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辭的指尖剛碰到舊戲院那扇朱漆門，
后頸就跟扎了根冰針似的——這是【邏輯透鏡】的老毛病了，一遇副本就發(fā)預(yù)警，
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瞬間糊了滿眼，像把摻了水的墨汁潑在黑布上，
字里行間都透著冷：“C級‘孤影副本’開了！規(guī)矩三條：①戲院亮燈時，
敢看鏡子里的自己，影子就會纏上你；②每十五分鐘走廊多一道影子，
碰著人就開始‘孤獨侵蝕’，3分鐘犯惡心、5分鐘腦子發(fā)懵、10分鐘身子就變透明，
再久就沒影了；③必須找著‘能把影子焐熱的東西’，不然出口就別想了！
這副本是‘怕被人忘’的心思變的，你們要是想錯一步，規(guī)矩就跟著改，改得比翻書還快！
”“又是這種破地方！”蘇驚野的大嗓門從后頭炸開來，他腰間的嵌銅工具袋晃得叮當響，
手已經(jīng)攥住了撬棍，指節(jié)磨得發(fā)紅——上次“衰老副本”里，就是這根撬棍救了全隊，
他總覺得這玩意兒比啥都靠譜，“硯辭，老樣子來！你記你的規(guī)矩，我去前頭探路！
上次要不是我把那破落地鐘砸了道縫，你那破公式還沒算完，
咱們就得頂著滿臉褶子出去見人了！”沈硯辭沒搭話，
只是從斜挎包里摸出那本燙金硬殼筆記本。封面的燙金都磨掉了角，
是他闖過八次副本的老伙計，紙頁上還留著上次“音律副本”濺上的茶漬。
松煙墨色的筆在他指間轉(zhuǎn)了兩圈，筆桿上刻的“硯”字蹭過指腹，
有點硌手——這是他爸生前給的，說是老檀木做的，摔不爛。筆尖落在紙頁上時，
沙沙聲壓過了蘇驚野的嘟囔，他沒急著抄規(guī)矩，先畫了張戲院的草圖：正門進來是門廳，
左邊走廊掛著十幾件戲服，都是褪了色的水袖青衣，
布料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紅胭脂；右邊的戲臺蒙著暗紅的絨布，布角拖在地上，
積了層厚灰；最里頭那扇月亮門就是出口，可門把手上纏了三道半透明的影子，
像凍住的煙絲，風一吹就顫巍巍的，看著就滲人。“溫知夏，能摸出這些影子的心思不？
”沈硯辭頭都沒抬，筆鋒在“影子”倆字旁邊畫了個問號，墨水沒干，暈開一小圈。
溫知夏正站在門廳那面裂了紋的銅鏡前，淺杏色襦裙的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小團灰。
她指尖離鏡面還有兩寸，突然頓住，聲音輕得像飄著的棉絮：“它們在抖，不是冷，
是怕……怕沒人理?！彼_隨身的《情緒微辭》，
本子上還夾著上次“謊言副本”NPC給的干花，
娟秀的字落在紙頁上：“剛才我朝鏡子點了下頭，鏡里的影子慢了半秒才學(xué)我，
還偷偷用指尖摳鏡框，跟我小時候抓不住糖，急得摳桌子似的?！薄岸ｂ彙币宦暎?/p>
陸沉舟突然抬起手腕，頸間的銀懷表鏈晃了晃——這表是他爺爺傳的，
說是當年在戰(zhàn)場上撿的，表盤里還刻著“平安”倆字。表針剛跳過三點十五，
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規(guī)矩說每刻鐘加一道影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點十五，
咱們最多還能等三道影子，四十五分鐘必須找著那物件！”他從背包里掏出幾個布囊，
往每個人手里塞了一個，布囊上還繡著小太陽，是宋清圓縫的，
“里頭有記規(guī)矩的竹牌和止血紗，我用紅繩在門廳圈了安全區(qū)，影子暫時進不來，
先在這兒捋清楚，別跟上次‘亂序副本’似的，慌慌張張踩了雷?！毕臈d寧接過布囊，
順手把一杯熱姜茶塞進沈硯辭手里。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過來，
剛好壓下副本里的寒氣——這姜茶是她出門前煮的，放了紅糖，知道沈硯辭不愛喝太甜的，
特意少放了點?！俺庌o，你剛才盯著走廊的戲服看了半天，是不是看出啥了？”她笑的時候，
發(fā)間的珍珠小簪晃了晃，那是上次“孤老副本”里，NPC老婆婆送的，
“我瞅見第三件戲服的水袖上，繡的云紋跟影子的紋路一模一樣，連轉(zhuǎn)彎的地方都不差！
”沈硯辭捏著姜茶，沒喝，就把杯子擱在筆記本旁邊，借著暖光看紙上的字。
他突然用石青色的筆圈住“孤獨侵蝕”，筆尖輕輕戳了戳紙：“侵蝕的癥狀規(guī)矩只說了一半，
輕度、中度之后呢？重度會不會直接讓人消失？這是第一個漏子。還有，‘影子觸碰人體’，
是指完整碰到，還是蹭到一點就算？上次‘機關(guān)副本’里，規(guī)矩就玩過文字游戲，
