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yè)八個月零三天的早上我坐在堆滿速食包裝的沙發(fā)上，
第2030次按下發(fā)送鍵時筆記本電腦突然發(fā)出一聲垂死的哀鳴。屏幕閃了三下藍光，
像極了我銀行卡余額的最后掙扎，然后徹底黑屏。
我盯著黑屏里那張頂著雞窩頭、黑眼圈堪比熊貓的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畢竟這臺用了五年的電腦，陪我熬過了三次裁員、一次失戀，
現(xiàn)在大概是想用罷工告訴我：“差不多得了，再投下去你要把自己投成化石了。
”1 21份回復里混進了個"詐騙犯"投簡歷這事兒，
我從最初的精挑細選變成后來的批量群發(fā)就像從認真相親淪落到廣場相親角撒傳單。
起初還會對著招聘要求逐字修改簡歷后來直接搞了個萬能模板，改改公司名就能發(fā)，
效率堪比流水線上的打包工?！瓰榱颂岣?命中率"，
我甚至研究出一套"玄學投簡歷法"：凌晨三點投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
據(jù)說那會兒HR剛改完需求精神恍惚；中午十二點投國企，
賭他們摸魚刷手機；下午五點投初創(chuàng)公司，猜老板們剛開完會有空看郵件。
結(jié)果除了把自己熬成了貓頭鷹，半點用沒有。收到第21份回復那天，
我正在研究"如何用一塊錢做三頓飯"的省錢攻略。手機震了震，
我以為又是"很遺憾您不符合我們的崗位要求"的統(tǒng)一話術，隨手劃開屏幕，
卻看到一行畫風清奇的字："您好，看到您給我們公司投了簡歷（順便數(shù)了下，
這是您第17次投我們家了）。雖然您的專業(yè)和我們招的新媒體運營八竿子打不著，
但我注意到您每次求職信最后都要加一句'如果招不上我，
能不能推薦下你們公司樓下的麻辣燙？聽說是方圓五公里最好吃的'——所以，
是真的很好吃嗎？"我對著屏幕愣了三秒，突然想起這家叫"火星文化"的公司。
確實投了十七次，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家樓下的麻辣燙我吃過一次，
麻醬調(diào)得比我前男友的嘴還甜，后來每次投簡歷都忍不住夾帶私貨。
第一次投時寫"聽說貴司樓下麻辣燙的牛肉丸會爆汁，
招我進去我?guī)湍銈儗崪y"；第七次寫"要是這次還不回復，我就去給麻辣燙店寫好評，
讓你們員工排隊都吃不上"；第十五次更離譜，畫了個簡筆畫，左邊是我舉著簡歷，
右邊是冒熱氣的麻辣燙，中間畫了個等號。本著"有飯不吃王八蛋"的原則，
我秒回："不僅好吃，老板還會偷偷多給一勺牛肉丸！但前提是你得說暗號'多加麻少放辣，
單身狗也想被牽掛'"。對方幾乎是秒回："巧了，我就是那家麻辣燙的?？汀?/p>
不過我更想知道，你投了我們公司十七次，到底是想吃麻辣燙，還是真想找工作？
"我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打字的手微微顫抖："成年人不做選擇，我全都要。
"2 面試現(xiàn)場變成干飯現(xiàn)場三天后，我收到了"火星文化"的面試邀請。
郵件里特意加了句："老板說如果你來面試，中午可以請你吃樓下的麻辣燙，管夠。
"我對著鏡子翻出壓箱底的白襯衫，發(fā)現(xiàn)領口被可樂漬染成了地圖。熨燙時不小心燙出個洞，
情急之下縫了顆粉色紐扣，遠看像襯衫長了顆青春痘。為了顯得精神點，
我還往黑眼圈上拍了三層遮瑕，結(jié)果搓出的粉渣差點迷了眼。出門前翻遍鞋柜，
只有一雙帆布鞋沒開膠，但鞋跟磨得歪歪扭扭。我往鞋里塞了片衛(wèi)生巾當鞋墊，
走兩步墊就滑到腳心，活像踩著塊會跑的棉花糖。面試我的是個穿格子襯衫的男生，
自我介紹說叫林舟，是公司的內(nèi)容主管。他盯著我襯衫上的粉紐扣憋笑，
我盯著他辦公桌抽屜里露出的麻辣燙優(yōu)惠券，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的和諧。"你簡歷里說，
你擅長'用幽默化解職場危機'？"林舟推了推眼鏡，試圖保持嚴肅。
我清了清嗓子："是的。比如上次公司年會，老板喝醉了要和實習生拜把子，
是我當場表演了個后空翻，成功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林舟手里的筆"啪嗒"掉在桌上："我們招的是新媒體運營，不是雜技演員。
""但新媒體不就是要會整活嗎？"我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小紅書，"你看這個，
我用失業(yè)八個月的經(jīng)歷，編了個'當代年輕人找工作現(xiàn)狀'的段子，點贊過萬了。
"那條段子里，我把投簡歷比作網(wǎng)戀："發(fā)出去的簡歷像表白，沒回復是被已讀不回，
