風撲在滾燙的臉上。巷子深處，小區(qū)鐵門泛著幽幽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