咱們得防著點?！痹捯魟偮?，走廊里突然“嘩啦”一聲，像是戲服被風吹得撞了墻。
眾人轉(zhuǎn)頭一看，原本空蕩的走廊盡頭，居然多了一道細溜溜的影子，正貼著墻根往門廳挪，
走一步就拖出一點淡黑的痕跡，跟墨汁滴在宣紙上似的，慢得讓人著急?！芭P槽！
這玩意兒還會自己動？”蘇驚野瞬間把撬棍抽了出來，就要往走廊沖，
“上次‘記憶副本’的怪也這樣，看著慢，實則快得很！我去把它趕跑！”“別沖動！
”陸沉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蘇驚野都齜牙，“規(guī)矩沒說影子能主動移動，
這肯定是咱們剛才想‘影子會不會碰人’，讓規(guī)矩鉆了空子，改了！先看它要干啥，
別跟上次似的，一沖動就踩雷！”那道影子挪到離紅繩安全區(qū)還有一步遠的地方，
突然停住了，像是被無形的墻擋住。它在原地晃了晃，慢慢舒展開，
居然變成了一個穿著虎頭鞋的小孩輪廓——沈硯辭的瞳孔縮了縮，
筆尖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影子能變?nèi)诵危遗掳踩珔^(qū)，
推測‘焐熱影子的東西’得有‘讓人安心的勁兒’，比如小時候的玩具、家里的物件之類的。
”他寫得太急，筆尖劃破了紙，又趕緊用膠帶粘了粘——這筆記本他寶貝得很，
破一點都心疼?！白屓税残牡臇|西……”楚清歡抱著詩集走過來，
白色長裙在昏暗的門廳里像束光，她翻書的時候，書頁上的批注露了出來，
都是她平時寫的感想，“會不會是跟‘回憶’有關(guān)的？剛才我蹲在戲臺邊系鞋帶，
看見紅布底下露了個布偶的耳朵，上面還繡著‘棠’字，像是小孩玩的。”“布偶？！
”蘇晚棠眼睛一亮，立刻蹦到戲臺邊，動作快得差點摔一跤，她一把掀開紅布，
灰塵“噗”地揚起來，嗆得她直咳嗽，“真有布偶！還是兔子形狀的！耳朵上還有墨漬呢！
”她把布偶抱起來，布偶軟乎乎的，像是塞了棉花，“你們看，布偶肚子里好像有東西！
”她輕輕捏了捏，從里面摸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阿娘說，
月亮門亮了，影子就會回家吃飯?！薄霸铝灵T亮……”沈硯辭抬頭看向戲院深處，
那扇門此刻還黑著，門把手上的三道影子纏得更緊了，像是在害怕。
他突然想起上次“音律副本”里，阮疏影用琵琶引開了“音靈”，
又轉(zhuǎn)頭看向阮疏影：“你帶琵琶了嗎？上次你用音律觸發(fā)了規(guī)矩變化，
這次說不定能引亮月亮門。”阮疏影點點頭，
從琴囊里掏出小琵琶——琴身上還貼著她畫的小蓮花，是上次“畫境副本”里，
她照著壁畫畫的?！拔以囋嚕贿^上次是音波剛好對上了‘音靈’的頻率，這次不一定行。
”她坐在戲臺邊的臺階上，指尖輕輕撥動琴弦，一串清越的音符飄出來，
門廳里的銅鏡突然閃過一道微光，鏡中的影子居然跟著旋律晃了晃，像是在跳舞?！坝杏?！
”顧晏辭立刻湊到銅鏡前，他領(lǐng)口別著的趣味徽章晃了晃——那是上次“詭辯副本”里，
他跟NPC辯贏了，人家送的?！澳銈兛矗＄R里的走廊比現(xiàn)實多了一盞掛燈！
現(xiàn)實里那位置明明是空的！”他轉(zhuǎn)頭看向沈硯辭，
語速快得像機關(guān)槍：“規(guī)矩說‘不能看鏡中倒影’，但沒說不能看倒影里的東西??！
說不定‘現(xiàn)實和倒影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關(guān)鍵！上次‘謊言副本’咱們就這么干過，管用！
”沈硯辭的筆頓了頓，在筆記本上畫了條橫線，
把“不能看倒影”和“看倒影里的東西”分開：“規(guī)矩的核心是‘別讓影子盯上你’，
看自己的倒影會被盯上，但看倒影里的場景，不算違規(guī)——這是第二個漏子?！彼酒鹕?，
把筆記本塞進包里，又摸了塊薄荷糖放進嘴里——他一緊張就愛吃薄荷糖，
說是能讓腦子清醒，“蘇驚野，你跟林硯秋去走廊，按鏡中掛燈的位置找實物；陸沉舟，
你守著安全區(qū)，記著影子的移動時間，上次你記的時間幫了大忙；其他人跟我去月亮門，
看看能不能找著跟光源有關(guān)的東西?！碧K驚野應(yīng)了聲，抓起撬棍就往走廊沖，
林硯秋跟在他身后，手里拿著幾塊金屬片——這是他昨天剛做的簡易反光鏡，
本來想在“機關(guān)副本”用，結(jié)果沒用上?！拔?guī)Я朔垂忡R，找著掛燈就能聚光，
上次‘衰老副本’這么干過，管用?！彼f話的時候，眼睛還盯著手里的金屬片，
生怕掉了——這些都是他熬夜做的，掉一塊都心疼。兩人剛走進走廊，
第三道新增的影子就從天花板垂了下來，像條黑色的絲帶，直往蘇驚野身上纏。
蘇驚野眼疾手快，用撬棍擋住影子，影子碰到撬棍，居然“滋”地響了一聲，