拒信是好人卡，面試是奔現(xiàn)，入職是確定關系——而我，就是那個被全網(wǎng)拉黑的癡情舔狗。
"林舟劃著屏幕，突然抬頭："你這文案風格，和我們公司賬號最近想轉(zhuǎn)型的方向挺像。
"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要成了？剛想謙虛兩句，肚子先一步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咕嚕"聲。
那聲音洪亮到我懷疑隔壁辦公室都能聽見，空氣瞬間凝固，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順便把肚子也塞進去。林舟憋不住笑了："走，先去吃麻辣燙。邊吃邊聊，
算面試的附加環(huán)節(jié)。"樓下麻辣燙店里，我看著林舟熟練地跟老板說"多加麻少放辣"，
突然反應過來："你就是那個發(fā)郵件的人？""不然呢？
"他把一碗堆滿牛肉丸的麻辣燙推給我，"我們老板說，能堅持投十七次簡歷，
還每次都惦記著麻辣燙的人，要么是吃貨，要么是執(zhí)著，這兩種特質(zhì)我們都需要。
"我叼著牛肉丸，含糊不清地問："那我這算通過面試了嗎？""試用期三個月。
"林舟喝了口可樂，"但有個附加條件，你得把你失業(yè)八個月的段子，
寫成我們公司賬號的系列推文。"我差點被牛肉丸噎著："你們這是招員工，
還是招段子手啊？""最好是能把員工干成段子手。"林舟挑眉"對了，
你那后空翻是真的會嗎？下次團建可以安排上。"3 上班第一天，
我把老板的咖啡潑成了抽象畫上班第一天，我特意早起半小時，
把襯衫上的粉紐扣換成了正經(jīng)的白色。結(jié)果進公司門時，
被前臺小姐姐的貓絆了一跤——那是只胖得像毛球的橘貓，不知從哪竄出來，
精準地絆在我腳腕上。手里端著給老板的咖啡，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潑在了老板的白襯衫上?？Х葷n在襯衫上暈開，像幅現(xiàn)代派抽象畫。老板愣了三秒，
突然拍手："這圖案挺藝術啊，比我昨天看的畫展有創(chuàng)意。
"我正琢磨著是該道歉還是夸老板有眼光，林舟從旁邊閃出來："王總，
這是新來的運營蘇曉，她昨天說想給您個見面禮，沒想到這么有誠意。"我："？？？
"這人編瞎話的本事不去寫劇本真是屈才了。老板哈哈大笑："行，這禮我收了。蘇曉是吧？
明天不用帶咖啡了，帶份你的段子手稿就行。"等老板走了，
我掐著林舟的胳膊："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去說相聲可惜了。""這叫職場生存技能。
"林舟揉著胳膊，"對了，今天下午有個選題會，你準備下你的系列推文思路。"選題會上，
我把八個月投簡歷的經(jīng)歷，
么缺點'該怎么懟回去"、"收到offer后發(fā)現(xiàn)工資還沒失業(yè)金高怎么辦"等十個選題。
講到自己曾被一家公司忽悠著寫了三天方案，最后被告知"我們只是想看看新思路"時，
全辦公室都在拍桌子罵黑心老板。同事們聽得直拍桌子，老板當場拍板："就這么寫！蘇曉，
你要是能把這系列做到篇篇過萬贊，試用期提前結(jié)束，給你漲工資。"我干勁十足，
轉(zhuǎn)頭就問林舟："漲工資能請我吃十頓麻辣燙嗎？"林舟扶額："你除了吃就不能想點別的？
""想啊，"我湊過去，壓低聲音，"比如想知道，
你為什么總在公司抽屜里藏麻辣燙優(yōu)惠券？"他發(fā)現(xiàn)他耳尖突然紅了："省錢。""我不信。
"我掏出手機，點開他的朋友圈，"你上周才發(fā)了去米其林餐廳的照片，
還說'偶爾也要精致一下'。"林舟搶過我的手機："工作時間不許偷看同事朋友圈。
"手指卻在退出時，不小心點到了我的自拍相冊——那是我昨天試新濾鏡拍的鬼臉照，
此刻正大大咧咧地杵在屏幕上。他手忙腳亂地退出，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我悟了林舟他。
。。其實是我的粉絲下午幫林舟整理文件，發(fā)現(xiàn)他辦公桌最底下的抽屜里，
藏著一沓我的簡歷打印件。
紅筆標著重點："此處排版太亂""這個經(jīng)歷可以突出""求職信的麻辣燙暗號有點可愛"。
最絕的是第十七份，他在我畫的簡筆畫旁邊，補了個舉著簡歷的小人，居然和他有點像。
原來，還是個死忠粉好像發(fā)個小紅書：家人們，領導是我的粉絲我該怎么辦？挺急的。
4 當段子照進現(xiàn)實在我的系列推文第一篇發(fā)出去那天，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林舟在今天已經(jīng)第34次“路過”我的工位，美其名曰"指導指導"，實則陪我一起刷數(shù)據(jù)。
我感覺他比我還緊張，每隔三分鐘就刷新一次頁面，
嘴里念叨著"怎么還沒破萬"、"這個評論說得對，下次可以改進"。
有個評論說"博主怕不是在我家安了攝像頭，
我昨天剛被HR已讀不回"林舟立刻戳我："下次可以加個互動話題，
讓大家曬自己的奇葩面試經(jīng)歷。"另一個評論說"失業(yè)三個月，看完你的文突然想笑了"，
他又說："你看，你的文字是有力量的。"當看到閱讀量突破十萬，點贊過萬時，
我激動得差點把鍵盤吃了。林舟比我還激動，直接拽著我往樓下跑："走，
請你吃豪華版麻辣燙，加兩份牛肉丸！"有個粉絲。。。感覺真的很好哎！
那天我們坐在麻辣燙店，從晚上七點吃到九點。我講我失業(yè)時靠吃泡面度日，
有次買了箱臨期泡面，結(jié)果吃到第三天才發(fā)現(xiàn)口味是"香菜味"，
當場抱著垃圾桶哭了半小時；他講他剛工作時被客戶罵到躲在樓梯間哭，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客戶把"的地得"用錯了，硬是憋笑憋到打嗝。
我說我投簡歷時被騙子公司騙去交了三百塊體檢費，后來帶了五個失業(yè)姐妹去討說法，
把老板堵在廁所里要回了錢；他說他第一次做主管時把項目搞砸，整夜睡不著覺，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跟客戶道歉，
結(jié)果客戶說"你這狀態(tài)挺符合我們產(chǎn)品'熬夜也能用'的定位"，反倒成了合作契機。
突然感覺，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原來那些看起來光鮮亮麗的人，
都有過狼狽不堪的日子。就像林舟，襯衫永遠熨得筆挺，開會時邏輯清晰，
誰能想到他曾因為客戶一句差評，在麻辣燙店里把魚豆腐戳成了馬蜂窩。系列推文火了之后，
我成了公司的"吉祥物"。同事們遇到搞不定的文案，就來問我："曉姐，
你那個'把老板咖啡潑成抽象畫'的靈感，能不能借我用用？"連保潔阿姨都知道，
三樓有個寫段子的姑娘，能把失業(yè)寫成喜劇。有次公司接了個推廣痔瘡膏的活，
沒人敢接這個選題。我硬著頭皮寫了篇《從投簡歷到坐辦公室，我的屁股經(jīng)歷了什么》，
把久坐寫得又慘又好笑，居然成了當月爆款。老板在會上說："蘇曉這是化腐朽為神奇，
不對，是化痔瘡為流量??！"林舟也越來越"過分"。今天說"我媽寄了太多粽子，
你幫我吃點"，結(jié)果打開飯盒，全是我愛吃的蜜棗餡；明天說"這家奶茶買一送一，
我喝不完"，卻記得我不喜歡珍珠，
特意換成了椰果；后天干脆把自己的飯卡塞給我："食堂今天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刷我的。
"最離譜的是有次我隨口說想吃城南的車輪餅，第二天他就提著保溫桶出現(xiàn)在我工位前，
里面裝著剛出鍋的紅豆餡車輪餅。"我表哥在那邊開店，順路帶的。"他說得云淡風輕，
我卻看到他袖口沾著面粉——后來才知道，他是早上六點起來排隊買的。
林舟粉絲的愛來的轟轟烈烈，我有點招架不住了怎么辦？
5 前任像蟑螂一樣突然出現(xiàn)那天我正對著電腦屏幕，
為新選題"職場中最不想聽到的三句話"抓頭發(fā)，
手機突然彈出一條好友申請備注欄里赫然寫著："曉曉，我是陳陽。
"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像被施了定身咒。陳陽，這個名字像根生銹的針，
猝不及防地扎進心里最鈍的那塊肉。我們分手那天也是個雨天，
他摟著同系的師妹站在圖書館樓下，看見我手里提著給他買的生日蛋糕只說了句"對不起，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當時沒哭沒鬧，甚至還把蛋糕塞給他："好歹吃口再分，
動物奶油化得快。"現(xiàn)在想想，當時怎么就豬肉蒙了心呢？后來聽說，
他和師妹好了不到三個月就分了，理由是"她沒有蘇曉懂我"。懂個屁。
我當時對著閨蜜罵了三天三夜，把他送的所有東西打包扔進垃圾桶，
包括那只他說"像我一樣可愛"的丑萌玩偶?，F(xiàn)在想來，那時的憤怒里藏著的，
其實是對自己眼瞎的羞恥。我點了"拒絕"，順手拉黑。本以為這事就翻篇了，
沒想到第二天一出門就看見陳陽倚在公司樓下的梧桐樹上，穿著件熨燙妥帖的白襯衫，
手里捧著束紅玫瑰，活像個劣質(zhì)偶像劇男主。"曉曉。"他看到我，立刻迎上來，
笑容里帶著刻意的溫柔"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我們能不能好好聊聊？"我后退半步，
避開他遞過來的花："陳先生，我們沒什么好聊的。""我關注了你的公眾號，
"他自顧自地說，"你的文章寫得真好，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發(fā)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